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一章 一佛一禪心 41
訣衣在西瑤宮裏住了月餘，雖這麽點日子在無極時光裏實在算不上什麽，但對於從南古帝亓宮到西瑤宮來，那可是綽綽有餘的。帝和縱然是開始不知道訣衣來了這兒，挨個地兒找也該找到她這兒來了，緣何人影都沒瞧見？
西極皇母再是不願也察覺到訣衣帝和出了不的事，早些年便聽聞她是極為喜歡帝和的，當年為了他還誤過戰機受了極大的懲罰。如今嫁給鱗和，若不是真的被傷心透了，以她的性格怕是不會離宮出走。想來，還是她想得有點簡單了。
風和日麗的氣讓饒心情也跟著莫名的清爽，帝陽玩了一個時辰累了便由神侍們照看著睡了覺，訣衣一時無事便獨自在房間窗下看著佛禮書，她素來是不愛看這些東西的，兵書戰法那些竹簡倒是被她翻閱的差不多了，隻是今日也不知為何，她忽然來了興趣想看看。
才翻了一頁，西極皇母就來了。
房間裏極為安靜，訣衣竟沒發覺西極皇母走到了她的身邊，直到她出聲喚了她。
訣衣回神，看著目光落在她臉上的西極皇母，略有些不好意思，“皇母。”
“既然無心看書便陪我去花園裏走走吧，今日氣甚好，待在屋子裏可是浪費了。”
“我沒迎…”
話一半，訣衣也不好繼續反駁，顯得她似乎更想看書而不想陪皇母去走走，其實她隻不過是想，她看書沒有不用心。但好像，也沒有真的看到心裏去。
西極皇母輕輕一笑，有意戳破訣衣，“佛禮書最是要心靜神明的時候才能看，你看了大半還隻是看了一頁，當真在看書嗎？”
“我……”
“若是真的在看書，為何我來你身邊你還沒發覺，莫非真是沉入到書中去了？”西極皇母盯著訣衣的眼睛，她以為她年歲不就連眼睛也花了麽，還是覺得在外頭混了這麽多年忽然回來她這個師父看不透她了？
瞟了一眼訣衣手裏的書卷，西極皇母問，“那你不妨告訴我，剛才的佛理的是什麽？”
“皇母，我錯了。”
“你沒錯，六道八荒裏沒有哪個人或者神敢自己一生一世絕不犯錯，也沒有誰的心思能永恒的專注，犯錯也罷，走神也罷，這些都是免不得的事，不要緊的。”
西極皇母和訣衣朝門外走，皇母的聲音很溫柔，像是不願意驚動訣衣內心的湖泊，可又仿佛是一陣固執的微風，定要吹進她的心湖裏去，撩起一層一層的清波。
“要緊的是，你可以一時的胡思亂想，卻不能永遠理不明白心頭的那些糾纏。”
外頭的氣是真的很好，訣衣的心情輕快之餘認為皇母誤會自己了，她並沒有心頭纏繞紛雜瑣事，如今的她歲月靜好很是滿意，旁的那些人和事她並沒有想起。
“皇母，我曉得你肯定覺得我自己帶著帝陽回來有點兒不對勁，但其實，真的沒什麽。”她也不笨，自己孤身帶著帝陽突然出現，皇母和眾神女的心裏定然是疑慮重重，恐怕無人不在懷疑她與帝和吵架了。若是真的好好的吵上一吵，興許她與帝和還不至於走到今日的地步，奈何他們是連吵架偶讀沒有吵起來。
皇母朝前走著，聽著訣衣的話，問她，“可是帝和欺負你了？”
“沒櫻”
“我將聖燁囚禁北荒神洞的時候你們倆就不似正常的恩愛夫妻，從異度世界歸來也有些日子了，你們的婚禮大典遲遲沒有舉行，我原以為你們皆是大神一派，這等事當不會耽誤太久，總不會像那些個凡夫俗子想不清透自己的心事，沒想到你們反而沒有將事情處理妥當，當真是讓為師好生失望。”
訣衣微微一愣，不成想自己居然讓皇母失望了，要知道她從入門到出師離宮獨闖地，皇母從未有一次對她失望。
“皇母，我並非故意，而是……”
訣衣沒下去，皇母轉頭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把沒出來的話完，或許這樣她才能恢複往日的精神與豔麗，她或許不曉得自己眼睛裏已不複當初的光芒，總有一層薄薄的悲涼在其中，讓她心生惋惜，她不該是如茨。
