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莫月

  第582章 莫月 

  ——太古時代末年—— 

  「哥，我回來啦！」 

  穿著短裙襯衣的少女興奮的推開大門，將腳上的小皮鞋踢飛到一邊，兩隻包裹著純白絲襪的小腳鑽入一旁的卡通拖鞋。 

  趿拉——趿拉—— 

  拖鞋拖地的聲音迴響寂靜空曠的房間里。 

  沒有任何對於少女的回應，只有死一般的靜寂。 

  少女臉上的興奮表情漸漸斂去，化作有些悵然的清冷。 

  這裡是她的『家』，而這個家中唯一的親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很久很久以前，哥哥曾經對她說。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但是她已經守著這個空曠的『家』，不知道多少萬年了。 

  少女緩緩推開自己的小卧室，裡面整齊的擺放著卡通的床被以及一張小書桌。 

  這裡的一切都保持著哥哥離開時的樣子，只是為了等著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能站在門口，穿著簡單的圍裙，就像無數次曾經重複過的那樣，對著哥哥笑著說一句， 

  「哥哥，你回來啦。」 

  然而這一個短暫的相逢，她等了數萬年，也未曾等到。 

  少女坐在小床上，兩個小巧的拇指插入白色絲襪的襪口，一點點的將這個長長的絲襪向下褪去。 

  潔白的絲襪折起一道道摺痕，在後退的過程中，一點點顯露出少女光潔滑嫩的肌膚。 

  這緩慢的移動直到這累積的襪口越過腳踝，變成了摺疊好的一團，少女才將自己的白嫩的腳丫緩緩的從這絲襪中抽了出來。 

  緊接著，她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動作，緩緩的將另外一隻絲襪褪了下來，兩個光潔的腳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然後她抖落了一下手裡的絲襪，將原本已經摺疊成一團的白襪抖落回長長的形狀，隨手扔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這雙絲襪是屬於這個房間的，這是燧明星時代她曾經用過的用品，為了保護這個房間的完整，得留下來。 

  一道涌動的光輝閃過，少女身上整齊的白襯衣和短裙化作了璀璨華麗的紅裙。 

  她坐在了房間里的小書桌上，拿起了紙筆，快速的留下了一張字條。 

  她不想再等了，一刻也不願意多等了。 

  以前她還有帶著人族找到新的棲息星球的執念，有成為聖人的壓力，現在她已經成為聖人了，人族也找到了合適棲居的星球。 

  她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重擔了，她現在還掌握了穿越時空的辦法。 

  如果沒有見過光，她還可以一直忍受黑暗，但是，現在她已經有了穿越時間的方法，有了能立刻見到哥哥的能力，那她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多等。 

  理論上來說，如果她成功了，她就會出現在哥哥出現的第一個時間點裡，當哥哥三清歸一氣之後，立刻就能見到她。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留下了一張字條，這個字條的作用就是告訴哥哥，她去哪裡了，如果遇見危險，哥哥也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 

  看著桌面上剛剛寫完的那一張字條，明月突然愣了一下， 

  自己什麼時候，擁有了這種心安理得的哥哥會來救自己的想法的？ 

  她審視著自己的行為，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大膽而莽撞。 

  如果換做以前，她是絕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她會選擇繼續等待，等待著三清歸一氣，在漫長的時間裡，等待著哥哥回來。 

  這樣最穩妥，也最不容易出差錯。 

  而且她現在其實依然屬於虛弱期，自從從那個虛無的世界回來后，她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就好像丟失了什麼一樣，這虛弱感在補天消耗了大量力量之後，變得更加強烈。 

  事實上，她此刻本來就應該陷入沉睡來恢復自己的身體，而不是在這裡冒險試圖穿越時間。 

  但是··· 

  少女看了看自己白皙的雙手， 

  去他娘的循規蹈矩！ 

  她現在不想繼續做那個對所有人負責的人皇，不想做那個步步為營、所有事情都要考慮周全的女帝。 

  她只想做一個任性妹妹，一個普通的，有哥哥寵著的任性妹妹！ 

  做一件事最好的時候是上個星期，其次是現在！ 

  反正出了事也有哥哥救我！ 

  明月對哥哥非常有信心。 

  反正就是有信心！ 

  少女抬起手，打通了兩界通道。 

  其實在此之前，她已經研究了很久的時空穿梭，藉助聖人的力量，其實是可以遠遠的一窺歷史長河的，但是並沒有從虛無世界進入歷史長河這麼方便容易。 

  在漫長的時間裡，明月什麼準備都做好了，差的只是這個進入歷史長河的通道，而現在，這個通道機緣巧合的送到了她的手邊。 

  —— 

  伴隨著一陣混沌，當明月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了虛無世界的秩序區域中。 

  緊接著，她迅速依靠意識構築了一個法陣。 

  這個法陣完全由宇宙的規則構成，她要先構築這些底層規則，再由這些底層規則構築法陣，雖然看起來繁瑣，但是明月已經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速度極快。 

