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一笑一塵緣115
所謂飽暖思淫欲,飽暖之後,思的也可能不是淫欲而是安睡。比如訣衣姑娘,這姑娘吃飽喝足之後,洗個澡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睡的還很好,連一個打擾她沉睡的夢也沒有件。
而帝和,卻在從靈秀閣回到自己的住處後,泡在溫泉池中很久沒有出來。仰頭靠在溫泉池邊,看著上的繁星,那些耀眼的星辰裏仿佛有一張臉,對著他笑,他也看著她笑,可是漸漸的,那張臉轉向旁邊,去對著另一個笑了,之後再也沒有看他。
緩緩的,帝和閉上了眼睛。美又如何呢?十丈紅塵裏雖然好玩,可感情不是遊戲,不是喝酒下棋,開心過了就好。碰了那個東西,就得愛她生生世世,他當初不願意接受瓏婉的感情便是因為她太認真了,他不願意給她一絲一毫的希望,讓她誤會跟他有可能在一起。可如今,貓貓又該怎麽辦呢?不論愛不愛貓貓,他對她做了不妥的事,當時為何會控製不住的對她做了那番事,他左思右想沒想通透,該他承擔的事,他不會逃避,可貓貓的心氣高,如果隻是為了對她有內疚而娶她,恐怕是不願意嫁到帝亓宮吧。
他不娶貓貓,貓貓不定會投入到珀洛的懷抱。
想到珀洛抱著訣衣的樣子,帝和微微的蹙了下眉心,那畫麵肯定不如他抱著她好看。
喜歡她嗎齪?
應該是喜歡的,可是他喜歡美人,四海六道八荒裏的人都曉得。貓貓這麽美,他怎會補喜歡呢?可喜歡她,也喜歡別的美人,感覺沒甚差別才是。他雖然沒有男女深愛過,可曉得自己對貓貓的感情不是娶妻生子的那種非她不可。星華對飄蘿的,千離對幻姬的,是深情不二的十丈紅塵男女情愛,可他對她的,遠沒有到那般程度。
“貓貓啊貓貓……”
帝和抬起手,撩起一陣水響,揉著自己的額穴。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溫泉的水沁著他的身,幽香拂過他的鼻息,於靜處聽自己的心聲,不如往日的平靜了,猶如輕風刮過似鏡清的湖麵,撩起淺淺的漣漪,一輪輪的劃開,若要問湖心有什麽,卻又像是有一團迷霧繞在那兒,看得不真牽
子時剛過,片片雲朵漸漸飄來,將月華遮蓋,地之間逐漸暗淡,微風亦漸漸刮得大了起來。
圓月消失在雲層之後,地漆黑,屋外狂風大作,呼呼的風聲似乎要把樓閣的屋頂掀開一般,沉睡中的訣衣翻了一個身,繼續睡得安穩。
啪、啪啪啪,仿佛是冰雹砸到樓閣屋頂上的聲音,可又比冰雹落下的聲音更為沉厚些,密密麻麻東西砸下的聲音讓訣衣慢悠悠的轉醒,聽了聽窗外的風聲,暗想,今晚的風雨可真夠大的,感覺比異度世界大風暴雨時還要嚇人一些。
突然,訣衣感到什麽東西掉到了她的房間裏,接著很快的,窗戶被吹開,大風裹著什麽東西飛了進來,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東西落到了房間的地上,風實在太大,將房間裏的屏風和桌椅吹得飛舞起來,有些什麽東西更是被吹到了訣衣的床上。
什麽鬼!
訣衣感覺一個個的東西掉到了她的被褥上,坐了起來,借著麒麟心發出來的光芒,看清了被子上麵的東西。
“啊!”
訣衣頓時尖叫,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被褥跳下床,看到地上也滿是一隻隻的褐色大蟾蜍,在麒麟心碧綠的光芒下,一隻隻大蟾蜍瞪著鼓鼓的眼睛看著她,仿佛要把她撕碎了吃掉。
“啊!”
