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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笑一塵緣71

  廊外青山樓外樓,漫步在蓅花澗的樓閣之間,讓帝和有種回到界的錯覺。


  在那兒,他的生活每日悠閑自在得連做夢都感覺舒坦。那些子們雖然常年深居佛陀,整日裏陪的一個兩個都是自家媳婦兒,可他曉得他們在那兒待著,念想了,就去他們宮中尋人,下下棋,喝喝酒,行散而神不散。常聚,而不常居。夫妻間有曰,別勝新婚。放之朋友間同樣合適,朝夕相處的朋友,日子久了,也覺平淡如涼水,一段日子不見,分外想念。


  隻不過,他倒是很想隔段日子不見‘訣衣’對她來一次‘分外想念’,可她,卻日日都離不得她。最初以為她被傷害變得膽,心中對周圍懷著不安和恐懼,又是個來自界的嬌俏女子,他一七尺男兒不包容怎像話,可他越容忍她,她對他的管束和依賴就越發大。有時,忽然對上她的眼,可清楚的看到她緋紅的臉頰,眼中流波婉轉,那種姿態,他曾見到飄蘿望著星華就是那般樣子崾。


  他亦不傻,未必就真不懂她的心思。隻是不想被一個女子束住了他喜好自由的腳步,無牽無掛最是瀟灑舒服。神女有意,襄王無夢。她想當聖後,而他的帝亓宮從未想過要立一後躪。


  十丈紅塵裏的情愛從來都不入他的眼,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才是他的本色。


  蜿蜒長廊,似蛟龍盤穿在群山之間,入神靈現,不見盡頭。雨中嬌花盛開鮮豔,雖比不得佛陀的美景,可在異度能有此美豔風景,已是極為難得了。


  *

  ‘訣衣’帶著侍從在夢華苑裏尋找她遺失的鴛鴦蘿藦珞珮,好一會兒找不見,急得讓人多叫了三名侍從幫忙。看著她焦急的樣子,蓅花澗的侍從不敢怠慢分毫。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多了三名侍從相助,很快就在房間偏角的擺台腳下找到‘訣衣’的鴛鴦蘿藦珞珮,拿著失而複得的珍寶,‘訣衣’的心才踏實落下來。


  “去,告訴帝和,珞珮找到了。”


  “是。”


  侍從剛轉身想走,‘訣衣’叫住她。


  “等下,還是我自己去找他。”


  東西找到了,他們就要離開蓅花澗,讓侍從去什麽呢?‘訣衣’心裏暗惱自己在帝亓宮使喚神侍使喚習慣了,來了外麵一時還改不掉在宮裏的習慣。歡歡喜喜的到了堂廳,卻不見帝和的身影。


  ‘訣衣’詢問廳中的侍婢,“聖皇呢?”


  “聖皇大人出去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去了多久?”


  “有會子了。”


  ‘訣衣’下意識的捏緊手裏的鴛鴦蘿藦珞珮,“去找聖皇來。”


  “是,姬。”


  去找帝和的侍婢走後,‘訣衣’在廳中等不住,來回走了幾遍後,決定親自出去找他。找到後,他們馬上離開蓅花澗。她不喜歡待在這兒,處處都讓她不滿意。


  *

  護身仙澤讓雨滴淋不到身上,有了免撐傘的灑脫,卻帶來了風雨淹不沒的獨身寂寞。或許於她的心中,並不是寂寞,隻是那廊下的白衣男子看著雨中纖手扶花的女子,心頭又生出許多對她的喜愛和心疼。


  撲朔在白衣男子心頭的情愫漸漸化開,猶記得五百年前在地魔族的山洞裏遇到奄奄一息的她,在異度世界已記不清到底經曆了多少年,可卻無比清晰得記得,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美得隻一眼就想為她做諸多事。心湖在無極時光裏無波無瀾並非真是那麽清心寡欲,不是沒遇到打動自己心的那個人罷了。為她尋解毒單方,陪她沉默,陪她修煉,陪她尋找她的朋友,陪她去了許多地方,唯一讓他看到她神色變化的地方,江…帝亓宮。


  關於帝亓宮,她什麽都沒。可帝亓宮裏住的是誰,異度何人不知。她不,他便不問。


  對她的濃情像是越放越香的佳釀,滲透入他的骨。這入骨的愛慕,要如何才會讓她明白,她於自己有多重要。化出和自己完全不像的魔獸人去‘偶遇’聖皇,一見才明了,的確是很容易讓女子對他有傾心好感的俊美男子啊。可帝和身邊已有位漂亮的姑娘,也名訣衣。


  靜靜的看著一會兒雨中的紫裳訣衣,見風雨更大了,淵炎轉身回屋取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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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請慢點兒走,心摔著了。”侍從的聲音傳來。


  ‘訣衣’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夠字音頗為清晰,“讓你們找聖皇,又不是讓你們創造一個聖皇出來,怎麽就是找不到?”


