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獎勵和悲傷
第281章 獎勵和悲傷
「所以說……我昏迷了三天？」夜耀大口吃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嗯。」卧在一旁的神聖獨角獸微微點頭。
「行吧，也沒啥好說的，我都已經習慣了……」夜耀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道。
他昏迷並不是因為傷勢。
開玩笑，這場考核，以神聖獨角獸的實力，他要麼不受傷，要麼受的就是幾乎瀕死的重傷。
而他，當然是前者。
他昏迷，主要是身體透支太過的原因。
只能等待身體魂力自然恢復，連阿瓦隆都幫不上忙。
不就是昏迷嗎，多大點事啊……
至於加拉哈德……
夜耀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傢伙，帶給了他太多的疑問。
不過，還好，他不是那些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的人。
不知道也就不知道吧，也沒啥辦法。
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
現在重要的是……
「前輩，我的考核，應該算是完成了吧。」夜耀一口將剩下的食物全部吃掉，喉嚨微微鼓動，將食物咽下，然後滿懷期待的說道。
昏迷前似乎聽到了考核完成的聲音，但是，現在夜耀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神聖獨角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雖然，就他而言，是希望這場考核不通過，讓夜耀再沉澱一段時間，但是，加拉哈德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計劃。
現在，他已經沒有理由阻止夜耀了。
唉，也罷，雖然魂力還是差了點，但是其他方面卻都不差了……
隨他去吧。
想到這裡，神聖獨角獸點了點頭。
「沒錯，你已經通過了考核。」
「恭喜你，完成了光明第六考。」
也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夜耀的腦海中回蕩。
「光明九考，第六考完成，考核評價：完美，獎勵：光明神親和度二十，目前總值為百分之一百二十五……」
一百二十五的親和度……
哪怕是在神界數以十萬年來記的歷史之中，這個親和度在諸多傳承者中也是排名前幾的。
更何況，如今夜耀不過剛剛通過第六考，後面還有三考。
可以預料到，當夜耀完成全部考核后，他所擁有的神祗親和度一定能夠達到一個理論上最高的程度，前無古人，甚至後無來者。
而夜耀現在也有點回過味來了。
我尋思著……
這光明神親和度怎麼感覺有點像前世看過一部小說中的……
唔，那叫什麼來著……
哦，想起來了。
「蘇海倫的喜悅」？
這樣理解，夜耀似乎很多事情就能想的通了。
不就是女神姐姐您很中意我嗎？這種事幹啥還搞這麼多的彎彎繞繞啊？
但是，還沒完。
「剩於獎勵將由神聖獨角獸發放。」腦海中的聲音繼續說道。
「嗯？還有？」夜耀愣了一瞬間。
主要是前面五考太沒有實感，而且也只是給了這個光明神親和度，所以，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前面五考因為難度過於簡單，所以剝奪了其餘的獎勵。
但是，這一次的考核難度可絕對算不上什麼簡單啊。
所以，獎勵什麼的，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而且，說到獎勵……
不知道是不是神聖獨角獸的錯覺，他好像在夜耀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
貪婪？
不，肯定是我看錯了，光明之子怎麼可能……
「前輩！」在神聖獨角獸思考之際，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面前多出了一道雙眼放光的人影。
「獎勵是什麼？」夜耀饑渴……不，是激動的問道。
「是神賜魂環嗎？一定是神賜魂環吧！」
神聖獨角獸恍惚中看到，眼前的並非一個人，而是一隻瘋狂搖尾巴的哈士奇。
不過，夜耀完全沒有在意這一點。
此刻，神賜魂環這四個字已經完全佔領了他的腦海。
「吸溜……」夜耀不顧形象，眼巴巴的看著神聖獨家獸，不時吸溜一口快要滴落的口水。
看到夜耀這架勢，神聖獨角獸莫名的有些害怕。
「不，很抱歉，獎勵並不是神賜魂環……」神聖獨角獸有些尷尬的說道。
夜耀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了變化。
原本飢……激動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眼神失去了焦點，神色恍惚，嘴唇微微蠕動，好像在說「怎麼這樣……」
雙唇緊緊抿住，回過神來，雙眼隱隱有著淚花閃爍，臉頰抽動，彷彿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
最後，回歸了平靜。
不，或許用冷漠來表述更正確一點。
神聖獨角獸不由驚嘆。
