第一百三十四章 沒什麽可解釋的
林聖哲沒多做解釋,笑著在夏若珺的鼻尖上輕吻一下,然後站起身:“在我這兒休息吧,在家也是一個人。”
夏若珺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尖也站起身來:“嗯,我進去睡會兒。”
“去吧,吃午飯的時候喊你。”
夏若珺摸著鼻子,頭也沒回的走進休息室,這間內室是林聖哲休息專用,家具一應俱全,床上整潔得一絲不苟,就像他那個人。
這裏是夏若珺第一次來,她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枕頭和被子,不客氣的躺下,鼻尖滿是林聖哲身上那種清爽的木香,讓她無端的安心。
夏若珺果然睡著了,她夢見了自己上初中的時候。那時班裏有一個女生家庭富裕,總會拿出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兒在班裏顯擺。她們上初中的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老師的手機都是諾基亞最基本的款型,那個女生卻已經擁有了在當時看來非常洋氣的音樂手機,下課的時候她用手機給大家放音樂,音質很好。
許多人都圍到她麵前,雙眼晶亮的問這問那,那個女孩子一臉的不耐煩可還是很傲嬌的回答她們的問題。
夏若珺根本不關心這種事,那時的林聖哲上大學已經在林家基本站穩腳,她在哥哥那裏看到過比這更好的東西,她已經不新鮮了。
可偏偏是她這種不聞不問惹怒了那個女孩子,那女孩子拿著手機走到她麵前問:“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夏若珺不明所以的問她:“怎麽了?”
那個女孩子的臉瞬間被她氣得又紅又白的,再想發作的時候上課響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憤怒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夏若珺本以為相安無事,可中午大家在食堂吃過飯以後,三三兩兩的陸續回到教室時看到那個女生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眾人前去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旁邊有人說:“手機丟了。”
其實這個消息聽在眾人耳裏大快人心,誰讓她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可是當時的人們就知道趨炎附勢,在她身邊連連安慰。
夏若珺覺得無聊,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那個女孩子忽然衝出人群走到她麵前指著她問:“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手機?”
夏若珺似乎是在一瞬間就知道了她的伎倆,她站起來用嘴努了努自己的位置,對著那個女孩兒說:“你搜吧。”
眾人嘩然,都沒有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那個哭得梨花像是帶著暴雨的女生忽然就停止了一切動作,怔忪著看著她,又忽然變了臉,伸手去拽她的書包,一下子就把那隻手機拿了出來,聲嘶力竭地喊:“這是什麽?”
夏若珺冷眼看著她,淡漠地問:“怎麽連找都不找,就知道手機放在哪兒?”
周圍的人都在議論,那個女孩子惱羞成怒,指著她大罵:“你囂張什麽,沒有父母疼,隻會偷東西!你喜歡就讓你媽媽給你買啊,哈,對了,你沒有媽媽,你的家就是孤兒院!”
夏若珺現在還能體會到那種感覺,被人指著鼻子罵沒有媽媽的痛苦和憂傷,心髒一抽一抽的酸疼難忍。
她當時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然後和那個胖胖的女生大打出手。
班主任很偏心,因為那個女生的母親經常送老師高級化妝品,班主任冷笑著對夏若珺說:“早知道就不收你這種學生,簡直就是害群之馬!從小沒有媽媽的孩子果然成不了氣候!還不道歉!”
可是她有什麽錯呢?她沒有媽媽並不是她能選擇的,是媽媽不要她了啊。
夏若珺被老師逼著給那個女生道歉,她咬住嘴唇死活不開口,直到嘴唇被咬破,鮮血直流。
她還記得當時的情景,辦公室裏的老師全都看向她,訝異而同情,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就像哥哥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我又不是弱者,不需要陌生人的感情施舍。
夏若珺同樣不需要,也更不會低頭。
老師拿她沒辦法,那個女生更加憎惡她,在學校裏散播她偷東西的事情。
讓夏若珺崩潰的不是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偷過同班同學的東西還裝清高,讓她難過的是別人指著麵罵她沒有媽媽教育缺少家庭溫暖導致心理畸形,她卻沒有辦法反駁。
有溫熱的手掌在她冰涼的臉上撫過,那溫暖的體溫讓她情不自禁的靠近。
夢裏的她蹲在角落一個人流淚,凜冽的冬風吹進了她的骨頭縫裏,四肢百骸都在疼。
頭頂那些微的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他蹲下來把暖和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溫熱而低沉的說:“哭什麽,哥哥不是在嗎?”
夏若珺怔怔地看著麵前人,她還是瘦弱的模樣,而他卻像是參天大樹一般保護著她。
沒有媽媽又怎麽樣呢,她還有哥哥。
夏若珺掙紮了兩下,終於睡得踏實了。
林聖哲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模樣,小臉如被與衝洗過的嫩藕一樣讓他忍不住咬一口,他輕輕吻去她的唇上的血痕,擦幹她的眼淚才坐直身體看她。
看她似乎已經脫離了噩夢的模樣終於輕鬆的呼出一口氣,走出休息室。
室外坐著正在看文件的池驍,看著他走出來,戲謔一笑:“你家寶貝兒安靜了?”
