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們一家三口
林聖哲走進家門的時候，夏若珺和林書漪還在床上四目相對。
林書漪不妥協地看著夏若珺，好學地想要從她嘴裏得知父母不喜歡林聖哲的原因。
可夏若珺真是不知道怎麽解釋才能不傷害林書漪弱小而脆弱的心靈，總不能說：“因為你的哥哥和你是同父異母，被你父親丟在孤兒院十三年不聞不問，如今被你父親召回林家做一枚棋子，是因為要為你打下更寬更闊的江山。”
讓夏若珺說出這些話還不如讓她去死。
這一大一小瞪著眼睛對視，都是小鹿一般的眼睛，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林聖哲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許久。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室內，一片毛茸茸的暖意，這一大一小目前是他最親近的人，在家中一起等待著他的回歸。
林聖哲隻是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兩個人的無助，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讓他的心柔軟得似乎能擠出水兒來。
三個人裏也就林聖哲換了家居鞋，他步伐沉穩卻沒有聲響，優雅地走向他們，輕輕喚了一聲：“書漪。”
林書漪倏然扭過頭來，動作快得似乎也就用了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夏若珺都怕他把小脖子扭斷了。
林書漪從夏若珺的腿上跳到地下，噠噠噠地跑向林聖哲撲進了他的懷裏，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這兩天去哪兒了？”林聖哲問道，然後一手托著他的小屁股把他抱起來，走到夏若珺旁邊坐下。
林書漪委屈地撅著嘴，對著手指說：“一直在珺珺姐家門口。”
“啊？”夏若珺十分驚訝，看著林聖哲誇張地問，“林家難道沒有來這裏找過書漪？”
林書漪一臉單純：“找過，那時我躲到了最頂端的閣樓上，沒有人去上麵找我。”
夏若珺和林聖哲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對那幫廢物的鄙視，和對書漪的心疼，林聖哲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問：“這兩天都在這裏？吃的什麽？”
林書漪指著被夏若珺放到一旁的小書包說：“我買了很多麵包和牛奶放在書包裏。”
夏若珺順著小正太胖胖的手指看去，伸手把他的書包提了過來，打開一看瞬間張大了嘴，把那些麵包和牛奶全都倒了出來，看著那不知道能吃幾天的存糧，驚訝地看著林聖哲。
後者抿唇，眼底有些許心疼，把林書漪更緊地抱在懷裏問：“珺珺姐要是不回來呢？你就一直在這裏等下去？”
林書漪搖搖頭：“肯定不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裏，但是不會一直呆下去，他們肯定會找到我。”
“你為什麽不想被爸爸媽媽找到？”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林書漪回答的很自然，仿佛並沒有察覺到這句話有什麽不對，或者說他根本察覺不到這句話被林池夫婦聽到會引起多大的軒然大波，現在的他隻是很簡單的陳述自己的想法。
夏若珺擔心林書漪又想起剛剛那個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連忙打斷他們：“找到書漪就萬事大吉了，咱們都累了，快好好歇歇吧。”她把目光轉向林書漪骨碌碌轉的眼睛，捏著他的胖臉頰問，“書漪餓了嗎，珺珺姐給你做好吃的？”
林書漪興致不高地點點頭，小臉上除了疲憊隻剩難過，說著：“珺珺姐，我想吃你煮的皮蛋瘦肉粥。”
“好，珺珺姐去給你煮粥。”夏若珺愛憐地揉著小正太的短發，又扭頭囑咐著林聖哲，“你也累了，一起和書漪躺會兒，粥不用等太久就好。”
林聖哲抱著書漪站起來，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夏若珺麵前的光，一步一步走向浴室：“我先給他洗個澡，你拿件能給書漪穿的衣服。”
夏若珺應下，動作自然地走向衣櫥，拿了自己一件白色寬鬆的T恤放在浴室門口，然後便去做飯了。
時光靜好，幸福悄悄飛過鼻端，往往是這種最簡單最平靜的美好才沒人能察覺到。
浴室裏，林聖哲調好水溫，讓小正太自己脫了衣服然後邁進來。
林書漪小小的一個人躺在不大的浴缸裏幾乎能遊泳，他開心地撲騰著水，從浴缸的一端遊兩下便到了另一段，又遊回來。
林聖哲從水中把他提起，拿著沐浴露幫他塗抹全身順便輕輕按摩著，他左躲右躲地笑著說：“哈哈哈……哥哥，癢……”
林聖哲被他甩的滿臉都是泡沫，額間黑線連連，用眼神製止住他的動作，小正太嬉皮笑臉地吐吐舌頭，不一會兒變得嚴肅起來，嘴角有無法抹去的笑意。
夏若珺煮好粥之後，穿著圍裙叫他們吃飯，看著一大一小在浴室裏嬉鬧，那歡快的氛圍讓她不想去打擾。
林聖哲拿著花灑幫小正太衝幹淨身體，又細心地為他擦拭著，然後慢慢回頭：“把衣服遞給我。”
夏若珺看著他，眼神中蕩漾著溫馨之感，她這才明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站在他身後，心底微微有些暖，順手拿起一旁的T恤遞給林聖哲。