訣衣長叫不止,被一隻隻跳動的大蟾蜍逼到了牆角,看到蟾蜍四處亂跳,有些還朝她跳過來,纖細的身體縮著躲成一團兒,雙手抱著頭,又哭又叫,全身瑟瑟發抖。
“不要過來,不要……啊……”
一群大蟾蜍將訣衣圍住,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叫聲裏朝她一躍而起,落到她身上的一瞬間,訣衣兩隻手的手腕上發出兩道碧綠的光芒,將跳起的蟾蜍瞬間化成了輕煙飄散。已經哭得不能自已的訣衣不知道要如何反應,內心的恐懼和驚惶讓她無法自救,更不知道要開口求救,蜷縮在角落裏不停的哭泣。
找尋胥夏找了一個時辰的珀洛來到了靈秀閣,無意間聽到了女子的尖叫和大哭的聲音,疑惑的停下了腳步。
在帝和訣衣離開珀洛住處之後沒多久,青嫣急匆匆的跑來找珀洛,胥夏一晚上不見人,可是他的包袱卻還在房間裏麵,顯然沒有獨自先回碧落。於是,兩人分頭找他。
女子的哭叫聲太錐心,珀洛走進了靈秀閣
,循著聲音走到了訣衣的房間外麵,聽到哭聲似乎是她發出來的,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門被珀洛推開之後,看到滿房的大蟾蜍,珀洛吃了一驚,房間狼藉一片,四處跳動著麵容甚是難看的大蟾蜍。珀洛心善,不忍將它們滅盡,從蟾蜍的空隙裏快步走到角落裏的訣衣身邊,見她抱著頭不停的哭,急忙蹲下去。
“訣衣。”
訣衣聽不到珀洛的聲音,全身抖得不止。
珀洛無法,伸出手抓住訣衣,“訣衣你怎麽了?”
“啊!”
身體被人碰到,訣衣尖叫的不停扭甩,“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不要碰我。”
“訣衣,是我!”珀洛不敢再碰訣衣,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束手無策,“是我呀,訣衣。你到底怎麽了?”
訣衣除了尖叫和重複的一句‘不要碰我’再無其他的話。
珀洛無奈的看著她哭叫了一會兒,她無助的樣子讓他好生不舍,終於決定不管她是不是不願意,他都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伸出手打算把訣衣抱起來,沒想到訣衣激烈的反抗,不停的踢打,更是在恐懼到極致的時候叫了一聲。
“帝和!”
-
大風刮醒了在溫泉池裏睡著的帝和,見色大變,從池水裏站了起來,隨手勾過放在池邊的月白色中衣穿上,走入了屋內。
帝和晚上安眠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壞,雖然有風在窗外吹,可他仍舊心無雜念的漸漸睡了過去。隻是,雖然睡著了,卻沒有睡得很沉,好像隻是在淺寐,下一瞬就能睜開清澈的眼睛。
大風刮了有多久了,帝和並不確定,隻是默默的在心裏道,今晚的風可真不,真是山大了什麽妖怪都有,大晚上的居然還有人作法,打架就幹幹脆脆的打架,這種風吹起來,莫要把饒床給吹翻。
又過了不知時久的一段,就在帝和快要沉睡的時候,心靈的深處忽然聽到一聲著急的呼喚。
帝和!
黑暗的房間裏,帝和猛然睜開眼睛,貓貓?!
瞬間,帝和的床上空無一人。
金光閃現訣衣房中,帝和顯身時已是穿好了衣袍,聽到訣衣的哭叫聲後,心中刹那揪緊,顧不得房中淩亂不堪,大步跨了過去,見到訣衣在珀洛的手裏不停的哭喊掙紮,冷聲喝道:“你做什麽!”
“我……”
珀洛的話還沒來得及完便給帝和一把用力掀開了。
“貓貓。”
帝和雙手抓住訣衣不停飛舞的手。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帝和一把將訣衣扣進自己的懷中,手臂緊緊的箍住她,“貓貓,是我。”
訣衣仍舊是哭,隻是在聞到帝和的薩靈香氣後,心裏微微有了一絲變化,掙紮的力道開始放輕。
“貓貓不怕,我來了。”
訣衣在帝和的懷中不停的顫抖,嗓子也已經哭啞了,纖細的身軀在他的懷中讓他忽然心疼得不得了,她怎麽會這麽瘦,到底是哭喊了多久,竟然能讓她把嗓子都哭啞。
“貓貓,沒事了,啊,不怕了。”
訣衣總算能聽清是帝和的聲音了,嘶啞著聲音道抗議他,“你寸步不離。”
“是,我的錯,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在這裏睡覺。”
“帝和。”訣衣的啞聲讓帝和的心仿佛有隻螞蟻在啃,不是最極致的疼,卻一點點的疼到了心靈的深處,“帝和……”
帝和越發把訣衣抱緊了,若能徒手揉一個人進他的體內,此時他定能做得到,“在,我在。”
珀洛站在一旁,看著訣衣在帝和的懷中漸漸的停止了哭喊,這姑娘似乎隻習慣帝和靠近她。可她明明是極西的九霄姬,怎麽會這麽害怕蟾蜍呢?還是被人攻擊了?
