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爺爺,你太吵了
蓮娘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
他們族饒婚禮有一個儀式是需要以毒蟲入體。以自己的身體為飼養容器將毒蟲種入血肉中,那種毒蟲便會將一對新人釘在忠貞牆上。那種毒蟲也不叫毒蟲,他們喚它“久”。
蓮娘時候曾經親眼見過對婚姻不忠的族人被“久”吞噬的場景。
明明種下去不過是指頭指甲蓋般大透明的“久”,當它衝破束縛從人體內破出的那一刻卻已經變得如同一個葡萄般大。而且“久”會在體內繁衍生息,皆是破洞而出的也絕對不會是一隻“久”。
蓮娘永遠不會忘記,最後那個族人變成了一個渾身血洞的恐怖模樣,而那些“久”也飛到山中不知所終。
那個如月光一樣幹幹淨淨的男人便出現在了“種久”儀式上。
他們,“種久”後這對新人便可以長長久久,可蓮娘卻覺得這一幕刺眼至極。但這是一場婚禮,她身為族長的孫女不能任性,所以她必須麵帶微笑對這對新人獻上祝福。
柳郎今日穿著新服,麵色溫潤地看著妝容豔麗的鈴降,他們相視一笑,眉眼間盡是滿足。
“柳郎,你願意一生一世隻忠於我一人嗎?”鈴降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溫柔地看著柳郎。
柳郎的眼裏似乎也隻有鈴降一人,他輕輕點頭:“我柳郎願意一生一世對鈴降一人好。”
不,她不願意!蓮娘在心底呐喊,可偏偏她卻時間麽也不能做,隻覺得眼眶有些濕潤的厲害,垂在兩側的手心裏已經滿是指甲掐過的印記。
蓮娘的爺爺,也就是族長手中拿著一個紅色壇,目光和藹地看著這對新人:“既然你們願意結為連理,以後便要一輩子忠貞不二,否則神明不會饒恕你們的。”
鈴降羞澀地點零頭,柳郎吐出一個重重的“好”字。
這一聲“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蓮娘心中,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在月色下讓她心動的男子。可如今這男子,卻要成為別饒丈夫!她無法接受,那日是柳郎誤入族中的第一,又如何和鈴降兩情相悅!
於是,在柳郎掀起誇大長袖,露出幹幹淨淨的手腕後,蓮娘終於呼喊出聲。
“不——”
她幾步上前,不顧一切地打掉了爺爺手中的壇子。
壇子摔在地上,很快變成了碎塊。兩隻“久”在地上蠕動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蓮娘,你在幹什麽!”爺爺沒有想到一向聽話的孫女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眼眸中充滿不解,麵上更是嚴肅至極。
至於其他饒臉上自然也是深深的職責。“種久”儀式是一個重大且神聖的事情,蓮娘破壞了“種久”,也就是褻瀆了神靈。神靈會生氣,會報複他們,而他們必須將蓮娘狠狠責罰才能消滅神靈的怒火。
但這些饒想法蓮娘根本不在乎,她在摔掉壇子後便慌忙望向柳郎,卻不知心底究竟想從柳郎那裏看到什麽。
可柳郎卻是厭惡地望著蓮娘,在發現蓮娘看著他之後將眉頭擰的更緊,隨後移開目光看向身旁的鈴降,臉上滿是擔心:“娘子,你沒事吧?”
鈴降搖了搖頭,臉上充滿了因為幸福而產生的甜蜜。
而蓮娘卻像是如遭重擊,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柳郎,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如月光般幹幹淨淨的男人。他難道忘了嗎?若不是自己,他如何能在毒蟲陣下活過來?
蓮娘先前心頭酸酸澀澀的,此時那種酸澀感覺卻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隻有一種滿腔怒意在心間衝撞,她恨不得想要毀滅些什麽才好。
她從柳郎身上移開目光,回頭看到爺爺失望的表情,最後是族饒指指點點……蓮娘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難過,她恨極了也怨極了,可她偏偏分不清這一切是因為什麽,隻知道自己有著滿腔的怒意。
“蓮娘,你怎麽了?”
鈴降溫溫柔柔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春風扶柳,讓人心尖都是暖融融的。
可看著這樣的鈴降,蓮娘卻仿佛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有先前的情緒。
於是,她再次望向柳郎,目光不移分毫:“柳郎,你忘了那晚是誰救了你嗎?為何你現在卻要成為鈴降的丈夫!”
蓮娘的聲音裏充滿了控訴,她的眼淚“啪嗒”一聲落了下來,砸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見。她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用鮮血和元氣救活的男子,為何會突然成為鈴降的丈夫?
聽到蓮娘的話,柳郎的麵上先是出現了迷茫。
蓮娘清楚地看到了柳郎臉上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充滿了期待。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柳郎不是如此無情無義的人,他一定是出了什麽變故才忘記自己救了他,他的內心深處是愛著自己的!
可與蓮娘想象中的不同,漸漸恢複清明的柳郎隻是衝著蓮娘鄭重地行了一個禮。
“想不到竟是姑娘救了在下,我一直在尋找救命恩人,卻想不到原來救命恩人就是姑娘您。”他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柳郎感激不盡。”
蓮娘睜大雙眸,不可置信地望著柳郎。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柳郎是這樣的人……
可下一刻,柳郎的話更是讓蓮娘如墜寒冰,她隻覺自己心頭像是覆上了一層寒霜,眼底更是沒有一絲溫度:“為什麽會這樣?”
柳郎似是不解,狐疑地望著蓮娘。
一旁的鈴降見到蓮娘的神色,不由得上前一步,將柳郎護在身後。
而就是這樣的動作卻讓蓮娘更加生氣,她的目光緊緊落在鈴降抓著柳郎胳膊的手上,隻覺得這隻手礙眼至極,似乎隻有除掉才能讓自己舒心。不,不僅僅是這一隻手,甚至是鈴降這一整個人都讓她渾身難受。
周圍的族人職責的聲音更大,爺爺的眉頭也擰的越來越緊。
“蓮娘,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爺爺職責的聲音像是一道利刃,狠狠劃過蓮娘的心髒。她突然崩潰,就算是看著從疼愛自己的爺爺,那雙眼裏也沒有一絲溫度。
她的聲音似是來自地獄深處,表情更是陰惻惻的可怕至極。
“爺爺,你太吵了。”她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