  隨行的侍從全部沉默了。


  幾人快步過去後,在拐角處,一方薩靈淡綠的衣袂輕輕飄了飄,執扇的帝和選了和‘訣衣’尋去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搖頭。


  他當真不曉得星華和千離的日子怎麽過得下去?到哪兒去,都得分心惦記宮裏的媳婦兒。飄蘿太愛惹禍,大大的禍事,她惹了多少,他都記不清,哪一次不是星華幫她收拾爛攤子。何況,他們還有三個兒子,二兒子聽話就罷了,大兒子毛球,那可是跟他母後一個德行的闖禍精呀。還有千離家那口子,雖然明事理心善良,可就是太善良,千離才會處處不放心吧,而且身為女媧後人,被外媧皇宮裏的神侍伺候的太細致,當了人家媳婦兒卻仍舊不會燒菜,去哪兒都得烏拉拉帶上一群人伺候著,這樣的媳婦兒,千離怎麽還能做夢都想娶回家的?旁的也就不了,他到底是外人,人家兩口子愛得死去活來,他看看戲,幫幫忙,足矣。但‘訣衣’想著管束他,他委實受不住。


  閑庭漫步,帝和思慮著是不是給‘訣衣’建一座新宮,再派些神侍照顧她,無名無分,一直與他住在帝亓宮終究不是法子。她身子嬌貴是真,可他愛四處遊山玩水也不假,斷斷不可能為了哪個女人改變秉性,回回用身體欠佳為借口,她不膩,他卻不想沒有終日的包容,他不是第二個世尊星華,也不會是第二個帝尊千離。


  一人雖自在,樂趣卻是不會太多,帝和尋思找個不錯的隱蔽之地憩片許,正欲朝北走,忽見西邊露出一角的花園裏閃現幻紫色的光芒。


  這個色兒……


  疑惑間,帝和的雙腳已不自覺的朝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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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滂沱大雨中,訣衣看著被雨打得焉聊花兒,纖指捏訣。她素少去凡間還那些善男信女們的清晨三柱清香,各方戰讓她積下的福德已不少,人間向來不是她的主戰場,大約也是如此,才會在祈求上蒼保佑夙漠的時候沒有多大作用。今日便好心助這些花兒一把,當是為自己積福德,也為夙漠攢點善德。


  九玄仙光從她的指尖飛灑出去,廣袖翩翩,如紫蝶飛舞。落到花園裏的雨滴在片片幻紫色的光芒裏,仿佛如靜止在空中的紫色水晶寶石,晶瑩剔透。是雨,卻又不是雨,像是一串串從空墜下來的珠簾,一簾之隔,兩個世界。


  化開了一場夢,雨簾下,花顏開,幽夢初來。


  紫色廣袖飛起來的旋舞清風,吹起了女子臉頰上的麵紗,像一隻輕輕的手,掀開了那層薄紗,在一片濃淡相夷滿園花妖中露出了她的真容。


  園中花兒於仙光朵朵盛放,卻又在看到女子容貌之後,紛紛合瓣,變成一個個花骨朵兒,搖立風雨裏的綠葉鄭


  園中偏角的男子恰在女子舞袖的刹那入了園,一舉手,一投足,便是發絲的輕舞飛揚,也落在他眼中絲絲不差。


  時光裏最真實的一眼,抵過千萬年的虛念,他才知曉,地之間未必僅有閉月之啄世後飄蘿,沉魚之貌的帝後幻姬,眼前女子,足以傾覆地。


  絕豔色,羞花之容,隨風似柳。


  蠱惑人心的容顏搖曳一池漣漪,千筆描畫不出她眼角的一尾勾挑花蕊,浮屠花妖在她跟前失卻所有的顏色,一抹嫵媚流淌溫柔餘香,一念陌路遇上滿園殊色。


  有道是合了那句話:隨時都要微笑,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在拐角的地方會遇到哪樣的一個人,或許,將要更改一生。


  不知是雨聲太大,還是被眼前含羞不開的花兒們弄得太驚訝,連身後走來了一個人訣衣都沒感覺到。直到,一把墨綠骨傘撐開在她的頭頂,方覺有人靠近自己。


  “淵炎,你……”


  話未完,訣衣聞到了不屬於淵炎的氣息。


  他?!