待到訣衣的情緒稍微好了些,帝和忽然拂袖,一道金光飛出,房中的大蟾蜍和床椅瞬間消失殆盡,隻剩下空空蕩蕩的房間。大開的窗子啪啪兩聲,關得嚴嚴實實,而屋外的風,不知在何時停住了,連雲朵都飄開了,圓圓的大月亮重新掛在了空上,繁星布滿,好像大風和蟾蜍從未出現過。
>
“帝和。”珀洛輕聲叫帝和。
帝和背對著珀洛把訣衣慢慢抱起來,冷聲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他住的地方離貓貓的靈秀閣甚遠,他不信他能掐指算得貓貓這兒要出現大量的蟾蜍。而他進來時看到的,並不是他在幫助貓貓,而是在她激烈掙紮下還想強行抱起她,她的恐懼他看不到嗎?姑娘家哭喊得聲音嘶啞了,他莫非不曉得憐香惜玉嗎?
想到帝和對胥夏的不可原諒,珀洛不願讓他對胥夏的想法更差,在思慮過後,道:“晚上睡不著出來走走,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兒,大風刮得厲害,順風聽到了哭聲,所以走過來看看。”若是讓帝和曉得胥夏一晚上不見人,恐怕會覺得他半點兒擔當都沒有,犯錯了卻不敢承擔,五千年後的擢神大會隻怕也不會成功。最擔心的是,找不到的胥夏很可能讓帝和誤會是他將大蟾蜍放到了訣衣的房間裏,以此報複她。可是,他用自己的品行作為保證,胥夏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他是個知錯就改的人,麵壁思過後明白了自己錯在哪兒,不會再傷害訣衣。
帝和問,“醜時三刻你告訴本尊在吹得床都能飛起來的大風裏散步,珀洛,是你傻,還是我傻?”
他能信他,見鬼了。
好一陣不正常的大風,他可不信他感覺不到那是一陣妖風,隻因為霏靈山生靈眾多,隻要不是傷害無辜生靈,打打架鬥鬥法,或者深夜作法想求得順利飛升,這種事,諸神不會多管束,他便是沒想到會出事才安心的睡去,沒想到就是這個安心讓貓貓遭了意外傷害。
“帝和,我確實是偶然走到這兒來的,事先我並不曉得訣衣住在這兒。”
帝和不傻,他知道珀洛的為人,他不會是弄出許多蟾蜍傷害貓貓的人。可是,他同樣也知道,珀洛沒有實話,他為何來了靈秀閣,他自己知道,好歹是碧落的君,將他逼迫得太厲害,有***份。他信他的品行,也相信他進來確實想幫貓貓,可惜幫不到她。
“你知道也罷,不曉得也罷,今晚的事,本尊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完,金光閃現,帝和抱著訣衣消失在了房間裏。
珀洛看著空空的房內,搖搖頭,走出了靈秀閣,他前腳剛出靈秀閣的大門,頭頂的空忽然亮了。
是帝和!
他啟亮了霏靈山神殿大鼎上的萬世明珠,明珠光輝灑遍霏靈山,亮如白晝。
緊接著,霏靈山的佛鍾響起,渾厚的鍾聲傳遍了山林遍野,一道金色的封山結界將整個霏靈山籠罩其中,人和熱無法出入。
施法之後,帝和三步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坐在床角的訣衣,“貓貓。”
訣衣看著帝和,連忙爬到他的身邊,很主動的貼進他的懷裏,不話,臉色恢複了不少,隻是眼睛因為哭了太久,還是紅腫的。
摟著訣衣,帝和聲音很溫柔的道:“沒事了,貓貓莫怕。”
貓貓怕蟾蜍這件事,他還是兩前才曉得的,當時她的身邊就僅有他一個人,此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今夜狂風大作,那風,是妖風。別處不曾出現過一隻蟾蜍,偏偏蟾蜍都落到了靈秀閣,最要命的,竟然還進了她的房間,此事若沒有人從中搗鬼,誰能信?暗中傷害她的人,知道她怕蟾蜍,也知道山中諸神眾多,故意玩作法的把戲,以為大家隻會一笑置之,對這等雕蟲技不放在心上,可那人該是萬萬沒想到她手腕上有麒麟心,隻要她的心裏在叫他,他便能清晰的感覺到。
“貓貓,穿上衣裳,我們去霏靈道場。”
“不去。”
“貓貓,你想不想知道是誰故意給你的房間裏放……”
“啊。”
帝和拍著訣衣的後背,“好好好,不,不。我們去看看,很快就好,嗯?”
