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變了
翌日,天氣陰沉,隻有幾隻鳥兒在地上跳來跳去,無精打采的模樣,風有些大,吹得夏若珺的頭發都淩亂了。
她剛走出樓道門,就看到一個並不熟悉的黑色低調流線型轎車在那裏停著,一個司機模樣的人筆直地站在車子旁,看見夏若珺欠了欠身。
夏若珺嚇得站在原地不動,抬眼打量了一下他,打算轉身就走。
司機訓練有素,站在原地朝夏若珺離開的方向轉了過去,用低沉的聲音說:“請夏小姐上車,這是林先生的意思。”
夏若珺站定,忽然想起那天哥哥說的,給她配置司機,不再讓她一人乘坐人滿為患的地鐵。
她看著司機,恍然大悟地模樣,然後微笑著:“不必麻煩,替我謝謝林先生的好意。”
司機站在原地不動,仍是剛剛那副循規蹈矩地模樣,機器人一般地重複:“請夏小姐上車,否則林先生會怪罪下來。”
夏若珺歎了一口氣走近他,他立刻就把車門打開,手放在窗框處為夏若珺擋住頭,請她進去。
這咄咄逼人目的性極強地動作和林聖哲果然是如出一轍,她無奈地笑,不愧是哥哥教出來的人。可她也明白,若是這一次妥協,那以後便再也沒機會脫身。
她想念他,不代表就會什麽都聽他的。
她一個公司小職員,配備一個司機,這算什麽事?
夏若珺站定,對這司機師傅友好地笑了笑:“麻煩您了,不過請告訴林先生,多謝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完轉身就走。
司機適時開口:“請夏小姐留步。”
然後便掏出手機,給林聖哲致電。
遠在他鄉出差忙碌的聖哲此刻正被昨日的宿醉弄得頭痛欲裂,他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語氣與平日的平靜不同,非常冷硬,開門見山地問:“什麽事?”
司機機械般地回答:“夏小姐表示對林先生的好意心領了。”
林聖哲揉了揉眉心,平躺好,聲音漸漸放輕:“把電話給她。”
風溫柔地纏繞在夏若珺的身邊,鼻尖有遠處桂花樹傳來的香氣,沁人心脾。可是由於天氣陰沉,這風裏的香味渾濁地夾雜著土腥氣,又不是那麽地讓人愉悅。
她心底染上一層霧氣,垂眸接過電話,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哥哥。”
林聖哲出差前和她鬧了一些不愉快,現在想起來都忘記當時吵架的原因是什麽了?其實兄妹兩個人哪有隔夜仇呢,吵過就算了。
可夏若珺發現自己居然有些尷尬,她能意識到自己對林聖哲的感情不同了,這讓她萬分恐慌。
“珺珺,我給你足夠的自由,隻希望你安全。”林聖哲的聲音低啞暗沉,聽得出來極累,還是耐心地哄著她。
夏若珺心中當然感動,隻要林聖哲一句柔軟的言語她就覺得隻要是兩個人的不愉快,那都是自己犯下的錯。
眼眶有些紅,她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嚐試著討價還價:“如果每次都有司機接送,那太招搖了。”
“若你覺得不自在,我會告訴他停在僻靜人少的地方。”他略帶疲色地說,“珺珺,你要聽話,乖一點。”
夏若珺在林聖哲看不見的地方點了點頭,知道他出差忙,便不再爭執,順從了他,擔心地問:“哥,你很累嗎?”
林聖哲聽著她關心的言語,扯了扯嘴角,麵容逐漸好轉,心底像是棉花糖一般柔軟甜膩,可聲色卻一點沒變:“我還要忙,先這樣。”
夏若珺掛了電話,乖乖地坐進轎車中,手指不安地絞著。
她才剛去上班,哥哥已經在工作了,他那麽忙,她還總跟他吵架耍小性子,真是太不應該了。
車子最後停在林蔭道邊,據公司有些距離的地方,夏若珺心裏還是有些別扭,但是仍和司機定好了每次接送停留的位置,好讓彼此都能不那麽為難。
也許林聖哲並不知道,他如此的步步緊逼,哪怕放下身段來討好,隔閡一旦產生,便不是那麽容易愈合的。
——
夏若珺剛走進辦公室就被小艾拉住,去了茶水室。
小艾偷偷摸摸地四下環顧,見沒有人,才問夏若珺:“組長,怎麽樣?”
夏若珺嘴角噙著笑,一副“你真是欠收拾”的表情看著小艾,雙手環胸,懶懶地靠在梳理台前問:“你想怎麽樣?”
小艾對著手指委屈地撅著嘴,抬眼悄悄地看了下夏若珺,接受到她戲謔地信號,連忙低下頭認錯:“組長我不是故意的啊,老板他威逼利誘,我不得不從啊。”
夏若珺涼涼地挑眉:“利誘?誘惑你什麽了?”
小艾就等著她問這句話,討好的笑著,邁著小碎步走到夏若珺的身邊親密地挽住她的胳膊:“老板說,我幫了他這一次,他就會努力讓你幸福。我被深深地感動到了。組長,我對你的心一片赤誠,天地可鑒!”
夏若珺曲起食指在小艾的腦門上狠狠敲了兩下:“你到底是誰手下的?我都能想到他跟你一瞪眼,你就慫的畫麵!騙我!”
