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突如其來
陽春三月,微風和煦。
這個月,不僅舉行殿試選出魁首,還有好幾個良辰吉日。
眼看侯府跟科考之喜沾不上邊了,便在其中選定一個好日子,給三哥抬新娘子進門。
正所謂成家立業,甭管啥時候立業,年紀到了總得先成家。
原本二老爺還打算觀望著,三哥是庶出,若此番有個好功名,問親時更上一層樓。
可惜,隻中一回,後麵倆大排場輪不到他上去舞。
隻能在先前了解過的幾家裏挑出一個,二月商定婚期,三月成婚。
時間不上倉促,二夫人頭回主事辦大場麵,權當練手,以便來日給自己親兒子弄個加倍熱鬧的排麵。
侯府喜事臨門,一掃先前的陰霾,上下歡喜起來。
葉從蔚送了個中規中矩的賀禮,心想三哥與二姐同歲,還她兩個月,已經成婚,下一個該輪到葉從芷了。
她著急啊,慶寧郡主也暗自急切,無奈等不來一個好消息。
距離老太太去徐家喝茶至今,個把月過去,毫無動靜。
對方不來走動,也沒示好的打算,顯然是對侯府姑娘無意了。
反倒是秦國公府,趁著三哥大婚,給隨了一份禮。
國公府素來與侯府無交情,跟二房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然而在春節年禮之後,頻頻湊上來,用意毫不掩飾。
慶寧郡主不樂意,好好的閨女做填房,日後外孫沒有繼承權,她得繼續挑。
葉從芷沒有定下,怎麽也輪不到葉從蔚,況且她前頭還有個大自己幾個月的葉從菲……
這都三月了,陶遲成為探花郎,如今正是他被眾星拱月之時,葉從蔚與他本就遙遠的距離,直接拉開到瞧不見。
罷了,她已經死心了。
隻剩短短三個月時間,與其想著怎麽挑選夫婿,不如好好考慮,嫁給齊宿之後如何自保。
豫親王萬花叢中過,於聲樂場所練就一雙毒眼。
葉從蔚這點心思,被看得透透的,否認也無用。
而且,那個男人還克妻,前世二姐嫁過去,隻活了不滿一年,便香消玉殞。
不過……葉從蔚估計自己還沒被克死,就先被治罪了。
或者……因著這一茬,齊宿在得知新娘是她時也許會出聲製止呢?誰能忍受未婚妻子的不忠,哪怕隻是內心。
屆時他指名道姓要葉從芷,那不就沒她什麽事了?
葉從蔚思及此,忽然覺得,幾番遭遇豫親王的孽緣,興許並非壞事。
人們常: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二者相伴相隨,一切尚難以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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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趕著此月最後一個良辰吉日,聖上擬了一道旨意,要給兩位皇子選妃。
有幸上了名單的貴女們,將一同入宮,麵見皇後娘娘與瑾貴妃。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承泰侯的兩個嫡女,也接到了宮人傳召。
這個有點不合時宜的舉動,完全打亂了葉從蔚做好的種種設想。
許多人難掩驚訝,心裏頭直嘀咕,本不該有侯府的份,偏偏給了名額,莫不是要在其中選出側妃?
現下東宮空虛,哪個皇子都有可能登上大位,如今的側妃,便是來日的嬪妃,何等尊榮。
一時間,不少人對侯府姑娘好奇起來。
不僅是他們,二房的人同樣嘖嘖稱奇。
“她們是怎麽被貴人注意到的?莫不是托夢?”二夫人簡直不敢相信。
此前葉從芷與葉從蔚在郡王府偶遇二皇子,還去了馬場,回來後並未透露出絲毫。
突然不聲不響的得了進宮名額,有如憑空一聲雷。
葉從菲噘嘴道:“五妹妹倒是好造化,她也能叫嫡女?”
“別管她是不是嫡出,首先,她得先有個侯爺做父親……”二夫人聲歎息。
這話她從來不敢宣之於口,二老爺出生晚,爵位注定是老大繼承。
平日裏偶爾豔羨幻想一下也就罷了,如今眼看大房的閨女要進宮,嘴上就管不住了。
葉從菲嚇了一跳,低聲道:“娘親別了。”
一旦被誰聽見,那就是大逆不道。
她隻是嫉妒葉從蔚,出身不正,卻享有嫡女的一切。
至於大房其他人的體麵,葉從菲從來沒有生出半點不平的心思。因為打從她出生起,大伯就是侯爺,伯母是郡主娘娘,體麵經地義。
二夫人勉強笑道:“葉家女飛上枝頭變鳳凰,左右咱們也跟著雞犬升……”
“娘親……”葉從菲拉住她的手。
“我沒事,”二夫人搖搖頭,摸上她的臉蛋:“你長得也不比老五差,卻沒這個命,她那狐l媚招搖的樣子,哼……”
如果她和二老爺身份高一點,閨女自然能嫁得好一點。
葉從菲聽見這話更難受了,依偎進她懷裏,母女二人細細話。
二房幾乎認定,大房姐妹倆入宮很大可能入選,大房此時也這麽想的。
葉提乘得到消息,跑去老太太院裏,差點沒摔跤。
“母親,你覺得此事可有戲?”