訣衣還是不想去,帝和將床上的被褥變成給她穿的衣裳,反反複複的勸了她四遍,終於等到了她的點頭。他們倆冉霏靈道場時,霏靈山擢神後的諸神與霏靈山住著的仙者們全到齊了。
青嫣站在珀洛的身邊,不解的看著帝和訣衣走來,再看看珀洛,發現他的神色十分凝重,心想著,他們此時還沒有找到胥夏,也不曉得他到底去哪兒了,帝和神尊此時將大家召集起來,必然是有要緊的事,胥夏不在,可莫要再惹帝和神尊不高興才是呀。
“珀洛,你知道帝和神尊此時叫我們來霏
靈道場是所謂何事嗎?”
珀洛沉默不語,隻是看著臉色恢複的訣衣,他仍舊想不明白,為何她會害怕蟾蜍,依她的修為,多少蟾蜍都該不在話下。
帝和帶著訣衣走到晾場的聖台上,在看向眾人之前,先看了看她的臉色,確定她沒事才放心的看諸神。
帝和站在聖台上看向諸神,一個一個的挨個看了過去,看完之後,表情冷冷的勾了下嘴角,“此時將各位召來,相信許多人不曉得為何。但是,本尊也相信,有人很清楚為何。無用的話,懶得了,自個兒站出來,理由能服本尊,便饒命。若不能,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完,帝和靜靜的看著道場裏的諸神。
敢作敢當方為有點骨氣,他話至此,若膽怕死,事前不就該不做麽。
珀洛轉頭,無聲的看著道場裏的人,像帝和一樣,一個個的看過去,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一點兒蛛絲馬跡。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要用這樣的方式對待訣衣,別的不,她是個女子,未免有些太過於不厚道了些。聽著她嘶叫的哭聲,他的心到此時還有些不出的感覺,憐香惜玉這個詞,他到今日真真兒的明白了。
青嫣見珀洛看道場裏的人,跟著也看過去,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臉上茫然一片。到底是誰呀,做了什麽讓帝和神尊如此生氣的事,既然做了,就站出來解釋解釋吧,都成神了,這點兒擔當還沒有麽。
好一會兒過去,道場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有動作,有人臉上莫名其妙,有人瞌睡未醒,有人麵色平平靜靜,有些則左看看右瞧瞧,確是無一人承認是施法將許多蟾蜍吹進了訣衣的房間。
帝和掃了眾人一眼,“看來大家對本尊的耐心很有把握呀。”
帝和一句話,道場裏的人全部屏息了,從他的聲音裏,大家聽出了他的不悅,很明顯的不悅。
“本尊從一數到十,若還不站出來,道場裏的每一個人,都將與之同懲。”
“一。”
“二。”
……
“九。”
最後一個數,帝和環視晾場裏的諸神,“十。”
看著滿場的靜悄悄,帝和輕輕笑了,“很好。”
下一瞬間,隻見帝和伸出右掌,指成扣狀,手心裏射開一片刺眼的金光,將道場裏所有的人都籠在了金光裏麵,一片哀叫的聲音響起,連珀洛身邊的青嫣都未能幸免。
“啊……珀洛,珀洛救我,珀洛……”
珀洛伸出手想將奪魂佛光裏的青嫣救出來,可手碰到帝和施放出來的金光竟被猛烈的震開。
道場裏的叫聲一片。
珀洛看著道場裏的人一個個將要被帝和剝神籍毀盡仙根最後被打成原形,心中十分著急不舍,衝到帝和身邊為諸神求情,“帝和,你不能……”
帝和冷冷的瞟著珀洛,“你以為本尊不敢動你?還是不會渡劫入聖尊位要了你的命?”他給了諸神機會,是他們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