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主啊，我有罪
當莫語回到家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十幾個穿著輕便裝備的士兵。
小約瑟夫正在給他們解釋什麼。
「你就是約書亞是吧，跟我們走一趟。」
領頭的軍官看著莫語回來，立刻轉身看向莫語，語氣倨傲。
「是的，有什麼事嗎？」
莫語把裝滿魚的桶放在屋前。
「你殺人了，跟我們回一趟拿撒勒。」
士兵冷漠的走過來，揮手示意屬下把莫語制住。
「長官，您聽我說，約書亞大哥昨天一晚上都在家裡，如果他出去了，村子里的人都應該看得到的。」
約瑟夫試圖和領頭的軍官說些什麼，此刻也有許多鄰居村民圍了上來，他們也附和著約瑟夫的話語。
但是那個軍官根本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自顧自的讓人押住莫語，「他有沒有罪由城裡的長官決定，而不是你們決定。」
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把莫語的手鉗住。
「不必著急，」莫語笑著看著約瑟夫，「我帶了幾條魚回來，做好午飯，」
他看了看旁邊一根插著的木杆，陽光灑在木杆上，投下一條長長的影子，「我會在這條影子消失之前回來。」
「約書亞大哥！」
約瑟夫剛想說什麼，卻被瑪利亞攔住了身影，他疑惑的看著自己母親，「母親？」
「我們等您回來。」
瑪利亞恭敬的說道，她棕紅的眸子里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那是屬於信仰的火焰。
「小子，你很自信啊。」
那個軍官看著莫語這麼從容，對著鉗住莫語身後的兩個士兵使了個眼色。
兩個士兵心領神會，一下子用力，試圖把莫語的腰壓彎。
但是他們彷彿在推動一座大山，無論怎樣都無法讓莫語挺拔的腰肢彎下半分，兩人臉色漲得通紅，最後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恐。
「廢物東西。」
軍官似乎看到了兩人笨拙的動作，一下子把一個士兵刨開，用力壓莫語的肩膀，想讓他彎腰，結果莫語依舊紋絲不動。
這並不是什麼超凡力量，經過莫語的實驗，保持人類極限的力量，不使用達到道境的武道，是被允許的。
那並不被整個宇宙的底層規則視作超凡，那是凡人也能抵達的境界。
「長官，可以走了嗎？」
莫語扭過頭去，平靜的看著軍官。
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邃，但是這個軍官卻在那一瞬間，彷彿看到了整個宇宙的主宰，至高無上的神明，他一時失力，直接跪倒在地上，豆大的冷汗從他的臉上滑下。
他匍匐在莫語的腳下，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艱難的爬起身，恭敬的站在莫語身前，「您請，您請。」
他的身姿如此的恭順，宛如卑微的奴僕。
「謝謝。」
莫語對他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走在最前方。
再沒有任何士兵敢上來擒拿他，他們乖巧的跟在莫語後面，宛如莫語的僕從，而不是來緝拿要犯的官差。
這一幕，也同樣落入了圍觀的村民眼中。
這些村民們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他們似乎並不了解這個相處十年的『鄰居』。
他是這樣的神秘，能夠讓趾高氣昂的軍官匍匐在腳下，宛如在敬拜神。
數十條斷斷續續的信仰連接在了莫語身上，這些信仰並不純粹，只是形成了短暫朦朧的概念，隨時都可能斷掉。
這是值得的。
莫語平靜的走在最前方，剛剛莫語使用了瑪利亞給他提供的信仰，彙集在雙眼，短時間裡拔高了自己的神秘度。
一個狂信徒提供的短時間裡提供的信仰都是如此的強大，直接就擊潰了這個軍官的心理防線，還遠遠有富餘。
合適的環境，切合環境的教義是傳教的基礎。
而傳教最好的加速劑，是神跡。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莫語一直在締造神跡。
很快，就要到摘果子的時候了。
——
從村子到拿撒勒城並不遠，沒多久莫語就進了城。
猶太地區雖然被羅馬划入了行省，但是還是給了極高的自治權，拿撒勒的波斯遺民居多，但是猶太人也不少。
猶太祭司在這座小城的地位並不低，他詭異的死在了街道上，對於整座城市都是一件極其轟動的事情。