林書漪邊穿著衣服邊說：“我不要回家了，哥哥、珺珺姐，以後就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好不好？”
林書漪才七歲，根本不明白一家三口的意思，他隻是單純地說出自己的願望。
林聖哲和夏若珺卻是被他的話狠狠擊到，兩個人呢對視一眼，夏若珺尷尬地把頭扭到一邊，邊解圍裙邊說：“出來吃飯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刻意的距離感，讓林聖哲本雀躍的心漸次低落下去。
林書漪吃了兩大碗粥之後，蹦蹦噠噠非常開心地跳上夏若珺的單人床，拍著旁邊說：“哥哥，珺珺姐，我們一起休息睡覺。”
夏若珺收拾著碗筷，抬眸對他笑：“書漪聽哥哥話，珺珺姐還有事情忙。”
林書漪乖巧地點頭，摟著林聖哲的胳膊不撒手，非要他躺在自己身邊，他小小的肉嘟嘟的手指緊緊攥住林聖哲的手指，依偎在他身旁。
林聖哲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滋味，明明隻是跟他同父異母，可是看著小小的他就想疼愛，他幻想著若有一天他擁有了自己和夏若珺的孩子，他將會百倍千倍地更加疼寵。
林書漪睡不著，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亂轉，最後停在哥哥和自己相似的五官上，眨了眨眼睛問道：“哥哥，你躺下陪我好不好？”
林聖哲半躺在床上，把他半護在懷裏，輕聲說：“睡吧。”
小正太搖了搖頭，清澈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林聖哲：“哥哥，媽媽和爸爸說不要你在公司裏上班了，也不要你姓林，為什麽？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啊，不和爸爸一個姓要姓什麽呢？你改了姓之後，我是不是也要改？”
林聖哲挑了下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繼續追問：“爸爸和媽媽還說什麽了？”
林書漪撓了撓頭發，十分低落地往林聖哲的懷裏鑽了鑽：“媽媽還說不喜歡哥哥。媽媽為什麽會不喜歡哥哥，哥哥這麽好……”
“書漪，你要懂得，不是所有的人都覺得你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喜歡你，這是不可改變的。”林聖哲用空閑的右手拍著他的小屁股，哄他入睡，“不必難過，書漪，睡吧。”
林書漪很激動，他似乎不能接受有人不喜歡林聖哲這一個事實，蹭地坐了起來大聲吼著：“媽媽還說不要讓我再見你，也不讓你再出現在家中。”他流下淚水哭出聲來，“哥哥，我不要你走！我討厭媽媽！”
夏若珺聞聲而來，手中的水漬還未擦幹，呆呆地站在門口不知道這又是發生麽了什麽事，怎麽林書漪的情緒這麽激動？！
林聖哲把弟弟抱在懷裏，頭頂頭地看著他，眼中有微笑，他慢慢直起身，把弟弟放在腿上，誘哄道：“書漪誤會媽媽了，她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林書漪不明白，睜著大眼濕漉漉地看著他，又長又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看起來可憐極了。
林聖哲把他的淚水拭幹，柔聲解釋：“哥哥以後會和嫂子組成另一個家，當然會離開現在的家。書漪慢慢長大，長大以後是這個家中的男子漢，那時哥哥老了，就要靠你來照顧。”
“我會照顧哥哥，但是不希望哥哥離開。”他依舊純真。
林聖哲把他放在自己的麵前，和他一樣盤腿麵對麵坐著：“不是媽媽不讓哥哥回家，而是哥哥自己成家後就會變得更忙，那時你的責任也會更重。哥哥不必總回家，你想哥哥的時候盡管到哥哥家做客。”
林書漪忽然捂著嘴笑，吃吃地笑著像個小壞蛋一樣：“我知道了，哥哥和珺珺姐以後會有小寶寶。”
林聖哲抿唇笑著，周身都是溫馨柔軟的笑意，他側頭看向立在門口傻了一樣的夏若珺，然後寵溺地揉亂林書漪的發，點頭說：“對！”
夏若珺雙手握拳，腳下踉蹌的離開了。
她在門口聽著一大一小的對話，心中不無感動，明明是王姝和林池想要把林聖哲從林家趕走，被林書漪聽到，小正太打抱不平，覺得媽媽和爸爸是壞人便離家出走的故事，讓林聖哲說成了自然而然的生活演變。
她一直覺得哥哥棒極了，卻沒想到他會如此大度，在林書漪麵前努力維持林池和王姝的形象。
聽得入神了，便沒有錯過林書漪壞壞地笑。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卻在聽見他點頭說“對”的時候，心髒被什麽重重地擊了一下，悶悶地疼。
她無法迎視著他投來的深沉的目光，隻能落荒而逃，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了客廳的茶幾上，尖尖的玻璃撞得她膝蓋生疼。
她不敢發出聲響，聽到動靜時候扭頭，卻看一大一小動作一樣地衝出來，擔憂地看著她。
林聖哲踱步走到她麵前，蹲下，輕柔地撫摸著她白嫩膝蓋上的紅腫，聽到她的抽氣聲收回手：“我去拿藥給你揉揉。”
夏若珺下意識想拒絕，伸出去的手被林書漪握住：“珺珺姐，你要乖，要聽哥哥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