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添亂
為了讓柳茗珂懸崖勒馬,葉從蔚心底劃拉著小算盤。
??其實,她想過替表妹做媒。
??做了這豫王妃,沒有被克死,沒有被齊宿厭棄,好歹得些實質性的好處。
??她手中有權力,也替承泰侯府掙得一些名望,雖然閑王荒唐,自身都沒有什麽好名聲,但怎麽說也是皇親國戚。
??柳茗珂是葉從蔚遠房表妹,從老太太那邊算下來,血緣關係已經淡了。
??而且柳家是商戶,她沒想過要給她找什麽高門子弟,門不當戶不對,進去也是受罪。
??葉從蔚想在京城裏,找個靠譜的武將,職位不需要太高,隻要是齊宿手底下的人就成。
??日後齊宿稱帝,他手裏的人跟著雞犬升天,得了他信任,有的是光宗耀祖的機會。
??不過……這件事難就難在葉從蔚不好開口。
??柳家是遠親,人家閨女嫁娶,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上頭老太太都沒發話呢。
??若齊宿不是閑王,興許還有人求到葉從蔚這裏來,辦事什麽的方便。
??可惜齊宿明麵上無權無勢,誰還會把豫王妃放眼裏,這分量跟著就輕了。
??葉從蔚猶豫,不僅是不好辦,還怕自己多管閑事害了柳茗珂。
??想把人留在京城陪伴自己,同時也為她下半輩子著想,但若是一兩年後她死了呢?
??柳茗珂要是成了官太太,她未必開心,未必適應,如果有葉從蔚在京城照拂,就會好過很多。
??葉從蔚不敢從了自己的私心,能不能過了短命的坎尚未可知,謹防好心辦壞事。
??人家在揚州悠遊自在,又能經商又能上街,何苦來做四方院中幽禁的雀鳥?
??葉從蔚再三思量,到底沒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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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帶上柳茗珂,兩人戴著帷帽,在幾個侍女陪同下,步入京城繁華街道。
??這對葉從蔚來說,是個難得體驗,雙腳踩踏著青磚道路,真切的融入熱鬧人群之中。
??以往都是匆匆路過,乘坐馬車或者軟轎,哪能這樣緩步慢行。
??轉過一個街角,遠處傳來吹吹打打嗩呐聲,那邊人頭攢動,一問之下,原是有人嫁娶。
??大人小孩圍著看熱鬧接喜糖,一派和樂現象。
??“最近是吉日紮堆麽,我們入京那天也遇著有人辦喜事。”柳茗珂遠遠觀望著。
??葉從蔚知道緣由,卻不好說。
??皇帝龍體不利,連著一年內病倒好幾次了,這回更比之前的嚴重。
??國有儲君社稷大安,然而聖上一旦駕崩,舉國哀痛,一年禁嫁娶,三年禁禮樂。
??百姓們防著的就是這個。
??兒女拖個一年倒無妨,就怕錯過了好姻緣,即便一年後可以婚配,不能熱鬧大辦,一輩子就這一遭終身大事,回想起來豈不遺憾。
??所以這才趕著日子,早早把喜事給辦下來。
??誰也無法預測皇帝能拖多久,以防萬一罷了。
??路遇喜事,幾人進入一旁茶館歇腳,葉從蔚叫司菊去分點喜糖回來,沾沾喜氣。
??柳茗珂摘下帷帽,問葉從蔚能買到什麽合適有趣的小玩意,帶給侯府老太太,哄她老人家開心。
??有心盡地主之誼的葉從蔚卻被問住了,無奈道:“街上的新鮮玩意,我可不熟悉。”
??她哪有機會出門,就連身邊幾個小丫鬟,隻偶爾出來買個胭脂頭花。
??柳茗珂皺皺鼻子:“我在表姐這裏住著,空手回去,必定要挨罵的。”
??“這有什麽,”葉從蔚笑道:“祖母向來疼愛小輩,不計較這些虛禮,如今她正養病,需要忌口,吃食是萬不能買的。”
??“總要聊表心意。”
??“都是小事,”葉從蔚看她神色犯愁,不由問道:“舅公老爺聲音洪亮,瞧著是個不拘小節的……”
??“不是我祖父,”柳茗珂擺擺手,略微不好意思道:“我父親就喜歡尋著由頭來訓我。”
??葉從蔚聞言了然:“想必是你不乖,惹惱了表舅。”
??要是換做她,敢開口拒絕長輩安排的親事,不必父親出馬,母親就能把她按到祠堂去教訓一頓。
??“表姐放過我罷。”柳茗珂頭疼扶額。
??葉從蔚抿嘴一笑,說歸說,她還是好好思索一番,替表妹弄個新穎的禮物回去。
??旁邊斟茶的司竹插話道:“奴婢知道一個店,專門賣些稀罕有趣的,姑娘可要去瞧瞧?”
??葉從蔚一聽甚好,“既然有了方向,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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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茶歇了腳,重新把帷帽戴上,叫司竹在前麵帶路。
??她說的店在隔壁那條街,分上下二層,站門口往裏瞧去,頗有點氣派。
??“不少貴人喜歡光顧這裏,買回去或賞玩或送人,是再好不過的。”司竹解釋道。
??葉從蔚點點頭,偕同柳茗珂入內,小夥計見著她們身旁陪同好幾個丫鬟,便知貴客上門,連忙熱情招呼。
??如司竹所說,這裏確實擺了不少有趣物件,價格昂貴。
??柳茗珂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
??柳家在揚州城百來年家底,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於京城又有侯府親戚,誰人不給幾分薄麵?
