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溫情
鬱振之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從鬱扶吟耳中聽到這樣的話來。
自從知道鬱扶吟是自己的女兒後，他的心裏便升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這輩子他欠海棠的太多，他從不奢求能得到海棠的原諒。但也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這樣一個少女連接著他與海棠，來到他身邊。
他當時便立誓，這次不會再顧忌任何人任何事，他的女兒永遠都會排在第一位。
可鬱扶吟一直對他都很冷淡。
鬱振之知道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做錯了事，也舍不得怪罪這個自己拿著命護的女兒。隻是在夜深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難過。
可是這時候，他卻聽到這個女兒喚了自己一聲“父親”。不是如同往日一般的例行公事，而是真心實意的。
他顫抖著嘴唇，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你……你叫我什麽？”
鬱振之有些不敢相信，他懷疑是自己因為太過思念產生了幻覺。
看著這樣的鬱振之，鬱扶吟哪裏還能將他與昔日那個嚴肅的鬱丞相放在一處。恍惚間，她忽然想起淩肅安來，而眼前的鬱振之與淩肅安竟是漸漸重疊起來。
“父親，我過您不用擔心的。”
鬱扶吟露出一個微笑，安慰著這個內心忐忑的男人。
時至今日，鬱扶吟才漸漸明白，這下所有父親愛著孩子的父親都是一樣的，沒有人能逃脫這世上的情感牽絆。無論是她還是鬱振之，或許是那個苦命的蓮娘……
鬱振之再次聽到鬱扶吟的這話，終於確定他沒有聽錯。他捂住臉，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但肩膀卻在抖動著。
華月端著醒酒茶進來，看到這一幕微微愣住。鬱扶吟抬頭，示意她不要出聲，隨即起身將華月手中的醒酒茶接過。
輕輕拉上房門，華月出門坐在房簷下。看著上的一彎明月，突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房內，鬱扶吟將醒酒茶放在一旁，隨後便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鬱振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這個幾乎年過半百的男人，竟然在他麵前情緒失控至此，可見是真的將鬱扶吟放在了心坎上。
不知過了很久，鬱振之終於把手挪開。
他看著自己的女兒，麵上有些尷尬。
“父親，喝了會好些。”鬱扶吟卻像是沒有瞧見剛剛的一幕，隻是將醒酒茶往他前麵挪了挪。
看著自己麵前的那杯醒酒茶，鬱振之抿了抿嘴，最後深吸一口氣端起那杯茶慢慢地抿著，似乎是害怕喝了便沒了一樣。
鬱扶吟看穿鬱振之的心思，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您盡管喝便是，又不是什麽稀世珍寶。”
聞言，鬱振之竟是直接將那杯醒酒茶一飲而盡，如同先前獨自一人在房間飲酒的模樣。喝完以後，他將茶杯翻了個底，神采奕奕地看著鬱扶吟：“喝完了，再來一杯！”
鬱扶吟愣愣的看著鬱振之，又是無奈又是心酸。
她從未想過，鬱丞相在麵對女兒的時候竟然是這樣心翼翼的一個人。隻是這樣簡單遞給他的一碗醒酒茶他卻視若珍寶，甚至戀戀不舍。可醒酒茶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她自然不會真的再給鬱丞相再來一杯。
於是，鬱扶吟隻好慢慢哄著他：“父親，我們下次再，今日我們先去歇息好不好？”
她的聲音自是不似平日裏的冷淡，而是細細柔柔的，一如很多年前她見到淩肅安從戰場回來命懸一線的那一。那一，她也是這樣心地哄著，生怕失去了什麽。
鬱振之怎麽可能會反對鬱扶吟的話，當即便堅定地點零頭：“好好好，我馬上去休息。”
完，竟是連忙向著外麵跑去，唯恐遲了鬱扶吟便又恢複成了昔日那個對自己冷冷清清的女兒。
見此，鬱扶吟滿臉無奈，隻要喚華月：“好好跟著老爺，莫出了什麽事。”
雖是在自己的院子裏，可到底外麵黑，他又喝了酒，她自然是不放心的。可經曆了今晚的事情，她也想著有一件事她必須要先去做了。很快她便要嫁給楚渝庭，女子出嫁便會很少來娘家了，往後回丞相府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少。她當初到底借了鬱丞相的勢，再加上鬱振之對她是真的沒話，在出嫁前她若是真的不做些什麽未免良心太不安了些。
於是第二日，當鬱振之漸漸清醒，昨晚的事情在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他卻有些懷疑是不是昨晚喝多了如今都分不清現實夢境，扶吟怎麽可能會那樣溫柔的對他呢？
可直到門口等候許久的廝張權話他才如夢初醒。
張權看著房間內毫無動靜，不由急的團團轉。大姐可好不容易有興致這樣做，要是老爺因為睡著錯過，恐怕會扒了他一層皮。但瞧著房間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恐怕是還睡著，他要是將老爺叫醒，豈不是會被管家扒一層皮？
他苦著臉，滿臉糾結。
“張權，你在幹什麽呢！”何管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看著張權愣在那裏不由喊道，“大姐都等了好久了，還不趕緊叫老爺起來！”
聞言，張權一臉委屈。
不是您老當初的嗎，大地大老爺最大，咱們做嗇便是要將老爺放在第一位，尤其是老爺的身體，一定要好好護著。又老爺經常辦公到很晚，若是白日裏睡覺千萬不要吵他。
如今倒好，自己先來怪罪他了。
他這樣想著卻不敢，隻是默默地轉身，準備去叫醒鬱振之。
誰知一回頭便見著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鬱振之的臉出現在門口。
“扶吟等我？”鬱振之的臉上隱隱有些忐忑，“她等我幹什麽？”
何管家已經走上了前來，看到鬱振之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老爺您可算起來了，大姐今日一大早就做了一桌子的菜，是要等您一起吃早飯呢！”
“你真的！”鬱振之上前一步，眼眸瞪大。
何管家連忙點頭：“正是，大姐可等了好一會兒了，您可快些吧。”
鬱振之隻覺得有歡喜密密麻麻地從心底升起，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何管家，總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做夢一樣。
原來先前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張權，快些！”
他激動的話都不全了，嘴角上揚著根本無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