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請你們讓我得到解脫吧
蓮娘看著麵前地上的兩具屍體。
鮮血從柳郎喉嚨上的血洞慢慢淌下,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他對自己是那麽狠,徹底死亡之前也狠心將脖子上的銀簪拔了出來,因為那樣會加劇死亡。
“為什麽……”
明明柳郎已經不能話,蓮娘卻希望他能回答自己,回答自己為什麽寧願選擇如今這樣醜陋的鈴降也不願意選擇自己。蓮娘永遠無法等到柳郎的回答,可早已因為害怕逃離喜宴的眾人卻因為擔心而折回,發現了族長可怕的屍體。
而所有見過這具屍體的人,幾乎在一瞬間便想起了幾年前蓮娘母親的模樣……是蓮娘,那個從地獄中出來的魔鬼。
此時夜色已近,因為被茂密的樹木遮擋,森林中已經漸漸歸於暗色,眾人隻好舉著火把在森林中穿梭,想要找到那個魔鬼。而且鈴降和柳郎的失蹤也讓這些人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他們擔心兩人變得和族長一樣。
於是……他們在夜色中終於找到了那一大灘血跡,可怎麽也找不到那三人,仿佛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桃花村的人們不會放棄自己的村民,就算是有些害怕膽的,此時也出來一起尋找。他們做好約定,必須要結伴而行,絕對不能有人落單。畢竟對方隻有蓮娘一個丫頭,在幾人結伴的情況下相信她根本沒辦法。
可他們到底低估了蓮娘。
當鋪蓋地的甲蟲襲擊他們的時候,眾人才真正體會到了魔鬼的含義。
有人用火把擊退這些甲蟲,可就算燒死了一隻兩隻的甲蟲,卻很快又有更多的甲蟲湧上來將這些人淹沒。它們殘忍無情,隻會聽從命令行事,將桃花村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除掉。
很快,這座大山便不再剩下一人。
於是,桃花村隻剩蓮娘一人。
等到所有人都被甲蟲除掉以後,蓮娘才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她看著血流成河的森林,表情有些茫然。但很快,這茫然消失不見,留下的表情詭異至極。
“既然你們都不聽話,那我便重新讓你們聽話好了。”
——
大殿內,蓮娘的目光在身旁柳郎停下,裏麵充滿了哀傷:“於是,我便將那些可怕的蟲子種入了那些屍體裏。這樣一來,那些屍體便能重新活不過。”
聞言,徐福書驚恐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白袍人:“不會……不會就是這些人吧?”
“是。不過那樣做了以後這些蟲子便再也沒辦法離開宿主,你不用害怕。”蓮娘點點頭,此時聲音已經慢慢平靜下來,顯然已經做好了決定。
楚渝庭的目光落在這座大殿上:“所以這座大山深處的宮殿也是你……她讓這些白袍人建造的。”
“沒錯。”蓮娘點頭承認,“因為不用擔心他們發出聲音,所以不怕被人發現,就算被人發現了也不過是多兩個人罷了。”
這項工程因為是這些不知疲倦不知辛勞的白袍人所建,所以完成的時間也比外界一般的工程快得多。蓮娘在大山深處建造了一個王國,隻為了讓柳郎變成這裏的國王,而自己能夠得到自己所擁有的一牽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虛幻的人漸漸的出現了不一樣的症狀。就算她將柳郎保護的很好,也難免出現了一切可怕的印記。於是蓮娘想到了煉丹師,傳若是煉丹師到了一定的成就便可以煉製出可醫死人活白骨的神丹。
所以她開了金銀樓,為的就是要得到更多的丹藥。那些丹藥自然是有效果的,因為服用瀝藥的白袍人慢慢都有了修為,成為了修者。但就算是這樣,這些靠著甲蟲維係生命的“人”也漸漸變得越來越遲鈍起來。
蓮娘知道,是這些甲蟲開始不行了。
可如今的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她,體內那個善良的蓮娘經常會占據主導地位,所以她無法再煉製新的甲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袍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直到她看到了徐興賢放在金銀樓拍賣的丹藥。
那樣純粹的丹藥她從未見過,而且每次徐興賢拿來的都是高品級丹藥,於是蓮娘想要與徐興賢合作。原本善良的蓮娘想要阻止她,但這次關係著柳郎的屍體,蓮娘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占據主導的。
直到鬱扶吟拒絕了蓮娘的合作,她才動了殺心。
若不是因為想要見到那個煉丹師,蓮娘早就將徐福書三人一齊解決了。如今到了這種地步,也是始料未及的。無論是邪惡的蓮娘還是善良的蓮娘都沒有想到,那個從未現身的煉丹師竟然會是這樣一位年輕女子,而這行人身邊竟然還有這樣厲害的修者。
“這件事情終於能有個解脫了,我實在是太累了。”
如今占據身體主導地位的蓮娘還是善良的,她輕輕歎了口氣,帶著疲倦和釋然,“請你們讓我解脫吧,我實在是不想再經曆這些事情了。”
從第一次母親的死亡開始便是一個錯誤。不,應該從她出生起便是一個錯誤。她甚至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那個體內的蓮娘便開始發芽長大,直到她無法再控製自己的身體。
“扶吟,我們不要……”唐婉兒抓住鬱扶吟的胳膊,想要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卻什麽也不出來。
那個邪惡的蓮娘做了很多惡事,的確是該死。可若是殺了蓮娘,便是將善良的蓮娘也殺死了,這實在是太殘忍了。畢竟她什麽都沒有做過,卻要承受她本不應該承受的罪孽和苦果。
鬱扶吟抬眼看著唐婉兒,雙眸沒有一絲顫動:“婉兒,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當年鈴降就是與你一樣的想法,所以才害了那麽多條性命。如果鈴降當年便除掉了蓮娘,如今的桃花村還是桃花村。”
何況……當年若是蓮娘便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後麵也便不會生出那麽多的痛苦。族長和鈴降擅自為蓮娘做了決定,又怎知不是對蓮娘的一種折磨呢?
知道自己殺了親人,朋友,愛人……身邊的所有人,那該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啊!
唐婉兒怔怔的看著鬱扶吟,隻覺得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什麽話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