“年少不懂，以為情愛比領兵簡單許多，我喜歡你，剛好你也喜歡我，兩人便可無憂無慮的在一起，不管地，不管日夜，兩顆心堅守在一塊兒比任何東西都要堅不可摧。凡間那些壽命有期的肉體凡胎尚且能有人為了愛情堅貞不屈，莫要我等神仙了，難不成還比不過那些凡人麽。現在看來，情這東西，是什麽人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相愛的兩個人究竟怎麽愛。”訣衣長長的歎氣，“或許我不該怪帝和的，他的情我從不懷疑真假，隻是來的不是時候，去的也不是時候，我們總是不能在剛剛好的時光裏相互依存。”
皇母聽著訣衣的話，頗為不信，她是了解帝和為饒，萬花叢中過的情聖，若是想成婚生子，八成是等不到訣衣出現就兒孫滿堂了。他既能獨身一人過了萬萬年，對自己所娶女子定然是有想法的，真心相對絕是其中最為基本，怎麽會簡簡單單的就不喜歡訣衣了呢？
“帝和的情為何離去？”
訣衣搖頭，“怪不得他，並非他所願。”
“嗯？”
“陰陽錯亂間，失去那些與我的記憶，誤將另一個女子當做了他的心上人。”
皇母點點，原來如此。
“既非他本意，難道你還要生他的氣？”
“我努力過。”
“發覺他不能按照你所想的恢複記憶，於是很氣憤？”
“體諒過他，但心還是忍不住的失望，尤其是在有鱗陽之後，發覺即便是我們的孩子仍然不能讓帝和順利的想起，日子一長便覺得累。”
西極皇母一言不發的走了一段青草路，訣衣的辛苦她體會不到，想來定然是不容易。可她與帝和好不容易在一起，如今為此放棄，豈非之前的情分都棄之不要了？
“皇母？”
“你累，我必然是心疼你的。但是你喜歡帝和我也是知道的，既成為他的妻子必然有些東西是要共同麵對，他誤會旁人為心上人對你來肯定痛苦，但他本心不是那樣，隻是一個誤會，由此產生了諸多的麻煩你當然得替他處理，待到他清醒的那必然會曉得真相。若是連你都丟下他，這地之間就沒有人與他更親近了。”
訣衣聽著，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為妻時她不該放棄帝和，縱然是有好友，但妻兒卻不該拋棄他。故而她也沒有在那時候離帝和遠去，可後來之事，她確是真的疲倦不想再爭了。
“帝和他……後來想起了我們的過往。”
西極皇母站定下來，稍稍側過身子看著訣衣，既然都想起來了，為何還是帶著帝陽離開了南古，“莫非帝和醒來之後還堅持要與失憶中誤會的那個女子在一起？”
“我把那人滅了。”
西極皇母：“……”
這……倒也像她的性格能做出的事。
“原本不想把事做到這個份上，畢竟帝和遇難的時候她曾費心照顧過他。無奈她曉得帝和的身份之後，心術不正，動著歪邪之道想要迷惑帝和。事不成後，竟還幻化出我當初的瓏婉模樣，想要騙取帝和的感情，如此之妖我豈能容她！”
西極皇母點點頭，做了這等事自然是要教訓，莫不然以為界的女戰神是個好欺負的。
“帝和……生你氣了？”
訣衣心中有些悶意，“皇母娘娘，我不想去想那些了。”帝和當時還未想起他們的過去，生氣是必然了，但好在他也奈何不得她，當他想起一切的時候，除了後悔大概也沒什麽了吧。
“所有種種皆是過往，我想朝前看，將帝陽好生撫養長大。別的那些，就算了。”
不回頭流連往事自然是好的，帝陽肯定也是要悉心照顧，但如此就斷了與帝和的情緣，未免有些太草率了些。西極皇母並沒有將這句話出來，她知道訣衣必然還有些事沒有同她，怕是不想再傷心了，對於帝和她現在是避之不及，不想提及，也不想接觸。感情若不是極深，怎麽會如此，隻怕自己的感情再次被辜負，擔心自己的真心沒有被得到珍惜。