老太太比他冷靜一些,道:“本沒有我們的份,定是二皇子開口求來的,不準……”
名額上有誰,是皇後娘娘和瑾貴妃一同過目的,既然采用二皇子的要求,讓侯府之女進宮了,還真有很大可能。
“那咱們怎麽辦呢?”葉提乘又是驚喜又是惶恐。
望女成鳳的心思大抵都差不多,但又怕站錯隊反遭連累。
畢竟這回選妃,選的是正妃與側妃,而不是妾室。
等日後妃子進門,皇子自行挑選妾室,不會這般大張旗鼓。
對比葉提乘的激動,慶寧郡主淡定許多,根據上回談話,多半她的芷兒是陪襯去的。
嗬,給葉從蔚陪襯。
“明日宮裏的馬車便會來接,我這邊給兩個孩子收拾行頭,老太太可有什麽吩咐?”她挑眉問道。
葉提乘忙道:“不可太過張揚。”
老太太想了想,附和道:“莊重些,不失了禮數即可,叫嬤嬤把宮內規矩教仔細了。”
“是,我這就去張羅。”慶寧郡主笑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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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從蔚接到通知時,腦袋都是懵的,然後跟葉從芷被叫到一塊,加緊學習宮廷禮儀。
她重生後,因為自己做出的改變,一些事情的發展與前世偏移了。
不過大事並未產生變化……
可現在,她不清了。
前世不曾見過二皇子,也沒去馬場,就不會有這一遭。
若是此番進宮,真的被選上怎麽辦?皇命難違……
兩位皇子最後都死了,他們內鬥不休,叫齊宿作收漁翁之利。
成王敗寇,皇子院裏的女人下場如何,無人關心。
“五妹何故憂心忡忡?”葉從芷扭頭掃來一眼。
“我在害怕。”葉從蔚實話實。
如同風中落葉,身不由己,不知會被吹向哪裏。
是落在臭水溝中,還是布滿塵土的路麵?完全不敢奢想,樹底下會有一片芳草承接自己。
“怕什麽,如今你不是得償所願?求仁得仁?”葉從芷彎了彎嘴角。
葉從蔚一愣,抬起臉看她,“我求什麽?”
葉從芷不答,顯然心中自有計較。
“二姐姐想做人上人麽?”她輕聲問道。
“此話不該問我,以你之心度我之意。”葉從芷昂首目視前方。
葉從蔚忍不住笑了:“二姐姐分明反了。”
她無端遭受猜疑,還被反咬一口,真是無處理去。
葉從芷淡淡道:“你承認與否都沒關係,明日一行,回來後興許就是雲泥之別了。”
葉從蔚不想繼續跟她繞話了,道:“二姐若無要緊事,我就先回院裏歇著了。”
葉從芷不知打哪看出來她‘求仁得仁’,大概是幾次出行她精心打扮的緣故。
葉從蔚確實費了點心思拾掇自己,為的是讓陶遲注意到她,即便不是他,換做其它好人家公子也成。
雖隱晦低調,但這行為落在二姐眼中,估計就是一心想出頭了。
葉從蔚懶得解釋,不論如何,明日之行都沒法取消的。
………
回到安荷院,司蘭上來問宮廷禮儀難不難學,一邊把托盤呈上來:
“這是正院差人送來的行頭,你們瞧瞧怎麽樣?”
“禮儀不難學,不過我看姑娘興致不高。”司梅撥弄兩下托盤。
司蘭覷著葉從蔚道:“姑娘不開心?”
葉從蔚歎口氣:“你們覺得這是好事麽?”
“我知曉姑娘的顧慮,”司蘭道:“二皇子喜愛姑娘好顏色,隻是……容我句不客氣的,以色侍人,恐難以長久。”
還長久呢?怕是沒有那個命活到被冷落的時候。
“這是什麽喪氣話,”司梅聽不下去了,道:“起碼是個好的開始,咱用心經營著,總能把日子過起來。”
“你知道什麽?”司蘭搖搖頭:“皇室子弟何等尊貴,他們後院裏的女人,都來自大家族。”
“那也不怕,二皇子現下不是喜歡我們姑娘麽……”
葉從蔚頭疼的抬手製止:“住口,你們都別了,下去休息吧。”
前世的經曆無法宣之於口,沒人明白她憂心的重點,根本不是一碼事。
原以為自己重活一世,預知前路吉凶,能早早避開凶險,卻不知怎麽回事,掙紮著掙紮著,發現離泥潭又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