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老板娘英明
林聖哲的聲音不大，可夏若珺還是聽到了，她用眼神製止彭淳的話，向後退了兩步，終於看清那個許久不見的男人。
他身邊站著同樣冷傲的孟芳婷，兩個人都是一身休閑裝，看不出是在哪裏回來。
夏若珺和林聖哲對視著，然後喊了聲：“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裏為何有一種距離感，看著林聖哲對她緩緩張開了雙手，心莫名緊縮著疼了一下。
兒時的他們也是這樣，在某個地方相遇，他看到她便會遙遙的喊一聲“珺珺”，然後張開雙臂，她呲牙咧嘴地笑著朝他跑過去，控製不住力道地狠狠撞在他的懷裏。
夏若珺發現最近的自己太愛回憶，她有些擔心，回憶像是沙漏，越回憶，失去的越快。
她眼眶有些酸，也並未像兒時般那樣做，她看著他，慢慢地走了過去，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慢的似每走一步都會猶豫一下似的。
而林聖哲同樣沒有擁抱她，在她走到自己麵前時很自然地一手插袋一手略微敷衍地摸了摸她的發。
“出差？”林聖哲的話依舊簡潔。
今早兩個人還通過電話，見了麵卻是這幅模樣，夏若珺心裏苦的發酸，勉強地笑了下，點點頭。
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個男人還是一樣的眉眼深邃，長身玉立，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可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兩個人對視著，沉默，任空氣中的悲傷愈演愈烈，夏若珺好像聽見兩敗俱傷的“哢嚓”聲，笑得更加真誠。
彭淳就是在這麽尷尬的時候走過來的，其實他的內心很掙紮，那兩個人的磁場是不是天生相合，怎麽誰去打擾都會有種冒昧之感呢？
但是他真怕夏若珺的魂兒就這樣被林聖哲深不可測的眼神吸走，鼓足勇氣親密地摟住夏若珺的肩膀，朝林聖哲伸出手，像個晚輩一樣笑眯眯打招呼：“哥。”
夏若珺驚訝地看著他，察覺到他攬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在用行動告訴她——別怕，她知道他在幫她。
可夏若珺並不高興，因為她發現哥哥倏然冷下來的臉，她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麽，可是那些解釋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裏，出不來。
林聖哲公式化地伸手與他交握，淡淡開口：“彭總。”
彭淳並不在意他的冷淡，依舊笑容怡人的說：“我們下午剛到，能在這裏碰到哥真的是緣分。”
林聖哲被他的話取悅，微微一笑，指代不明地說道：“我們一直很有緣分。”
而後各自打了招呼，各自離去。
夏若珺聽到孟芳婷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跟她說了聲再見，然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跟林聖哲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林聖哲無言地繼續走，腳步越發快了，腦中是今早孟芳婷背的那幾句詩。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離開，恍如在黎明邊緣逐漸淡去的夢境。仍然感覺得那曾經如此貼近的悲哀與美好，卻已經無從描摹，無法擁抱。
他真的無法和夏若珺擁抱，因為她避他如蛇蠍，可即使擁抱，也未必會帶著心跳。
而林聖哲更清楚地知道，即使初戀回頭她也不會動心，她也許已經不愛宋溢，也仍舊不愛他，隻是對別人動了心。
——
彭淳和夏若珺繼續走，卻都失去了談話的心情，夏若珺忽然站定，木訥地看著彭淳說：“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彭淳笑眯眯地應著：“好。”
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各自懷著各自的心事。
A市今夜的星空黯淡一片，彎月高掛，不見星辰，夏若珺歪了歪頭，今晚的星星大概也有心事吧。
她知道人這一生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從陌生到熟悉，又從熟悉到陌生。她已經知道哥哥對她有意，她以為隻要能守住自己的心，她就能把哥哥長久地留在生命裏。
可今天的她真是做得太差勁了，對著哥哥竟然默默無語，難怪孟芳婷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她心中痛得難以呼吸，隻能數著“水餃”強迫著自己睡覺，好應對明日的談判。
翌日清晨，他們一行四人整裝待發，敲定了最後的戰略然後便朝仁建集團的寫字樓駛去，會議室裏李洪明侃侃而談，麵對仁建的提問條理清晰地回答著，得到一致好評。
仁建的代表離去的時候，握著彭淳的手始終沒撒開，很看好他們，鼓勵地承諾：“下午我們和貴市的景盛集團合作建新樓盤，這次合作得好的話，這個新樓盤的裝修設計也會先考慮蘭庭的。”
彭淳非常謙恭的應下，兩個人親密地聊了會兒，才各自離開。