??葉從蔚不必替她節省,隻管挑好東西。
??她一眼看中一套小屏風擺件,層層疊疊、內有乾坤。
??也不知是何種木材雕刻,紋路小巧細致,隱隱沁香。
??小夥計很有眼色,見葉從蔚有意,殷勤地展示給她看。
??“姑娘瞧仔細了~”
??每打開一扇屏風,內裏就有一扇稍小的展露在前。
??每層刻畫主題不同,所用的木質也有區別,層層打開,讓人應接不暇,充滿驚喜。
??直到所有屏風都打開了,最裏麵放的是一枚黑珍珠。
??這個顏色的珍珠少見,不受年輕人喜愛,濃如墨,卻又泛著細雅的光澤。
??據說黑珍珠是母貝最傷痛的淚水,曆經磨難煉化而成。
??葉從蔚不了解,也沒有擁有過黑色的珍珠,不過祖母應該不討厭。
??它看上去很漂亮,搭配著屏風套件,放在桌上把玩顯然不錯。
??葉從蔚回過身,想問問柳茗珂的意見。
??恰逢此時,柳茗珂的丫鬟浮兒忽然驚叫起來:“小姐?小姐你去哪?!”
??葉從蔚轉身隻看到浮兒急忙往外跑的身影。
??她一愣:“怎麽了?”
??“這……”司梅撩起裙擺拔腿就追:“表姑娘跑了,我跟著浮兒去看看!”
??“跑、跑了??!”
??葉從蔚一頭霧水,剛才她專心看著屏風擺件,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姑娘別慌,”司蘭扶著她往門口走,解釋道:“表姑娘剛才好好的,突然像是看見了誰,拔腿就跑去了。”
??雖然她們一行人多,但是在店內,眼睛光顧著四處打量呢。
??柳茗珂跑得突然,一時間反應不及,就浮兒追上去了。
??葉從蔚心下又是驚訝又是好氣:“這叫什麽事啊!”
??哪有這樣跑掉的,招呼也不打一聲,多危險。
??要是把柳茗珂弄丟了,這茫茫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可怎麽好?
??也沒心思買東西了,葉從蔚幾人順著浮兒跑去的方向,快步疾走。
??走出去沒多遠,就見著司梅和浮兒。
??葉從蔚連忙問道:“你家姑娘看見誰了?”
??浮兒沒跟上柳茗珂,這會兒哭喪著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司梅皺眉。
??浮兒急的快哭了:“街上路過那麽多人,我沒看見眼熟的。”
??按理說,柳茗珂認識的人,她也該認識才對。
??葉從蔚放眼望去,這條街商貿繁華,路人熙熙攘攘,哪裏有半點柳茗珂的影子。
??她心下懊惱:“等找著人,非好好教訓她不可!”
??難怪表舅不放心,柳茗珂這樣做太過任性了,還大膽!哪怕是天子腳下,也不能確保姑娘家孤身一人的安全。
??更氣人的是,葉從蔚帶著幾個丫鬟走遍整條街,就是找不到人!
??浮兒哇的就哭了,嗚嗚咽咽讓葉從蔚頭疼。
??司竹連忙寬慰道:“姑娘別急,表小姐並非迷路。”
??“這不是更糟糕麽,我寧願她是迷路了!”葉從蔚一陣心塞,侯府那邊要是知道了,非扒一層皮不可。
??她想了想,道:“回府。”
??如今隻能先找齊宿幫忙,盡快把柳茗珂逮回來,如若可以,壓住這件事。
??付流藜好奇得很,什麽情況下能叫一個好好的姑娘犯傻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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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豫王府,柳茗珂果然沒有回來。
??葉從蔚走得快,背後冒了一身汗,見著屢楚一問,齊宿外出未歸。
??“王妃有要緊事?”屢楚觀她神色有異。
??葉從蔚歎了口氣:“你可知王爺去哪了?”
??屢楚不知,撓撓耳朵道:“今日是安燕和常福跟著去的。”
??他頓了頓,問道:“王妃著急,不如我去別府找找看?”
??“王爺常往來的那幾家?”葉從蔚歪歪腦袋,這裏麵還有崔府吧?
??“是的。”屢楚點點頭。
??葉從蔚擺手拒絕:“算了,犯不著這麽大張旗鼓的。”
??到處找齊宿,驚動了那幾個府邸,人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呢。
??何況葉從蔚沒有找過人,她不知道齊宿大概率在哪,怕是要撲個空。
??不如把這找人的功夫,用去找柳茗珂。
??看向眼前閑著的屢楚,不正好抓壯丁麽。
??屢楚和安燕是齊宿貼身小廝,有功夫在身,辦事能力自不必說。
??葉從蔚問他,能不能安排人手,出去低調尋人,別搞得人盡皆知即可。
??突然一個差事從天而降,屢楚沒有不接的道理,隻是……
??“小的不曾見過表小姐,有什麽好認的特征麽?”
??葉從蔚說不上什麽明顯特征,誰不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她所能提供的,就是柳茗珂今日穿衣顏色,除此之外再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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