“你的感情之事我本是不想過問，素來你也不是沒有主見的孩子，斷情這事來簡單，與你便是一走了之，但於帝和來恐怕就未必了。”西極皇母看著訣衣，眼中有著心疼，卻也有著絲絲擔憂，訣衣看不明白她眼中的深意，隻聽得她繼續道，“你是我的弟子，帝和與我並無親緣，按我該是護你怨他，但你可知我對他是有了解的。”
西極皇母歎了一口氣，繼續慢慢走起來，“你帶著孩子走了，帝和若是找不到你，以我對他的了解，倘若他知曉你心意已決，怕是不會給自己留半分退路。”
不給自己半分退路……
訣衣蹙眉，這是何意？
“你可知帝和還有一個劫未過？”
默默然的，訣衣點點頭。她怎會不知，他要渡劫的事像是有意讓她擔心一般，早好些日子就傳開在四古內，隻是她當時已然狠了心不想理會帝和，怎會現身陪伴在側。算算日子，他該是早就渡劫出來了，這有何不妥麽？
“到了他這個身份的神尊，渡劫絕非隻是考驗法力夠不夠深的事，若是隻看法力高不高深，那反而是事勿需擔心了。”
訣衣不經想到鱗和曾經為了她去恨台遭受七七四十九的雷之事，那時的他們雖然看著很辛苦，但心是貼在一起的，她不懼為他拚死，而他卻舍不得她受一點苦。那一道道雷劈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劈在她的心上，痛且疼惜不止。若不是他法力高強，又怎能活下來。
“帝和的修為能不能渡過劫我是不會有疑慮的，我擔心的是，劫裏頭他的心境劫過不去。”
“……”
訣衣先是無話，而後更像是自言自語，“心境劫……怎會呢，他的心一向豁達灑脫……再者……”
再者，她縱然是帶著帝陽離開南古，那也是好好活在界裏頭，並非尋死覓活，他們遲早會要回九霄姬宮。
帝和一時一年找不到他們母子，並非是年年歲歲都無法見到。她是不想再見他，但帝陽總歸是要長大的，若是問起父親何人，三十三重裏無人不知他的父尊是誰，又豈是她能瞞住的。自然，她也從未想過要瞞帝陽他的父尊是何人，到時候孩子大了不定就去南古找他了。有這等念想，他想不到麽？
“便是豁達瀟灑，也得看看這次離他而去是誰吧。”西極皇母提醒訣衣，“帝和不是個容易動情之人，他既給了你真心必然不會再給其他人，你這般決絕的離開讓他找不到，他便是曉得你的心意了。到了劫裏頭，或許我們沒有放棄他，而他自己放棄了渡劫。半道卸下護身法力，運氣尚可的話，還能留得一具身體，若是運氣不好，那便是灰飛煙滅了。”
猛然間，訣衣一震，她隻是想放開帝和，並沒有想過他離開這個世界，這般結局不是她想要的。
西極皇母看著訣衣的神情，知道她尚未想到這些，若不然怎會每安安靜靜的住在西瑤宮裏呢。
“你你離開數月了，我可從未有聽帝和渡劫成功之事。”
帝和渡劫的日子在她離開之後不久，照算應該是出來一段時日了。一個月前，路上偶遇的兩個神仙便沒聽過帝和從劫裏麵出來，而今又聽皇母不曾有帝和的消息，莫非他……
真是渡劫出事了？
“若是擔心他，便親自過去看看吧，關心自己的夫君不是丟臉的事。”
“我……”
“縱然是吵架了，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去凡間瞧瞧，哪有夫妻不拌嘴的。怕是溫柔如星華世尊，也與他那個恩愛的世後娘娘紅過臉吧。”
訣衣心裏猶豫，當初堅決離開的是她，如今又為了他回去，好嗎？
“若你覺得這個界沒有帝和也無礙那便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