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後事
第234章 後事
廣袤的森林之中，有一片突兀的平地。
遍布焦痕，鮮血、刀痕、爪痕。
還有數十具屍身在地上，尚未入土。
任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裡經過了一次慘烈的大戰。
今天，有一個人來到了這裡。
夜耀眼神複雜的回到了昨天剛剛離開的地方。
這裡有一件他必須要做的事要在他離開之前完成。
夜耀走到一具屍身的面前，看著那熟悉的，但卻帶著血污，但卻閉上了雙眼，神情安詳的面容，嘆息了一聲。
「葉前輩，你臨死前想的是什麼呢？」
恐怕是總算為了太子殿下爭取到了一線生機吧。
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葉千甫是在雪星親王出發前的宴會上，那時候，溫和的葉千甫就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之後再見就是在此次從天斗城出發的那一天了。
之後相處了這半個多月，葉千甫在各方面都算挺照顧他的。
然後，前天，入城之後，因為梁凌斌接連安排的襲擊，葉千甫被這一套組合拳打蒙了之後，他在千仞雪那裡的表現，卻是讓他不由失笑。
隨後，第二天……
「怎麼就死了呢……」夜耀呢喃道。
夜耀沉默了一會，然後將葉千甫的屍身抬起。
他要把昨日死去的客卿盡數安葬。
雖然因為是高階魂師的緣故，屍身還未腐朽，但是，恐怕也撐不了幾天，至少，在這之前……
他知道，昨天無論是吳常一他們還是千仞雪他們，都是不可能有有那個閑暇去把這些戰死之人安葬的。
所以，只能是他來了。
不過，倒也不是全部……
「至少走的時候還把孫謙安葬了嗎……」夜耀將葉千甫的屍身放到一個墓碑旁，輕聲道。
說是墓碑，倒不如說是一塊寫了字的木牌。
「舅舅孫謙之墓，梁凌斌泣血恭立」
「還真的是「泣血」啊……」夜耀看到上面所寫的字是一片血色，知道這是梁凌斌以自己鮮血所寫。
對此，夜耀倒也並不奇怪。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梁凌斌都為了雪星親王的計劃，為了天斗的未來，立下了大功，所以，哪怕時間緊迫，但是安葬一下他唯一的親人，這還是應該做的。
「雖然生前你們是對手，但是，如今真相已出，你們其實都是為了天斗，所以，往事都隨風飄散吧，死後你們在地府或許可以成為朋友。」夜耀輕聲道。
說起來，斗羅這有地府這玩意的嗎？
還是說應該叫冥界？阿獃在管？
夜耀隨手摸出一把鏟子，這是他剛才從亞丁城出來時隨便找了一家店裡買的。
很快，夜耀就挖出了一道人形深坑，然後將葉千甫放了下去。
「再見。」夜耀說道，然後將泥土重新覆蓋其上，遮掩了葉千甫的面容。
隨後，夜耀在一旁的樹林看了看，最後選定了一棵古樹。
「唔，這顆還不錯。」夜耀拍了拍樹榦滿意的說道。
隨後，右手將武魂釋放而出。
橫掃。
粗大的古樹就這樣被直接砍斷。
「呼，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夜耀看著倒下的古樹，興緻勃勃的道。
造墓碑，這可是個技術活啊。
一劍、兩劍、三劍……
「喲西！搞定！」夜耀看著手中這個和孫謙墳頭的那塊大小形狀相仿的木牌，神色滿足。
果然，我在這方面還是有天賦的。
哪怕不當魂師，就算去當個木匠應該也能混出頭來。
然後，夜耀想了想，散去武魂，以指做劍，在上面刻下「天斗忠良葉千甫之墓」。
「我沒有刻魂聖，沒有刻皇室客卿。」夜耀凝視著自己所刻的墓碑，「因為，我想，你可能更喜歡這個詞吧。」
「你也的確配得上這個詞啊。」
冥界，葉千甫沉默以對，無言嘆息。
夜耀蹲下身，將手中墓碑深深的插入葉千甫的墳墓里。
「好了，下一個……」夜耀拍了拍手上其實並不存在的泥土說道。
走到一個屍身旁……
「黃前輩啊……」夜耀嘆息道。
「雖然你一直都是一副殭屍臉……」
我殭屍臉真是對不起了啊！已經在冥界的黃玉邦怒吼道。
「這樣也就算了……但是你還總是想笑……」
你能想象到，一個殭屍努力的想對你微笑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別攔著我！我要活過來！我要去斃了那個小混蛋！冥界中，黃玉邦奮力掙扎著。
葉千甫努力束縛著他，苦笑不已。
「不過，前輩你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啊……」夜耀這樣說著。
不過，怎麼總感覺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雖然你不僅廢物還長得丑，還……但你還是一個好人……