  要進入歷史長河，必須要在虛幻世界中構築某種『實體』，但在虛無世界中明月只有一團虛幻的意識體，並沒有身體，之前構築身體是藉助的莫語的力量。 

  所以她想到了這個方法，利用宇宙的規則構築一個實體法陣，這個『法陣』就可以臨時充當她的『身體』。 

  當閃耀著金色光輝的法陣在這個一切虛無的世界中點亮，明月的意識體落入了這個法陣當中。 

  隨即，一道虛幻的河流從一切混沌虛無中緩緩浮現。 

  這便是歷史長河，是整個宇宙命運與時間的具現。 

  歷史長河的具現並不是在一瞬間完成的，雖然虛無世界里沒有時間，但是它依然具有某種『前後』關係，這種前後使得歷史長河在虛無世界的具現表現出了時間的概念，並不是在出現的瞬間就凝實了。 

  明月注視著這條長河緩緩凝聚成現實，意識體甚至因為緊張有些顫抖起來。 

  馬上就可以穿越時間去見到哥哥了！ 

  然而就在這等待的剎那之間，整個秩序空間突然劇烈波動起來。 

  明月迅速放開意識體的感應，很快，她就明白了秩序空間波動的原因，一道澎湃的瘋狂力量襲向了她的意識。 

  這是來自於瘋狂區域的力量！ 

  明月不知道瘋狂區域和秩序區域分離后，是怎麼把瘋狂的力量傳導過來的，但是她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次來襲的力量要遠遠強於之前瘋狂區域拖拽她時的那股力量。 

  強大的拉力幾乎一瞬間，就要把她從歷史長河旁邊拉走。 

  明月料想到了危險，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危險。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現在虛弱的她的處理範圍，於是， 

  她小心翼翼的，輕輕的喊了一聲， 

  「哥···」 

  但是她的話還沒開始，一個金色的人影就出現在了這空間當中，那是一個渾身虛幻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沒有意識，只是輕輕抬手，調動整個秩序區域的力量把這股瘋狂力量鎮壓了下去。 

  明月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哥哥留下的後手。 

  「哥哥萬歲！」 

  此刻歷史長河已經完全凝實，她毫不猶豫的就操控法陣踏上了河岸。 

  而當她進入歷史長河之後，整個歷史長河緩緩的從虛無世界消失，那金色的少年人影也同時緩緩消失。 

  「好險。」 

  明月長長的鬆了口氣，她扭頭看向這條漫長的河流。 

  以她所站的點為分界，河流的上游應該就是已經過去的歷史，而處在迷霧中的下游就應該是未來的歷史。 

  過去的歷史明月已經經歷過了，而且明月很清楚，哥哥不是從過去來的，而是從未來來的。 

  所以她只是挑了一眼上游，就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迷霧當中的下游上。 

  在沒有進入虛無世界的時候，明月也曾藉助聖人的位格和力量，遠遠的窺探過歷史長河，對歷史長河有一個基礎的認知。 

  她已經琢磨出了一套穿過迷霧的方法，這套方法必須要聖人才能用，並且隨著穿過的迷霧越遠，自我的意識就越不清晰，需要恢復的時間也就越長，而且一旦進入迷霧，是不能停下來的。 

  所以她必須要精準找到哥哥所在的時間點，進入那一段歷史長河中。 

  而就在明月思忖的時候，她寄託為身體的金色法陣突然閃爍了一下，然後從邊緣開始，蔓延起了點點血紅。 

  來自瘋狂的污染！ 

  明月一愣，這些污染不是剛剛已經被哥哥壓下去了嗎？！ 

  不對，這不是剛剛的污染！ 

  見到這一幕，明月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這些污染能個精準的找到她了，就如同她在虛無世界的秩序區域中種下了錨點一樣，這些來自瘋狂區域的力量，也在她的身上，種下了『錨點』。 