四個人這一行來得很成功，看時間還早，彭淳建議到仁建的售樓處視察一番。
雖然市場部已經調研完畢，可彭淳心血來潮地想要到那裏去參觀參觀，他們隻能舍命陪老板了。
仁建的售樓處非常寬敞，門口有兩名保全值崗，給他們四個人開了門。
售樓處的銷售人員大多是漂亮美眉，穿著一身黑色套裝，筆直修長的腿露在外麵，統一穿著五厘米的高跟鞋，非常職業化。
見到他們四個人衣著不凡，有幾名銷售人員連忙迎了上來，笑得非常親切，開場白是：“幾位誰看房？”
May作為彭淳的助理向來懂得怎麽刁難人，板著臉道：“我們都看。”
美眉們笑得尷尬，最後還是李洪明解圍：“我們是陪著我們老板看房，給他介紹就好了。”
May狠狠地瞪了眼李洪明，挽著夏若珺的胳膊賭氣地走向他們的反方向：“我們看我們的，不理他。”
夏若珺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爭執的，回頭無奈地對著彭淳和李洪明笑了笑，隨著May的腳步離開。
仁建的房產戶型一般，三室兩廳的房子格局微微淩亂，明明是一百五十多坪的公寓，照戶型這樣簡單看來，似乎小了很多，廚房是敞開式的，雖然時尚卻不利於經常開火的家庭，這樣的戶型在裝修上要費力不少，好在是針對中高階層收入的買房人士。
仁建的售樓處有迷你樣板間，May和夏若珺走過去參觀，不一會兒便聽到李洪明在外麵喊：“老板娘！”
兩個女孩子麵麵相覷，而後May會心一笑，拉著夏若珺往外走去，便看到李洪明果然焦急地在外等候。
他帶著夏若珺朝彭淳的方向走去，不說發生了什麽事，隻教夏若珺自己看。
不遠處有個身材高挑、背影迷人的售樓美眉挽著彭淳的胳膊指著一處反複說著什麽，夏若珺並沒看出有什麽異常便站定，疑惑地問著李洪明：“到底怎麽了？”
“那個女人在吃老板的豆腐，你看不來嗎？”
女人親密地挽著彭淳的胳膊，被彭淳一次次地掙脫，她也不知羞，索性整個人都靠了過去。
夏若珺不明白，男人與女人的力量懸殊，隻要男人不願意，女人又怎麽能得逞呢？
她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冷眼看著彭淳和售樓美眉的糾纏。
她不是彭淳的誰，沒有立場去插手。再者，彭淳說追求她。
夏若珺並不是鐵石心腸，她隻是被傷過一次，不敢再輕易相信別人。男人若是對你真心，便不會讓你傷心。
她看見彭淳似乎忍無可忍，厲聲對那個女人說了些什麽，然後極不紳士地轉身就走。
夏若珺並未有開心的感覺，她覺得這一切根本與自己無關，走上前完全是在May和李洪明不斷的嘮叨中，英勇就義。
她清冷的臉上毫無表情，渾身散發著“惹我者死”的氣息，踩著高跟鞋氣質優雅地走到彭淳身邊，擠開了那個羞憤得臉紅到了脖子根的售樓美眉，挽住彭淳的胳膊：“有看上的了？兒子還沒出生，天天鬧著給孩子置辦房產，我看你就是閑的！”
彭淳臉上的表情真可謂是精彩紛呈，沒想到夏若珺能說出這樣的話，在心裏不斷鼓著掌，麵上卻是笑意涔涔，滿臉幸福地和她十指緊扣：“這也是一種投資啊，老婆，你終於同意了？”
夏若珺以為他是在演戲，聽到那句“老婆”內心不大自然，卻還是接著他的話說，可是真不知道自己已經跳進了他的文字陷阱中：“不同意怎麽辦呢？你都想了這麽長時間。”
彭淳笑得滿麵春光，招手喊來May和李洪明：“你們都聽到了？老板娘這是同意了。”
夏若珺這才察覺到事情的發展和自己想的似乎有什麽出入，歪著頭看著May，卻見她和李洪明一起對著她輕輕頷首彎腰，異口同聲地說：“老板娘英明。”
“……”
一直抵達酒店，夏若珺還覺得這件事情哪裏好像出了紕漏，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雖然成功擺脫了粘人的售樓美眉，但是她卻有一種自己跳進去的感覺。
夏若珺狐疑地看著笑得春光燦爛的彭淳，探究的眼神看得他心裏發毛，他聳聳肩，站在酒店的中間停下，無辜且認真地看著她：“是你自己承認已經同意的。”
“我同意什麽了？”夏若珺微微不悅。
彭淳打了一個響指，May和李洪明立刻走上前，再次對著夏若珺欠了欠身，笑著說：“老板娘英明。”
夏若珺嚇得後退一步，臉色微紅：“剛剛那是權宜之計……”
May和李洪明又是異口同聲的說：“我們都能證明老板娘已經同意與老板交往了。”
“你們強買強賣啊。”夏若珺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他們三個人今天超出尋常的默契，她恍然大悟然後斜睨著彭淳，“好啊，挖個坑就等我跳呢。”
彭淳笑得眼睛都快沒了，微微彎腰雙手摟住夏若珺的肩膀往前走：“你已經跳進來了，現在是我的壓寨夫人。”
夏若珺無奈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地繼續向前走，等著電梯的時候彭淳仍舊在逗著她，她始終板著臉，卻是敵不過他的厚臉皮，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電梯的門應聲而開，她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看清從電梯中走出的那個人時，一愣。
林聖哲摸著自己的袖口，邊走出來邊問：“談完回來了？吃飯沒有？”
夏若珺搖了搖頭：“還沒，我們……”
“慶賀你們戰事告捷，我請客。”林聖哲抬手製止了夏若珺的話，自己說完也不待他人回應便率先朝著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