他不是沒有見過人類，也不是不知道人類的感情異常豐富，但是，他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人的表情竟然能在短短几秒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長見識了。
「那獎勵是什麼？」夜耀冷漠的說道。
沒有了神賜魂環，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神聖獨角獸的眼神複雜。
雖然不知道夜耀為什麼對神賜魂環這麼執著，不過，現在他還是需要解釋一下。
因為，這第六考的獎勵，可比神賜魂環要珍貴不少啊……
「三天。」神聖獨角獸輕聲說道。
「三天後，你再來這裡，到時候我會將第六考的獎勵交給你。」
「之後……你……就離開吧。」
「三天嗎？」夜耀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不過是三天的時間罷了，他等得起。
趁著這些時間，還可以和老朋友告個別。
畢竟，可以預想，這次離開之後，至少幾年之內，他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我記得，你現在的魂力，應該已經是五十五級了吧？」神聖獨角獸的聲音從夜耀背後傳來。
「嗯，不錯。」夜耀有些疑惑的回頭答道。
「怎麼了嗎？」
「不，沒事。」神聖獨角獸搖了搖頭，面色平靜。
夜耀看了神聖獨角獸兩眼，沒看出什麼問題，回過頭，離開了此處。
五十五級嗎……
一級不多，一級不少……
竟然剛剛好。
「如果不到五十五級，那麼，你可能還是得在這晨星森林多待些時日……」神聖獨角獸低語。
隨後，他站起身來，面朝神殿。
「女神大人……」神聖獨角獸虔誠的祈禱著。
「經過數十萬年，哪怕是魂獸都會感到漫長的時間，您忠實的僕從終於要完成他的使命了。」
神聖獨角獸閉上了雙眸，靜靜的等待。
「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堅持……「溫暖如光的聲音在神聖獨角獸的耳邊響起。
似乎有著無形的手撫上了神聖獨角獸的鬃毛。
「感謝你這麼多年來無私的奉獻……」
「這是我應該做的。」神聖獨角獸的聲音里充滿了平靜。
「那麼，就讓我們在……」女神的聲音逐漸變得飄渺。
神聖獨角獸輕輕點了點頭。
神殿前，優雅的幻獸一如往日，靜靜的守護著他所應該守護的東西。
從前如此，彷彿以後也會如此……
時間來到了三天後……
「前輩，我來了。」夜耀走近神聖獨角獸說道。
這三天里，他和以饕餮獅為首的熟獸都進行了告別，所有魂獸都對他的離開表示了「不舍」，並且邀請他有空常來玩。
至少他是這樣理解的……
神聖獨角獸一如往常一般卧在一貫的位置上。
「夜耀，現在，由我來給你頒布第六考的獎勵。」神聖獨角獸的聲音輕柔。
夜耀聚精會神，面上隱隱有著期待。
哪怕沒有神賜魂環，其他的獎勵應該也差不到哪去吧。
「第六考的獎勵是……」
「我。」
神聖獨角獸的話音落下，夜耀卻是逐漸石化。
許久，夜耀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前……前輩？你這什麼意思？」
不會和他想的一樣吧？
神聖獨角獸平和的看著他，毫無半點波動。
「前輩，先不說我怎麼把你從這裡帶出去，就說你一個十萬年魂獸出去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您應該也是知道的……難道說您要化形？但是您真的捨得這麼多年的修為……」夜耀的腦海一片凌亂。
怎麼這麼大一隻獸，這就白給了呢？
雖然說他是有點饞神聖獨角獸這近乎無敵的實力吧，但是，如果真的要帶他出去，那麼就真的是要驚動整個大陸的人啊。
他會遇到多少的明槍暗箭，那是可想而知的。
哪怕有著神聖獨角獸的護持，他的生命應該無憂，但是，也絕對會麻煩重重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神聖獨角獸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我會成為你的第六魂環。」
這道發言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夜耀腦袋陷入了一片空白。
好傢夥！我直接好傢夥！
比之前那個更離譜了！
「前輩，你沒開玩笑吧？」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的夜耀合上了張大的嘴巴，臉上有著匪夷所思。
別開這種玩笑啊！
「我沒開玩笑。」神聖獨角獸臉色認真。
「……」
「為什麼？」夜耀低聲道。
「莫非是因為女神的命令……」夜耀的臉色有些難看。
「不，並非是女神的命令，這完全是我自己的選擇。」神聖獨角獸平靜的說道。
「那到底是為什麼！」夜耀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大了幾分。
為什麼，你已經是七十萬年的魂獸了，哪怕只是憑藉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界都幾乎沒有危險可言。
憑藉著女神的力量更是幾乎不可戰勝的存在。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如果不是女神的命令，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夜耀不認為，他一個繼承者有這麼大的臉，能讓一隻七十萬年的魂獸這樣白給。