  所以瘋狂區域才能那麼精準的找到她在秩序區域的位置，甚至到了歷史長河還能傳導了力量過來。 

  明月迅速檢視了自身，但是她卻並沒有發現任何污染源，也並沒有找到任何和污染相關聯的聯繫，這些污染像是憑空傳導過來的樣子。 

  但是此刻她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這些了。 

  她必須快速擺脫這些污染，進入歷史長河中，只要回到宇宙里，她就有能力驅散這些污染。 

  這時候，她看了一眼身前的歷史長河，現在從這裡跳下去，就能立刻回到剛剛她離開的時間點，並洗脫身上的污染。 

  但是，這就意味著，她這些天的努力就全部白做了。 

  最終，她只是看了一眼這一段河流，然後毫不猶豫的撞入了迷霧當中。 

  無數的歷史在剎那間從她的眼前劃過。 

  她預估錯了迷霧內的規則。 

  前行這個詞語，本身就包括兩個東西，一是向前的運動，二就是時間。 

  必須要有時間上的連續，向前走這個行為才能完成，向前穿越迷霧這個行為才能完成。 

  但是，歷史長河上，是沒有時間的。 

  所以當明月踏入迷霧的那一剎那，擺在她面前的，就是無數連續的時空。 

  即使是成為聖人的她，也差點被這龐大的信息擊潰意識。 

  她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那些瘋狂的污染已經將大半的法陣吞噬。 

  她必須要儘快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地。 

  「哥哥！」 

  「哥哥！」 

  無數信息從她的腦海中略過，她不斷在心中默念，希望能找到和哥哥有關的信息。 

  而就在剎那間，在某個不知名的時間點，一個蹲在陽台玩泥巴的孩童，突然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這個孩童的目光，恰好的和正在略過這段時間的明月交匯。 

  哥哥！ 

  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變成了小孩，但是明月很清楚，這就是哥哥。 

  她沒有任何猶豫，一下子躍入了這個時間點。 

  歷史長河的浪潮在剎那間湧來，淹沒了她的意識。 

  而那已經快要被完全污染的法陣被這洶湧的浪潮瞬間擊潰。 

  失去保護的明月被這股浪潮裹挾著，不斷的沖刷著她的自我意識，那些曾經記憶深刻的東西一點點的沉入意識深處。 

  「我是···誰？」 

  「妹妹？」 

  「是···誰的妹妹？」 

  一個懵懂的孩童面容浮現在她殘留的意識內。 

  「莫語的···妹妹？」 

  一道純粹光輝從天而降，落入這個溫馨的三居室內。 

  來自聖人的力量在一瞬間，扭曲了所有人的意識，甚至物質世界的規則。 

  除了那個蹲在陽台玩泥巴的孩子。 

  —— 

  正在用小水桶和泥巴的男孩突然聽到了屋內傳來了驚慌失措的聲音。 

  「啊！啊！好痛！」 

  「怎麼啦？！」 

  「可能是要生了。」 

  「救護車，叫救護車！」 

  「莫河，你傻愣著幹什麼，你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你都有過一次孩子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手忙腳亂？！」 

  男孩獃獃的看著屋子裡的人忙忙碌碌，然後感覺一隻大手拉住自己，把她抱入了一個柔軟的懷中，「小語，你馬上要有弟弟妹妹啦？！」 

  「弟弟妹妹？」 

  男孩有些迷茫。 

  「是啊，你媽懷孕這麼久，你都沒有一個準備嗎？」 

  那雙手的主人颳了刮男孩的鼻樑，笑著說道。 

  「懷孕？」 

  男孩獃獃的看著父親把懷孕的母親抱下樓梯。 

  媽媽···什麼時候懷孕了？ 

  ——一個月後—— 

  男孩趴在木欄杆圍好的嬰兒床旁邊，看著裡面裹著小毛毯，肉肉的小嬰兒。 

  他沿著柵欄，把自己的手探了下去，笑著看著這個小小的女孩。 

  「妹妹？ 

  我會保護你的！」 

  正在沉睡中的小小女孩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語，從厚厚的小毯子下面，一點一點的伸出小手，握住了男孩的小拇指。 

  在這朦朧之中，男孩好像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 

  「哥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