池驍剛走進來就聽到休息室裏有女人在大喊,還嚇了他一跳,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林聖哲丟掉手裏的東西匆忙走了進去。
池驍不用看也知道,裏麵除了夏若珺也不可能有別人。
林聖哲繞過他坐回自己的沙發椅上,對他的戲謔置若罔聞,問道:“找我什麽事?”
池驍把手中的文件遞給他,笑容諷刺:“虎毒還不食子呢,林池究竟是想做什麽?”
林聖哲看著那些文件越來越心驚,一臉肅殺的抬頭:“從哪裏來的?”
“林池和我家老頭子有生意往來,這件事老頭子讓我接手。”池驍聳了下肩。
林聖哲垂眸,微微頷首:“改日登門道謝池伯父。”
“別太明顯就行。好啦,我知道你有分寸,鼎基那邊怎麽樣了?這邊該放手就……”池驍看了眼被林聖哲放到一邊的文件,挑了挑眉。
池驍沒多停留,完成任務就離開了。林聖哲拿著池驍給他的那份“林聖哲走私軍火”的證據一陣失笑,這就是他的父親,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不也是把他往火坑上推嗎?
他怎麽會碰那些東西,而林池又因為什麽想要置他於死地呢?
林聖哲把這份文件收起來,走到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的景色,窗外一片灰暗,行人形單影隻。
珺珺你看,就算是有父親又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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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珺在睡夢中感覺有一抹熾烈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看,悠悠轉醒的時候果然看到林聖哲坐在她身旁,正在出神的望著她,嚇了她那一大跳,連忙捂住左胸口。
“哥,你時間很充裕嗎?盯著我做什麽?”
林聖哲很正經的說:“叫你起床。”
夏若珺真想翻白眼,有他那麽叫人起床的嗎?
起床的時候剛好十二點鍾,盧鴻給林聖哲叫了外賣,夏若珺和林聖哲一起吃午飯,忽然發現自己的嘴唇很疼,摸了摸有傷口,她忽然扭頭看著林聖哲,眼神中有防備。
林聖哲扭頭挑眉看著她。
夏若珺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心裏卻在罵——趁人之危,哥哥怎麽也變成這種人了呢?
林聖哲把一塊兒秘製豆腐夾在夏若珺的碗裏,輕聲解釋:“吃飯走神不消化。”
夏若珺恨恨地想:你趁人之危,還不允許我腹誹,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的承認。她看了眼林聖哲,戳碎了那塊兒豆腐,然後很突兀的說:“哥,你看,我吃這塊兒豆腐的時候沒有一口把它吃進去,卻要把它搗碎,它肯定會疼。”
林聖哲夾了一塊兒豆腐放進自己嘴裏,然後說:“嚼碎吞下去它也會疼。”
夏若珺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才能旁敲側擊的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嚼著嘴裏的飯粒往外扭了扭身子,嫌棄的意味明顯。
林聖哲覺得很好笑,一隻手摟著她的脖子問道:“不好好吃飯,鬧什麽脾氣?”
夏若珺猛然扭過頭來,指著自己嫣紅的嘴唇說:“都破了!”
“知道疼還這麽使勁咬?”林聖哲事不關己的吃著飯,漫不經心的問,“我幫你呼呼?”
夏若珺氣得無言以對,賭氣地悶頭吃飯。
林聖哲看著她嘟嘴生悶氣的模樣失笑,開口解釋:“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你自己咬的。”
夏若珺抬頭看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心情忽然又低落起來,還有一絲緊張。
她原以為一生就會這樣過下去了,身邊有哥哥陪伴,狠心拋棄她的父母她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可是卻沒想到這一場風波竟然讓她有意外的收獲,一時間也說不清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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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珺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柒”,被經理告知那個婦人已經在包廂中等待著了。她在門前做了很久的深呼吸,才在侍應生微訝的眼神中推門走進去。
那婦人看見她之後眼眶瞬間便紅了,有些激動的站起來。她穿了一件水藍色的旗袍,襯托出她無與倫比的優雅氣質,略施粉黛的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眼神晶亮的看著她,雙手糾纏著,像是少女般不知所措。
夏若珺幾乎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相信了,她們從臉型到眼型,從鼻子到下巴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那人風韻猶存,風情萬種,而她多的則是清純。
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來,孩子。快坐。”那女人略顯殷勤,站在那裏微微欠身,指著對麵的位置說。
夏若珺覺得對麵的那個人是二十年後的自己,而不是所謂的媽媽,她站在那裏仍舊一動不動,心思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