「你知道我的具體年限嗎？」神聖獨角獸幽幽說道。
「七十九萬九千九百八十九年。」
夜耀再度被震驚了一下。
竟然還不止是剛剛達到七十萬年，而是即將達到八十萬……
等等！
夜耀突然想起了曾經神聖獨角獸說過了一番話。
「以我的資質，本來是撐不過六十萬年的那場天劫的，但是，因為女神垂憐……」
「前輩，你……」夜耀沉默了一會，說道。
「是因為八十萬年的天劫嗎？」
神聖獨角獸的似乎有些欣慰。
他說道：「不錯，正是因為那一場天劫。」
「在經歷上一次天劫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以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再通過下一次天劫……」
「所以啊，下一次天劫就是我的大限。」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夜耀低聲道。
「沒有。」神聖獨角獸搖了搖頭，平靜的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所以，哪怕我不成為你的魂環，我也會在十一年後死去。」
「既然這樣，那至少還有……」夜耀還想在說些什麼。
「你覺得，對我而言，十一年和三天有什麼區別嗎？」打斷了夜耀說的話，神聖獨角獸說道。
「對我而言，並沒有任何的區別。」神聖獨角獸說道。
不過都是彈指一瞬，一覺的事罷了。
他的死去是無法挽回的，這一點他很清楚。
夜耀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但是，一股悲傷的情緒卻是從夜耀的心底散發而出，幾乎凝為實質。
雖然他總是吐槽神聖獨角獸不靠譜、考核不嚴謹之流，但是，經過這大半年的相處，他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純潔的幻獸。
真的將其視為朋友。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夜耀聲音沙啞的再次問道。
神聖獨角獸目光柔和，再次搖了搖頭。
夜耀視他為友，他亦何嘗不是如此呢？
「夜耀啊……」
「於其讓我最後毫無作用的死去，不如讓我在這生命中的最後，為你，為了女神，再盡最後的一份力吧……」
他為了光明女神付出了幾乎生命中九成九以上的時間。
他希望，在這最後，為他的一生，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所以，夜耀，能請你答應我的這個請求嗎？」神聖獨角獸溫柔的看著夜耀，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這並非是他作為女神的僕從而對繼承者給予的獎勵。
而是作為朋友而給的請求。
也是他能夠給夜耀帶來的，最後的幫助。
夜耀低著頭，沉默著沒有搭腔。
如果有其他魂師在這裡，恐怕早就驚喜的要瘋了吧。
一個接近八十萬年的魂獸，竟然主動要求要做你的魂環，這是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天上掉餡餅也不是這樣來的啊！
而且，十萬年魂獸可是必然掉落一塊魂骨的！
而且是可以最大程度契合魂師本人的強大魂骨。
這真的是天大的機緣。
夜耀本應高興才對。
他難道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擁有十萬年魂環、魂骨嗎？
他當然想過！
不然，他也不可能詢問十萬年魂獸的蹤跡。
第五魂環的年限都有了七萬年了，那麼第六、第七不敢說，但是，第八、第九魂環，哪怕他嘴上說著不要，但是，實際上他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有想法。
但是……
為什麼真的到了這個地步，他反而這麼的……
悲傷……
看著溫和中帶著濃濃期盼的神聖獨角獸，夜耀很想就此狠心扭頭就走。
不是還有十一年嗎！不就是天劫嗎！
未必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啊！
但是，理智告訴他，或許，真的沒有了其他的辦法。
十一年的時間，他能夠達到什麼地步？
最多最多，不過是繼承光明女神的神位罷了。
但是，神聖獨角獸說了，這件事，哪怕是光明女神都做不到。
那麼，也就意味著，作為繼承者的他……
也做不到。
所以，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神聖獨角獸身受天劫而死……
夜耀思考了很久，從日出到黃昏，始終維持著一個姿勢。
神聖獨角獸也是靜靜的等待著，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直到月滿霜天，夜耀才在月光下，抬起頭來。
原本紅潤的臉上如今儘是灰敗。
他張開了嘴巴，聲音嘶啞難聽，彷彿多年未曾開口說話一般。
「好……」
神聖獨角獸露出了一絲由衷的笑容。
「謝謝你。」
夜耀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他寧願永遠都不要這種謝謝。
他只要他的朋友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