小艾抱著被敲痛的額頭,憋著嘴欲哭無淚,夏若珺才不理她,轉身回到工位上忙碌。
人的生活中,不僅僅隻有愛情,當我們結束一段錯誤的旅程以後,才能明白,除了愛情之外的友情和親情更重要。
夏若珺深吸一口氣,還沒吐出,便聽小艾用前所未有的認真地聲音說:“老板也隻對組長你溫柔。”
夏若珺站定,回頭看了眼她。
小艾對她堅定地點了點頭,似是在鼓勵她往前走。
——
掛了電話的林聖哲,閉目從床上平躺著,腦中勾勒出夏若珺剛剛的一舉一動,嘴角慢慢扯出笑。
他知道自己已經中了名叫“夏若珺”的劇毒,又或者,他的毒並不能以她的名字而命名,無論她是誰,他都已經被深深蠱惑。
從兒時的孤獨相伴,到現在的親密無間,他們一路走來,相依為命。
可是生活中不是隻有彼此,他們從不會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會遇上其他人,誘惑著自己逃離最初的那個人。
林聖哲閉上眼,他隻希望他的珺珺不要這麽容易被誘惑就好。
房門被推開,他犀利地雙眼瞟向來人,眼中存滿防備,利劍似得射過去,看清後才斂眉問:“你進來做什麽?”
跟他一起出差的孟芳婷站在門口,被他剛剛的眼神嚇了一跳,而後緩了緩神才慢慢走近。
她穿著一身黑色長裙,素麵朝天的模樣少了些冷傲多了些憔悴,她絲毫不避嫌地走到林聖哲的床前坐下。
林聖哲閉了下眼,深呼吸一口氣,若她不是他好兄弟的女朋友他一定把她從房裏踢出去。
室內開著空調,溫度略低,可盡管如此,林聖哲還是隻穿了一條平角褲,健碩地胸膛裸露在外,在好兄弟女人的麵前難免感覺不自在,他感覺後腦勺的筋抽抽地跳著,氣得他指著門的方向,聲音威嚴:“你先出去,有什麽話稍後說。”
可是孟芳婷這種女漢子,根本不把自己當女人,她無動於衷地從林聖哲床邊的櫃子上拿出他的煙,叼在嘴中點燃,吐出一口煙圈才說:“聖哲哥,我昨晚問你,你喝多了沒回答我,今天你不能在逃避了。”
林聖哲煩躁地再一次揉了揉眉心,他現在很少會喝多,忽然想念以前的日子,那時的夏若珺偶爾會住在他家,她的生活中隻有他和所謂的奶奶,還沒有這麽多避諱。
有一天她並沒有提前告知他自己會來借宿,那晚他應酬到很晚,進家門的時候發現客廳裏的燈發出明亮溫暖的光,她穿著校服窩在沙發上,姿勢怪異地睡著了。
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驚醒,迷蒙的眼神看得他心疼不已,他走上前想要抱她去房間睡覺,她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忽然皺眉,小手覆在他的胃口上,眉頭想蚯蚓一樣可愛地皺著問他:“難受嗎?”
有她心疼,他怎麽還會疼,怎麽敢難受?
他搖了搖頭,她卻從他懷裏掙脫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沙發上,自己穿上拖鞋去給他泡醒酒茶。
那年她才十七歲,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林聖哲的眼神悠長而耐人尋味,孟芳婷一眼便看出他又在想念夏若珺,她把煙狠狠按在煙灰缸裏,大吼一聲:“林聖哲!”
林聖哲眼神逐漸清明,不悅地瞟了一眼孟芳婷,掀起被子起床,在孟芳婷不敢置信的表情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一旁的白色浴袍極其瀟灑地披在身上,走向浴室。
孟芳婷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追到浴室門口卻被林聖哲頭也不回地關在浴室外,那時間掐的剛剛好,早一秒太遠晚一秒就撞上了孟芳婷的鼻子。
她生氣地捶了下浴室的門,然後揉了揉自己生痛的手掌,側著身倚在旁邊的牆壁上慢慢滑了下來。
魏楠最近很不正常,工作上出現了嚴重的紕漏,以至於一個死刑犯從他手中逃了出去,現在的他正在家中接受軟禁和組織上的調查。
他現在和平常吊兒郎當的模樣完全是兩個人,脾氣很大。是孟芳婷從未見過的模樣,陌生得饒是她那麽強大的女人也忍無可忍了。
她來找林聖哲,就是要問問大家都是什麽意思,把那個叫做楚琦珺的人叫回國和他演那出戲,為什麽會幹擾到她和魏楠的感情!
林聖哲從浴室裏剛邁出一條腿就被孟芳婷抱住,他那麽淡定的人還是被嚇了一跳,斂眉低聲嗬斥:“站起來!”
孟芳婷抬頭看他,倔強地抱住他的腿往地上拉,想讓他陪自己坐下來。
林聖哲彎腰提小雞一樣把她提了起來,扔在一旁的白色牛皮沙發上,坐在她對麵點燃一顆煙,修長的雙腿自然地交叉,煙霧把他的表情遮掩得朦朧不真實,然後聽到他冷淡地開口:“說吧。”
A市的陽光充足,林聖哲居住在豪華的總統套房,七十多平的客廳裏有大大的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一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