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家明珠何蘊之
杜青羽有心跟著一起去請夫子,正好可以去縣城逛逛。
杜守意正了正長衫,拒絕了,她也是為侄女好,畢竟侄女在那縣學讀了十幾年,仍隻是個童生,她往日的同窗,幾個不如她的今年都成了秀才,那麽多次沒考上秀才都沒病,就今年兵,怕也是受了刺激。
“你和寫意繼續在族中教學,這教學一事得按照規矩來,該沐修的時候才能休沐修。”
牛沒了,杜清波杜清瀾姐妹就代替牛,拉著車架上的族長,一步一步的走遠。
還好,還好……
杜青羽在心底慶幸,雖然這是個物資貧窮的世界,但這也是個精神富有的世界,幸好這裏的人心都是和善的。
……
很多年後,杜家村不少族人都記得啟三十年這一年的四月。
這一年四月族裏開始轉運了,短短了一個月裏,發生很多改變杜家村民一生的大事,後來杜家村人都習慣在四月裏多祭祀一次先祖,以慰先祖在之靈。
這一年的四月裏,他們村病的要死的唯一童生活了下去;他們村創造出了更好的造紙術;他們村建了族學;他們村男娃娃也讀了聖人書;他們村甚至請了仙般的人來當坐館夫子……
杜家族學裏,下至三歲剛開蒙的幼童,上至十三四歲可以親的半大少年,都是極喜歡這位新夫子的。
新來的夫子姓何,她長得為好看,比那位常被取笑為不類偉女子的童生還要好看。
夫子她身體不好,需得經常喝藥,她身邊竟還跟了兩個仆人,這兩個仆人經常擔憂夫子的身體,夫子若是咳嗽了,頭暈了,這兩仆人就嚇得不得了。隻要他們一再族學裏一玩鬧起來,這倆仆人就拿眼鏡瞪他們,生怕他們吵著夫子了。
夫子雖然生的俊美,身體好像也不好,但他們是從不敢看夫子的。
起初,族長親手做的木棍被她客氣的還給了族長,他們還以為這是個如麵上一般和善的。
誰知這何夫子轉身就親手用竹子做了個竹板,並稱它為戒尺。
這張戒尺打過不少饒手心,皆是打的有理有據,讓他們口服心服。
他們心服於夫子,也就不由自主的模仿夫子的一舉一動,夫子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優美的味道,後來他們才知道,這是世家大族的底蘊才養出來的刻骨優雅。
何之蘊端坐在案堂上,看著底下的學生們朗讀,心卻飄向了千裏之外的京城。
她是何家當家太太的嫡幼女,也是他們的老來女,出生於啟五年,如今已是二十五歲。
她曾拒絕了很多名門望族的結親之意,因為她是個病秧子,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破敗的身體還能活多久,她亦不願拖累了別人家的好男兒,所以她寧願終身不娶。
但這次她拒絕不了,她可以決絕望族,卻無法拒絕皇家,更何論是最受寵愛的六皇子景安皇子。
父母大人罵她不識好歹,縱然是個和離的皇子,那也是名動京城,才貌雙絕,配她這病弱身體也是綽綽有餘了。
父母一心要她娶夫生子,不忍看她下半生孤獨淒涼,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不好拒絕的,巴不得皇上早日降下聖旨來。但她的身體她自己是清楚的,怕是沒有下半生了。
景安皇子已經所托非人一次了,如今也才年二十歲,正是大好年華,想要求取的優秀子弟大有人在,她不能再誤了他,所以她早早的就將太醫的診斷托大姐呈給了皇上,聖上的一番愛子知心,也不會願意自己孩子嫁與病秧子吧。
……
玉山縣衙內,一身著頗為光鮮老仆急奔向縣長辦公處。
“主子,主子,不好了……”
來人是何嬸,府裏照料四姨的老人了,早年許她用何姓,是個可以信任的,她這般,莫非四姨她出什麽事了不成?
“四姨她怎麽了?”
“茗姐,我們四姐兒她跟人走了?”
“跟人走?去哪了?”
何之茗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是這樣……”
聽完何嬸的話,何之茗揉了揉額頭,隻覺得腦袋都大了。
從她就知道,這個府裏,誰都能惹,就是不能惹大她四歲的姨。
其一,姨她是祖父祖母的老來子,比大堂姐還要上幾歲,歲年齡,卻輩分高,惹了她,先是一個不準長輩的帽子就扣了下來。
其二,這姨從就長著一副觀音坐下童子童女般的好模樣,再加上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慣會惹人憐愛不,又智多近妖,還沒等欺負她,就被她看穿了,最後挨了一番打不,還要遭她嘲笑,氣人!
幾前,這姨突然隻身一人帶著仆人來到這裏,嚇的何之茗不輕。
後來才知道她這是來調查新造紙術一事,當今聖上及朝中大臣還是極為好奇這一普通農家子是怎麽知曉這等奇妙法子的,需得調查一番,才能放心在全國推廣。
其實何之茗早在信裏清楚了,那造紙之人沒有問題,不過一平凡讀書人,想必那邊也是信了大半,所以姨這一趟必是有其他願意,左右去家裏的信紙快到了,到時候就清楚了。
“你是那杜家人去縣學請秀才當夫子,結果被人羞辱了?”
“是啊,那教諭了,你杜家童生考秀才幾年都不過,如今怎好請當年不如她的同窗,人家如今可是秀才,不要耽誤人家考舉人才是……”
何嬸記性極好,一字也不漏。
“所以四姨她就打抱不平,決定親自做那杜家村的夫子?”
“對對,那杜家族長起初還不樂意,嫌四姐兒麵嫩,怕她沒才學,直到四姐兒在她耳邊了幾句話,才歡喜起來。”
何之茗暗歎,合該是他們杜氏一族的氣運,竟得了她何家明珠何蘊之為夫子。
“準備東西,我們去杜家村一趟。”
“準備什麽?”
下人有點懵。
“準備四姨她的平日用品,要不然她那身體,在杜家村那窮鄉僻壤怎會受得了?”
“不請四姐兒回來嗎?真在那當夫子啦?”
何之茗哼笑,指望她何蘊之改變主意的人還沒出生呢,麵上看著最是謫仙人般和善,實則脾氣又臭又硬還狡猾如狐,如今,吃過無數次暗虧的何之茗,在碰到何蘊之的事一般都是遵照她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