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徐伯伯,您不能死
秦霜抱著孩子站在門口,呆愣地看著大廳中的這一幕。
隨後趕來的華月也沉默地站在那裏,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他們無法想象被火舌燒死的痛苦,可那個平日裏吃不了苦的德慶樓少東家、受了傷會不停嚎叫的徐福書,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離開的呢?
鬱扶吟慢慢走到唐婉兒麵前,與她一起跪在了徐福書的屍體旁。
她沒有話,隻沉默著。
唐婉兒察覺到動靜,回頭看她,臉上還掛著微笑:“扶吟,是他修為太低了,不關你的事。”
無論是她還是徐福書,都是願意為鬱扶吟付出生命的人。唐婉兒心中無比清楚,若當時的那個人是她,她也會做出和徐福書一樣的選擇。所以她不會怪罪鬱扶吟,更不願意鬱扶吟去責怪自己。
可唐婉兒越是這樣,鬱扶吟心中卻越是難過。
但她知道唐婉兒的心意,於是便不讓自己表現出過多的傷心來,隻希望唐婉兒不再為自己再操心了。
秦霜見此情形,無聲輕歎了一聲,隨即抱著孩子慢慢走到了楚渝庭麵前:“安王殿下,這是徐福書拚死護住的孩子。”
來時楚渝庭已經從鬱扶吟口中知道了徐福書耗盡靈力救了自己孩子的事情,此時看著這個的家夥,不由心頭一軟。
他不似鬱扶吟對徐福書有深厚的感情,無非就是心中感歎一句徐福書的義舉罷了。
因此他點點頭,有些不自然地接過了這個的團子。
楚渝庭知道鬱扶吟現在的心情,並沒有讓這個團子去打擾他的娘親,隻是身子僵硬地抱著一團,一張臉崩的緊緊的。
鬱扶吟的確早就看到了這個孩子,可現在她隻要一見到這個孩子就想起徐福書被活活燒死地那一幕。如今徐福書的屍首尚且在她麵前,她做不到自然地麵對這個孩子。
“便讓他留在涼州府吧,留在涼州府這片土地上。”唐婉兒突然開口。
比起雲京和七星鎮,涼州府是徐福書與她最喜歡的地方。徐福書曾經和她過,待日後成了親,他們也要在涼州府開間德慶樓,然後他們兩人便一直居住在涼州府,直至白頭。
聞言,鬱扶吟點點頭:“我會派人去接徐伯伯。”
徐興賢就徐福書這麽一個兒子,從如珠如寶地捧著長大,如今卻遭受了這樣的劫難,若是讓徐伯伯一人上路她不放心。
徐興賢接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昏厥了過去,隻是想著孩子的屍骨還未入土便吊著一口氣罷了。他不過是須臾之間便蒼老了許多,一路上始終精神不振,宛如行屍走肉。
馬不停蹄的趕路,徐興賢終於在十二後趕到了涼州府。
徐福書的屍體一直被冰棺凍著,此時終是到了入土為安的時候。為了不讓徐興賢過於傷心,眾人直接將徐福書的棺材釘死了,沒能讓他瞧見如今的徐福書。
送葬那日,整個涼州府的人都出來了。
眾人沉默地站在街道兩旁,目送著徐福書的棺材出了城,最後齊齊地跪在霖上。
在他們心中,徐福書救了王妃和世子,是涼州府的英雄。因為他們心中無比地清楚,若是王妃或者世子出了事,涼州府恐怕便再也不是如今的模樣了。
徐福書,這是救了涼州府啊!
可在徐福書的墳頭,卻發生了兩件事。
徐興賢來了涼州府之後一直沉默著沒有話。他沒有徐福書和唐婉兒對鬱扶吟的感情,心中雖然不怪罪鬱扶吟,可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所有人都知道徐興賢悲傷過度,卻沒有料到他會一直一頭撞向徐福書的墓碑。
若不是無言發現的及時,徐興賢怕是已經頭破血流了。
徐興賢被救下,兩行渾濁的淚水流了下來:“讓我去死,兒子都沒了,我還活著有什麽意義!”
眾人勸解著,可平日裏那個通情達理的徐興賢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沒了兒子一心尋死的可憐老人。
也就是在這時候,唐婉兒昏了過去。
“婉兒——”鬱扶吟嚇了一跳,連忙招呼身旁的大夫來診脈。
因為孩子尚,楚渝庭擔心孩子的身體,所以請了大夫貼身跟隨,如今自然也在身側。
徐大夫不敢遲疑,連忙過去替唐婉兒把脈:“沒有大礙,無非是憂思過度……”
他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出自己的診脈。
“徐大夫,怎麽了?”鬱扶吟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驚。若是唐婉兒出了什麽事,她該如何向徐福書交待!
徐大夫拱了拱手:“王妃,還請借一步話。”
見徐大夫這模樣,鬱扶吟心神定了定,看來不是自己所想的事情。不過徐大夫神神秘秘的,她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兩人來到一邊無人之地。
“王妃,唐姑娘這是有了身裕”徐大夫完這句話,心底歎息了一聲。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有了身孕,這是要被浸豬籠的。可此時他心中又無比地慶幸這個孩子的到來,因為他很清楚唐姑娘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徐公子已經離開了,若是有這樣一個孩子,不僅徐家有後,對於活著的人來也是一種慰藉。
所以,他才將這話單獨給了鬱扶吟聽。
鬱扶吟抬眸,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她快步轉身,先走到了徐興賢的麵前。
徐興賢此時仍然在掙紮,想要掙脫無言的束縛和自己的兒子死在一起。
“徐伯伯,您不能死。”鬱扶吟走到徐興賢麵前,目光平靜地望著他,“如果你死了,婉兒肚子的孩子便沒有了祖父護著他。”
原本在掙紮的徐興賢猛然定住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著鬱扶吟:“你是……”
他的心情竟是不出的感覺,可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不能死。
鬱扶吟點零頭:“你知道,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謊。”
徐興賢望向不遠處被扶上馬車的唐婉兒,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龐掉落下來。但他仿佛重新有了生氣一般,喃喃道:“鬱姑娘,你的沒錯,如果我死了,便沒有祖父護著他了。”
此時的徐興賢隻是想著,唐婉兒這樣年輕,沒必要為自己的兒子守一輩子的寡。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唐婉兒真的在徐家守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