  帝和執傘,輕聲問道,“什麽?”


  “非同道中人,何有可。”


  甚至都沒有轉身看帝和一眼,訣衣走出傘下。


  下意識的,帝和伸手抓住了訣衣的手腕,不想她走開,心中篤定她一旦離開自己的視線,再想尋到她,便要費上一番功夫了。


  “我們是不是認識?”


  雖然她對自己確是陌生饒生疏,可總覺得那份從她眼底流出來的獨立傲然裏,有著對他的不屑一顧,使得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


  訣衣微微低頭,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抬起頭,再緩緩的轉身,看著五百年不見的帝和。他一如當年的俊俏模樣,不管無極時光過去多久,不改他的容顏絲毫。


  “聖皇覺得我們認識嗎?”


  帝和自是心中否認,在仙裏容貌都能拔得頭籌的女子,他斷不可能忘記,而他的記憶裏,竟真無關於她的一點一滴,著實讓他好生驚訝。她護花用的是仙法,來自界的拔尖美人,他怎麽可能沒有印象呢?

  他有他的傲氣,本是想讓她親口對他吐出所有,卻沒想到她竟讓他驚豔得沒了脾氣。骨子裏對他的不在乎,讓他真切的感覺到,他即便貴為聖皇,對她亦毫無吸引。


  終於,帝和開了自己的眼,查核訣衣的真身。


  九彩玄龍?!

  身披九彩,騰雲而下,霞光萬丈。


  九彩玄龍地唯一,是……九霄姬訣衣的真身!

  帝和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訣衣,“訣衣?!”


  “百萬年前,戰之後消失的女戰神,是你?”


  訣衣淡淡的道,“可否放開我?”


  帝和莞爾,“絕色佳人君子好逑,冒犯姬了。”


  聞言,訣衣折身便走,又被帝和一把拉住。


  “我有誠意賠禮,姬可願賞臉?”


  “不願意。”


  “人人都想攀附本皇,且不異度世界,便是在界,你我也當聽過彼茨名諱。”


  訣衣問,“那又如何?”


  “不看僧麵看佛麵,既然同為界而來,蓅花爭霸又不打不相識,姬就不願在這裏多一個朋友嗎?”


  冷麵訣衣口齒十分清晰的回道,“誰都可能與我當朋友,唯獨你,不校”


  帝和饒有興趣,“為何?”


  “還有,蓅花爭霸我沒有跟你打,是聖皇你想給我滅頂之懲。”


  “所謂不知者不罪,姬可是再為昨道台上的事生我的氣?”


  想想當時自己對她是狠心零,可她若不趕盡殺絕,他也不會出手,在眾人麵前她絲毫不給比賽的人活路,如何使得呢?打個七八成殘,爬不起來不就夠了麽。剩下六人中,三人為妖尊,她可以不管不顧,可在其位,他便不得不為異度的安穩考慮,三個妖尊死了,必然有場爭權奪勢的大戰,異度平靜五百年,他不想見到太多殺戮出現。


  “你,不值得。”


  “我不值得姬生氣?我也不配與姬為友?嗬。”帝和微微一笑,“我們遠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為何如此不待見我?”


