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們的口號是
護士長說完便離開了,夏若珺微笑道謝,然後眉心輕蹙,看著那個不算大的沙發想了想,倒是也能睡。
林聖哲把她們的對話聽進耳裏,二話不說地給許岩打了一個電話,開門見山地說:“加一張床。”
許岩用他公式化的嗓音說:“床位緊張。”
林聖哲比他更加冷漠,問:“那需要我自己動手?”
許岩在電話另一端暗暗咬牙,什麽都瞞不過那個腹黑的家夥,隻好讓人給林聖哲的病房裏加了一張床。
夏若珺那張病床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到底是搞哪樣?
下午的時候盧鴻把擬定好的合同送過來,林聖哲認真地看著,確定沒有什麽紕漏簽了字,然後遞給夏若珺,她沒有看便收了起來,笑靨如花地對林聖哲說:“合作愉快呀,林總。”
她的笑容太清澈,碎玉般的牙齒晃人眼,林聖哲下意識地想要舉起手遮住眼睛,剛抬起又放下,把頭扭向了窗外。
他的心思她並不懂,她隻是單純地認為她的哥哥會幫他,可是……林聖哲微微眯起眼,隻希望趙毅文那邊不要有什麽紕漏就好。
他做的一切都不會有錯,也不會讓她知道,她會按照他布下的局一步一步走向他,這就夠了。
林聖哲打完點滴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鍾了,他倚在床頭,夏若珺坐在床邊給他削了一個蘋果,然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碟子裏,遞給他一根竹簽。
他的左手上是吃過飯後夏若珺幫他上的燙傷藥,幾天過去,他也不注意,並不是那麽容易愈合。
他伸手接過竹簽,叉起一塊小小的蘋果,遞到她唇邊,她張口咬住,低著頭慢慢咀嚼。
臉色又染上一片羞紅,耳根子也變得粉粉的,林聖哲不明白,若真是隻有兄妹之情,她為什麽要臉紅呢?
下一刻便看她狀似自然地抬起頭,跟他聊天:“我剛回家,恰巧碰到那個男人和瞿蕊糾纏不清。”
林聖哲了然:“那個孩子的父親?”
夏若珺點點頭,麵色有些凝重:“是瞿蕊繼父的孩子,她的大哥。”
林聖哲緩緩地挑起一邊的眉毛,意味深長地說:“那事情真的是有些棘手了。”
“可他剛剛說會娶她。”夏若珺濕漉漉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在等著他的分析。
豈料林聖哲隻是單單地發出一個音節:“嗯。”
夏若珺麵部扭曲地看著他,狠狠地咀嚼著嘴裏的蘋果。
林聖哲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種靜謐而美好的時刻在夏若珺和宋溢交往之後,在他們之間就很少出現了,她因為男朋友跟他有了距離,可是在別人看來,她還是跟他最親近,可是他們都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悄悄變化了。
如今這種感覺和氣氛再次回歸,林聖哲真的不願再讓它消失。
看到夏若珺遞給他一塊蘋果,他沒有多想,微微傾身上前想咬住,夏若珺調皮地在他快碰上的時候放進自己嘴裏,然後在他調侃的目光中直起身子,扭頭坐到沙發上離他遠遠的。
他忽然有些怔忪,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高興:“難道隻是因為我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他看到夏若珺氣鼓鼓地雙臂環著胸,說:“那個人承諾會娶瞿蕊,你為什麽不信?”
哥哥不信,就很有可能這件事最後不會成真,夏若珺生氣自己剛剛為什麽會那麽容易放過那個男人,她應該再刁難一些才對。
林聖哲好像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思路,難得說了幾句廢話逗她:“為什麽他說了我就要信?”
“可是我信了,我放過他了,要是萬一最後他娶不了瞿蕊,怎麽辦?”
林聖哲想說:“該怎麽辦怎麽辦。”
但是他比誰都清楚,當著小妮子的麵不能這樣說,最終低聲笑了一下:“那隻能采取強硬手段逼他就範。”
果然,夏若珺非常滿意這個答案,眼眸閃閃發光,問他:“哥哥,你有什麽好主意?”
林聖哲慵懶而愜意地倚在病床上,吃著她削的蘋果,看著她給自己抹的燙傷藥,懶懶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
他根本沒想插手,出什麽主意?