莫語被直接帶到了神廟裡，此刻神廟附近已經圍滿了人，四具屍骸被放在神廟門前的小廣場上。
這四具屍體中，有一具變成了乾屍，有一具正面朝下，但是腦袋卻詭異的扭曲了一百八十度，正面朝上，第三具要正常一點，只是腦袋沒在身體上，被捧在手裡，還有一具被捅穿了心臟，胸口位置空了一個洞。
這四具屍體是祭司的四個手下，他們臉上都掛著詭異的愉悅的笑容，彷彿死亡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情，而是一件極樂。
而最後一具屍體，也就是祭司的屍體，似乎原本不是死在這裡，而是從外滿搬進來的。
他跪倒在地，身體後仰，整個軀體已經僵直，無法躺平，形成一個詭異的『??』形狀，他抬頭看著天空，笑容布滿了他的臉頰，彷彿並不是迎接死亡，而是步入天堂。
「猶太人約書亞，是你殺害了猶太人的祭司？」
莫語剛剛走進神廟，一個穿著波斯貴族服飾的貴族官吏便輕聲問道。
羅馬在本土是有法庭審理案件的，但是在殖民地還是大致的保留了殖民地的管理結構，啟用殖民地貴族輔助管理，在統治之後緩慢的侵入羅馬元素，逐漸將殖民地羅馬化。
當然，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此刻在拿撒勒，依舊是地方貴族官吏直接負責審理案件。
在來的路上，押送莫語的軍官已經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以及目前掌握的情況告訴了莫語，除此之外，他還告訴了莫語昨晚上有不少居民聽到了祭司懺悔的哭泣。
莫語語氣很平靜，「這位先生，我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裡，同村的村民都可以作證。」
「你胡說！」
一個大聲的呵斥從身後傳來，緊接著就是一個穿著祭司服裝的男人風塵僕僕的擠過人群，「安達拉昨天就只去了你們村子，只見到了你，回來之後就出事了。」
他和軍官一起去的村子，但是並沒有和軍官一起去見莫語，而是去村子里詳細問了昨天的事情，「而且你們同村的人還說，你昨天威脅了安達拉，一定是你在給安達拉的香料里放了毒藥，毒死了他！」
這個祭司是死去的祭司安達拉的好友，這段時間正好就在拿撒勒城裡辦事，只是沒有和安達拉待在一起。
昨晚上安達拉鬧出來的動靜很大，貴族們以為鬧了鬼，迅速派人調查，這個人就以安達拉好友的身份，介入了調查之中。
之所以一大早就來人抓莫語，也是因為他的鼓動。
莫語並沒有回答這個祭司的話，他走到了那個波斯貴族官吏旁邊，看著他身旁的一袋香料，「先生，請問這是從神廟裡發現的香料嗎？」
「是的。」
波斯貴族下意識的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的就想遵從莫語的指令，剛剛莫語來的時候，他也本來想厲聲呵斥的，但是到了嘴邊，就變成了輕聲的詢問。
他是一個虔誠的瑣羅亞斯德教信徒，他並不知道，他現在面對的，是他的神。
「謝謝。」
莫語彎下腰，從袋子里拿出了一片香料葉子，含在嘴裡，咀嚼了一下，然後直接吞了下去。
然後他扭過頭去，看著那個風塵僕僕的祭司，「這個香料是沒有毒的，」
然後他不等祭司繼續說話，又輕聲問道，「祭司先生，你說我恐嚇了安達拉，你能把我恐嚇的話重複一遍嗎？」
「你···」
這個安達拉的好友張了張嘴，但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好像說錯了話。
莫語昨天對安達拉說的話大概意思是『神會懲罰貪婪的人』，這句話其實某種意義上在重複經典，在重複神的權威。
他是一個祭司，決不能把這句話指成恐嚇，那就是在質疑神！
如果是以往，他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直接用身份攛掇管理就把莫語這種平民抓來殺了，貴族殺平民，需要什麼理由嗎？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暴躁的如同狗熊波斯人今天卻溫順的像只綿羊。
不過他這問題不大，他鼓動不了波斯人，但是他可以鼓動猶太人。
周圍圍觀的人群大部分都是猶太人，他們對自己的祭司死了最上心，這個祭司看了一眼周圍，
「弟兄們，我們抓住這個害死安達拉祭司的罪人，他褻瀆了我們的主，殺了他。」
周圍的人群一下子騷動了起來。
「如果你不願意說，那我來說吧，」莫語笑了笑，並不在乎這些騷動的猶太人，他看著那個祭司，平靜的說道，
「安達拉違背了神與摩西做的約，他貪圖別人的妻子和錢財，貪婪吞噬了他的內心，於是我就和我的朋友們說，神會懲罰貪婪的人。」