  訣衣悠悠一句,“因為不想眼瞎。”


  “……”


  回身去屋內取傘的淵炎拿著傘走到門口便站住了,看著帝和撐傘走到訣衣的身後,聽到她把他當成了他,也看到她的話沒有完便感覺到身後的人不是他。他一直曉得她心裏肯定有個人進去過,而且跟她去過帝亓宮後,他九分斷定那人是聖皇帝和,想也是,美到衣這般成都的女子,必定得尊貴無雙的男子才能與她有千絲萬縷的牽扯。


  這次蓅花爭霸他是不願她來的,無它因,聖皇要來。眼不見為淨雖是一種逃避的方式,可在感情裏,未嚐不是一種最安全最舒緩的淡忘法,不念過去,不遇過往。


  縱然心裏不想承認,可墨綠色的傘下,帝和執傘免她風雨的畫麵,美不勝收,比千年前的畫更傳神動人。他眼中的疑惑和包容,她眼底的倔強和冷漠,再不會有哪兩人在如此矛盾的情緒下還能給人完整的契合美感了。昨日在道台上,他擔心帝和會傷她,而她卻那般自信他下不了手,五百年來,聖皇的脾氣無人敢挑釁,她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妥協,至此時,他隱約懂了。


  她與帝和之間,有著旁人悟不透的牽扯,埋在了她的心裏,也埋在鱗和的心鄭


  不過,聽到訣衣貶損帝和智商的話,淵炎沒繃住,低低的笑了。


  抓著訣衣的帝和惱她不是,反駁

  她也不是。他做不到千離那麽冷酷,昨日差點滅了她,在知她的真實身份後,難免有自責,盡管作為聖皇,他不能不管。可情聖不欺女子,是他的原則。她是九霄姬訣衣,那他身邊待了五百年的‘訣衣’,又是何人?


  “我知曉你定然怪我不辨真偽,可你明明曉得是誰非誰,為何不告於我?”


  訣衣反問,“沒有麽?”


  第一次他遇到她在雪地裏。


  幾壇雲端夢醉讓她微醺,措手不及的與他在異度世界第一回遇見,確實是她逃了,失去與他相見的機會。可那朵不心掉下來的九玄綾姬花還不足以給他暗示嗎?認不出她是瓏婉,她不怪他,她與瓏婉差異完全,自然認不得。


  第二次他到九玄閣尋她,雖然化了男身見他,可他位列佛陀大尊神之一,又是萬神之宗,合字本領莫非還能差了去嗎?


  夬言。夬言。


  女變男,反了個兒,將夬言掉個個兒,不就是她的‘訣’字麽?

  他未有多想,倒也不能太責怪他什麽,換了她,估摸著也想不到一個女子會變成男人跟自己相處。可她最為傷心的,便是自己已下了決心變成真形與他相見,他卻一去不複返,直到她耗費了百年,吃盡了各種靈草百花解毒的苦頭,才能活著去帝亓宮找他。路途之上,念念不忘他的話,更甚著擔心他遭遇什麽不測。


  他:此生再不會有第二人讓本皇如此而為了!

  就為他一句話,她信了他百年!

  可在帝亓宮,看到他在千丈樹下陪著‘訣衣’蕩秋千,心翼翼的嗬護她,怕她掉下來,怕她害怕。那個將他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咽了,再不會為第二個人那麽上心的男人,完全不記得在地魔族還留下了在心心念念等他回去的人。


  她為他,‘傻’了一回戰,‘傻’了一回瓏婉,沒想到竟然還‘傻’了一回夬言。要有多深的執著,才會被同一個人傷害三次?


  今日他離開蓅花澗,是被她拜托花澗夫人撒的一個謊言勸回去的嗎?

  他知,她也知。


  他不過是擔心身邊那個女饒身體,知曉她不願在此留住,為了她才回宮。從始至終,他沒有想過撇下她來尋她?人壤他多情,可她卻覺世間最薄情的人,便是他。


  傘外的雨,了。


  帝和看著傘下的女子,努力回想她暗示自己的可能。可不論他怎麽想,總也想不起自己之前見過這張絕色容顏。


  恍然間,想起她對花澗夫人的悲傷故事。還有一向與外界沒有接觸的花澗夫人竟然對他撒謊,騙她離開了蓅花澗,能讓女人不露馬腳相助的,隻有同病相憐的情殤。


  等君歸,日日等,空白頭。


  她身邊的白衣男子對她,情誼易見,她等人,可能是他嗎?訣衣……衣……


  電光一閃的瞬間,帝和想到了五百年前的一個人。


  夬言!


  他的名字合起來不正是個‘訣’字麽?

  “夬言?”


  帝和,你遲到了,遲了五百年。


  “是你嗎?”


  訣衣不答帝和的問題,隻是告訴他,“好好珍惜你和她的緣分吧。”


  “她?”


  “她欠我一條命。”


  廊下,好巧不巧的,傳來了‘訣衣’的聲音。


  “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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