是我想多了吧……
揮手將手中墓碑插入，第二個……
「曉飛前輩啊，抱歉了，既然知道你要死了，在這之前，我不應該天天欺負你的……」
冥界，楊曉飛悲憤無言。
「啪唧……「第三個搞定。
「這個前輩啊，你……「第四個……
「這個……」第九個……
「這……前輩你誰來著？」夜耀習慣性的想再說些什麼，結果一時半會竟然想不起來這位客卿是誰。
冥界，某位連名字都不配有的客卿暗自垂淚。
其實也怪不得夜耀，畢竟，他和這些客卿也不過認識十餘天，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趕路，哪裡能夠全部認識的全。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
「這名字該怎麼刻啊？」夜耀撓了撓頭，有些苦惱。
隨後，想了想，夜耀抬起頭，看到不遠處有一顆樹，樹上樹葉青蔥。
然後，夜耀悟了。
他表示，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那啥，這位前輩，你聽得到嗎？」夜耀小心翼翼的問道。
「聽得到你就應個……咳咳，如果待會有風吹掉那棵樹一片葉子，就證明你聽得到了啊！」
「三，二，一……」
冥界，某位不配有名字的客卿：「……」
一片翠綠的樹葉無聲的飄落下來。
「額滴神咧！」夜耀目瞪狗呆的看著那一片緩緩飄落的樹葉，一時有些懵比。
不是，還真的聽得到啊……
等等，那之前的……
「那啥，黃前輩、楊前輩……」夜耀尷尬的笑了笑。
「先前我說的，你們沒聽見吧……」
隨後，明明沒感覺到有什麼大風，但是，夜耀卻看見那顆樹上的葉子瘋狂的飄落而下。
艾瑪，完了，全聽到了……
「哈哈哈哈……」夜耀尬笑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前世總是看小說，上面有什麼在死人墳前說話，什麼答應就吹風，什麼落葉子，什麼墳墓直接裂開之類的……
他總以為這是胡吹的，但是，沒想到，他竟然也遇到了這種事……
誒，那他能不能也來一手「遇事不決問我春風」……
夜耀開始嚴肅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他不會真的是活在小說里吧？
那夜耀只能表示，寫這本小說的，肯定是個倒霉撲街寫手！寫的什麼三流小說！我竟然沒有直接秒天秒地秒空氣！差評！
「咳咳咳，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夜耀輕描淡寫的將之前的事直接揭了過去。
代價就是樹葉落得愈發的多了。
艾瑪，大夥，別鬧了，再鬧，這顆樹都要被你們薅沒葉子了……夜耀看著那驟然少了大片葉子的大樹，嘴角抽搐。
「咳咳，回到正題。」夜耀摸了摸自己鼻子掩飾自己的尷尬。
「前輩，要把你把葉子吹落到地上，寫成你的名字？」
某不配有名字的客卿：……
你好騷啊！這是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所有的想法。
過了幾秒，夜耀看到樹葉毫無動靜，還以為是這操作難度太高，那位不知名的客卿搞不出來，剛想開口。
然後……
看著那雖然有些另類，但是大概還是能看出什麼字的，由樹葉構成的名字，夜耀陷入了沉默……
行吧，他還是低估了這些死人的能量。
然後，他打定了一個主意。
以後絕對不在死人的墳前做些什麼不該做的事，說些不該說的話。
他嚴重懷疑這些人會偷窺！
「行吧，那繼續……」
之後，在大樹哥哥的友情幫助下，夜耀成功將所有客卿的名字都刻在了墓碑上。
當然，代價就是……
「樹兄，辛苦你了……」夜耀摸上大樹的枝幹，嘆息道。
原本綠意蔥蔥的大樹，此刻，卻是禿了大半，有如步入中年的程序猿……
其實，樹兄是不需要掉那麼多的頭髮……不，葉子的。
但是呢……
夜耀看著在孫謙那一邊排列的一堆墳墓。
他順手把孫謙他們那邊死掉的魂師也順手掩埋了，所以，理所當然的，需要找樹兄借一些葉子來寫名字……
不過，像徐毅、於朔那幾個，因為正面硬抗夜耀和千仞雪一發完全解放的聖槍，身軀早已經化為飛灰了，所以夜耀只能是把他們的骨灰放在一起掩埋了。
「好了，大致就這樣吧。」夜耀坐在孫謙和葉千甫的墳前。
「既然你們死後還這麼神通廣大的，那麼事情的真相你們應該也該知道了吧。」
「首先，我現在這裡說一聲抱歉。」夜耀盤膝而坐，將腦袋低了下去。
「雖然某種程度上，我也和你們差不多，算是最無辜的一個，只是沒有死罷了……」
「但是，害你們死去的一大部分原因是我的女朋友，我愛的人，所以，理所當然，我也要背上一部分責任。」
「很抱歉，我不能幫你們報仇。」夜耀低沉的道。
「我不可能去傷害雪兒，因為她是我愛的人。我不可能去殺雪星，因為我欠著天斗一個很大的人情，而且……知道真相后，熱愛著天斗的你們可能也不會讓我去殺一心為了天斗的雪星吧……」