聽到莫語說出這些話，周圍的猶太人都是一愣。
他們知道安達拉作惡多端嗎？知道的，他們當中有些人還借了安達拉的高利貸，有些人就是被安達拉逼的家破人亡，安達拉死了其實他們還有些高興。
然而他們不能表現出自己的高興，他們不能褻瀆神。
但是當莫語說出『神會懲罰貪婪的人』的時候，所有人都心頭閃過一絲喜悅，因為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安達拉『死於神罰』。
在這種假設下，安達拉就是罪人，安達拉死了，他們高興其實是對神的讚美。
其中有一些心思活絡的人已經開始想，安達拉如果死於『神罰』，那是不是意味著，安達拉之前的做的事情都是犯下的罪，是不是意味著欠的高利貸就不用還了？
莫語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輕輕笑了一下，這就是人性。
安達拉作惡多端，得罪了所有人，所以無論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對於所有底層的信徒來說，他最好死於『神罰』，他們也更傾向於『神罰』這個結果。
「你說的不對！」
那個安達拉的好友祭司看到周圍猶太人的表情變化，立刻反應了過來，他連忙說道。
「我說的哪裡不對？」莫語笑著看著他，「難道你認為神不會懲罰違反戒律的貪婪的人？」
他向前一步，「還是你認為神沒有注視著我們？」
繼續向前，「還是你根本不信仰神？」
再向前一步，「還是你只是披著祭司的袍子，」
此刻莫語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他的身材遠比祭司高大，他低下頭俯視著這個祭司，來自瑪利亞的信仰被他彙集在雙眸，無盡的神秘在他眼中點燃，「以神的名義奸淫擄掠？」
祭司只感覺有一道閃耀的雷霆在他的腦海中炸響，他看著莫語，彷彿看見了至高無上造物主。
他的心性還遠遠不如軍官，這一下神秘的炸裂直接擊碎了他的心智，他身體癱軟，匍匐在莫語的面前，淚流滿面，
「主啊，我有罪。」
一道虛幻的信仰連接在了莫語的身上，這個祭司的信仰並不虔誠，但是莫語確實獲得了他的信仰。
本來事情應該到此為止了，緊接著莫語就可以回去用神罰做文章了，但是一個預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意外出現了。
只見人群中竄出來一個乾瘦的男人，他匍匐在莫語身下，同樣的淚流滿面，
「偉大的主的使者啊，我有罪。」
莫語：？
不過還沒等莫語反應，這個乾瘦的男人就繼續說道，「我不知道安達拉是如此罪孽深重的人，我依舊借了他的錢，」
男人說到這裡，還特地強調了一下，「還約定了遠超出本金的利息，主的使者啊，我不應該資助如此罪惡的人。」
莫語瞬間明白了過來，這是一個聰明人，他憋著笑，輕聲道，「主不會庇佑貪婪的人，誠實的人約定合理的本金與利息，你若是已經償還了本金，便無需償還多餘的錢財。」
莫語並沒有承認自己『神的使者』的身份，但是說這句話，其實有默認的意思了。
這種神使的身份不能由他自己說，他也不能直接承認，不然效果會大打折扣，必須得有人抬，讓所有人把他往神使的方向想，人們往往更相信自己『思考』的結果。
他原本計劃是瑪利亞做這個抬位置的人，但是沒想到收穫了一個意外之喜。
這一瞬間，周圍的猶太人將『神罰』與莫語剛展示的讓祭司匍匐的『神跡』，與『神使』的稱呼聯繫起來，於是盡皆匍匐在莫語身前，
「主啊，我有罪。」
這樣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當然，十個有九個都是借了高利貸不想還的。
包括那個瘦高個的男人在內，這些人的信仰都非常的脆弱，甚至不及那個精神崩潰的祭司。
但是莫語並不在意，這些人雖然姦猾，但是他們抬出來的名分很重要，有了這個名分和這些人帶頭以後，莫語就相當於完成了從零到一的轉變，擁有了一個可以正式傳教的身份。
當然，也不是所有猶太人都信了莫語的身份，但是沒關係，傳教是一步步來的，這個消息，會慢慢的發酵起來的。
那個祭司崩潰以後，後面就沒什麼事了，波斯官吏裝模作樣的詢問了幾句，就派人把莫語送回了村子。
而莫語剛回到村子，就正面撞上了西門兄弟。
西門看到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撲了上來，匍匐在他的身下，
「主啊，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