吃過晚飯後,夏若珺問林聖哲要不要到醫院的花園裏散散步,今天她來的時候看見很多人在那裏曬太陽,似乎很舒服。
林聖哲當然不會錯過和她相處的每分每秒,穿著病號服跟她漫步在傍晚的清風中,更是說不出的暖心。
兩個人沿著醫院花園慢慢走著,然後在樹蔭下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方位很好,幾乎能把整個花園盡收眼底。
花園裏栽著高大的樹木,每個樹幹之間似乎都是量好的距離。明亮的鬱金香狀的路燈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鬱鬱蔥蔥的草坪上開著黃色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花,不遠處的花壇裏各種顏色的花卉爭相鬥豔,卻都失去了夏日應有的色彩。
夏若珺又把花園掃視了一遍,可不是嗎,秋天到了,樹葉有的也都枯黃了,草坪裏遠遠望去是一片蒼翠的綠色,可是仔細一看,不難看到有枯黃的小草。
隻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才是依舊開的真鮮豔。
夏若珺扭頭對林聖哲狡黠地笑了一下說:“哥,你等會兒我。”
然後便像是晚間的蝴蝶跑向草坪,蹲下身采了一朵小小的黃花,跑回來在林聖哲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別在他的耳朵上,然後捧腹大笑。
她的笑聲清脆悅耳,如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旁人,那些人看過來,那個俊逸清雋的男子耳朵上別著一枚小黃花,全都忍俊不禁。
林聖哲伸手取下,不大溫柔地插在夏若珺的發間,佯裝生氣地板著臉斥責:“胡鬧。”
夏若珺笑得眼睛彎彎的,湊近林聖哲的臉,身上固有的馨香傳到他的鼻尖讓他有細微的晃神,便聽到她說:“哥哥,你剛剛的模樣好像黃花大閨女啊。”
“……”
然後她直起身子,摸了摸頭上的小黃花:“不過現在黃花大閨女是我了。”
說完,她掏出手機照了照,覺得自己別著這朵花的樣子十分清新,調好夜間模式,自拍了一張,然後遞給林聖哲看:“哥,好看嗎?”
照片裏的女孩兒歪著頭俏皮的笑,長發隨著微風輕輕揚起,她精致的五官在夜間也泛著清麗的光澤,美麗得不可方物。
那朵小小的黃色的花,戴在她發間更顯美麗,他點點頭。
林聖哲看著已經滿了二十五歲的夏若珺,還如孩童般笑得純真,心裏柔軟得不可思議,隻希望她能永遠這麽快樂下去。
他出神地想著,然後看到夏若珺把自己頭上的小黃花又摘了下來想要別在他的耳朵上。
剛剛是沒有注意到,這次他可不能再讓她得逞,微微側過頭,讓她撲了個空。
夏若珺氣得直跳腳,指著他說:“哥,你不許動,我們合張影。”
“合影為什麽要戴上它?”
“這樣才有意義。”夏若珺捏著花梗遞到他眼前,“你不覺得很好看嗎?你戴上比我戴上好看多了,真的,哥哥,照張相你自己看看嘛,不喜歡我再刪掉?”
她討好地笑,眼中的調皮被他盡收眼底,笑話,如果會把照片刪掉那就不是她夏若珺了。
林聖哲不理她,站起身來走到一旁自己漫步。
夏若珺沒想到一向寵自己的哥哥這次竟然不依她,氣得在原地跺了兩下腳,追了上去:“哥哥!”
林聖哲沒有應,繼續向前走著。
夜風中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清風徐徐,夏末初秋的涼意剛剛好。他穿著醫院裏清一色的病號服,依舊像個發光體一般,優雅挺拔的身影在林間漫步,總是冷冽的麵容上此刻溫柔如水。
身後跟著他愛的女孩,她在追逐他,此刻的生活簡直不能再美好,可惜也許隻能持續兩天。
林聖哲忽然止步,夏若珺沒有刹住車,狠狠地撞在他堅硬的後背上,她不顧自己鼻尖的疼痛,還記得他身體的不適,焦急地揉著他被她撞到的地方,擔憂地問:“哥,你痛嗎?”
被她這樣溫柔地揉著,他怎麽還會痛呢?
林聖哲抓下她的手,然後放開,溫柔地板起她的臉,看著她紅紅的鼻尖輕笑:“你應該比我要痛一些。”
夏若珺憨憨地揉著鼻尖:“你戴上它,跟我合張影我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