「所以，抱歉，我除了幫你們入土為安，恐怕沒有什麼能為你們做的了……」
他們孜然一身的自然沒有什麼牽挂，有徒有家人的，天斗也會代為照料，根本用不著一個夜耀。
反之……
「反而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們……」
「或許我這樣說可能不好，可能會有點無恥……我不指望你們不恨雪兒，恨是人之常情，我攔不住。但是看你們死了還這麼牛比，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做什麼報復，所以……」
「如果你們要報復，就沖著我來吧！」夜耀目光堅定。
「她的債，我背了！」
沒有任何的應答，只有一陣微風吹過。
「那啥……」等待許久，夜耀也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回復，於是試探著道，「你們這是……答應了？」
一陣微風飄過，無事發生……
「你們不會走了吧？」
一片樹葉落下……
「得勒，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夜耀扶著額頭哀嘆道。
冥界當中，數十個人都是靜靜的看著夜耀，面色複雜。
他們不會怪夜耀，因為夜耀也和他們一樣事先並不知曉一切。
哪怕略微有怪，但是在夜耀回頭將他們遺體妥善安葬之後，也早已經蕩然無存了。
但是，千仞雪……
夜耀說的對，他們很難去怪雪星，因為雪星和他們一樣是一心為了天斗。
所以，他們能怪的，只有千仞雪。
「他其實不必如此的。」有一個客卿看著想要代千仞雪贖罪的夜耀，嘆息道。
因為，他們並不像夜耀想的那樣，還能什麼暗中報復，做些詛咒什麼的。
吹吹風，讓樹葉擺個造型已經是極限了。
更何況，哪怕是他們能詛咒，也詛咒不了千仞雪啊……
不過，或許夜耀也清楚這件事。
所以，他這麼做，更多的，只是想要為這些客卿做些什麼，又或是讓自己心安。
「既然你們都不說話，那就沒辦法了……」夜耀嘆息一聲，站起身來。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走了的時候，夜耀右手驟然抬起，向自己腹部猛的一揮。
「什麼！」冥界中眾多死人大驚失色。
因為，他們看到，夜耀不知從何開始竟然釋放出了武魂，然後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身體。
「既然你們不說話，那我只能按我們那邊的方法來了……」夜耀的面色一陣發白，但是眼神卻是依舊堅定。
「我們那邊，替人贖罪，老規矩，三刀六洞。」
「這是第一刀。」
隨後，無形的劍刃拔了出來，然後再度在一旁插入。
「這是第二刀……」。
雖然身上再度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但是夜耀依舊面不改色。
「第三……」夜耀正欲拔劍。
這時，耳邊彷彿有著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傳來。
不遠處，一片樹葉緩緩落下。
「你們這是……答應了？」夜耀詢問道。
又是一片樹葉落下。
「謝謝。」夜耀終於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然後，劍刃拔出，再度插下。
這一次，沒等再有樹葉落下，夜耀抬起頭笑了笑，抹去嘴角的一道血跡。
「該做的還是要做，男人說出的話，就一定要做到。」
「罷了，敗給他了。」冥界，不止一個客卿這樣說道。
隨後，夜耀拔出了手中的劍刃，將武魂散去。
「那麼……多謝諸位諒解。」夜耀身體微微晃動，但是仍是抱拳向著一眾墓碑行禮。
樹葉再度飄落。
「呼，感謝諸位，那麼……」夜耀笑了笑。
魂環出現，黑色魂環亮起。
金色劍鞘浮現，金光閃爍。
兩秒之後……
「妮娜桑，咱們有緣再見啰！」夜耀狡黠的笑了笑，臉上帶著健康的紅暈，眉頭挑了挑，對著墓碑揮手告別。
冥界，眾人面面相覷。
許久，才一同說了一句，不，是一個字。
「艹」
把我們之前的感動還來！
合著你塔喵這樣的傷勢瞬間就能滿血復活是吧！
你竟然連死人都套路！
不過，旋即，所有客卿都是笑了起來。
夠雞賊！雖然有著同情之心，但是卻並不過於慈悲、迂腐。
看樣子，這小子不會那麼容易死。
「小傢伙。」葉千甫輕聲道。
「既然活下去了，那就好好活著，別那麼早下來。」
「帶上我們的份，好好的領略這個世界的精彩吧！」
陽光下，夜耀面向南方。
出發，目標，諾森……不，星羅！
晨星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