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簪子(下)
這原本是一句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了,可是,那李氏聽著,麵色也是止不住的一變,當下,便是冷著臉道,“你,你,你真是想的美,是你那偷雞摸狗的爹讓她兒子沒了學費,都是你,若不是你們,她兒子一定是會過的好好的,就算是她把你賣進窯子裏去,都是比現在將你留在這裏好的多的,至少,她還能換點錢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這時候,即便是妹梓沒有開口,她也是知道妹梓是有想要開口的意思的,當下,她便是搶在妹梓開口之前道,”你也用不著說這樣的話,她心裏清楚的很,你一直嘀咕著時她讓你兒子沒了學上,她也是告訴了你的,她可以教你兒子上學,你自己總是不信,她能有什麽法子,你若是信她一次,也不會損失個什麽,她也可以讓你心服口服。”
或許,對於李氏而言,她不過就是一個黃毛丫頭罷了,這時候,她又是聽著她說出這些個話語,麵容更是要笑不笑的,半天,方才是冷著聲音,道,“難道,你說你能點石成金,她也是必須得信的。”
她聽得出來,她的聲音中帶著衝意,可這會兒,她的情緒也是好不到哪兒去的,一旁的妹梓又是開始苦苦的求著李氏,隻說讓李氏相信她這一次,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妹梓是如何對她這麽有信心的,而且,還總是對她如此偏袒,還當很是好生的奇怪。
若是以前在宮中內,那她還能夠理解,畢竟,那時候,她就是小姐,任何人都是要看著她的臉色形事兒的,可是,現在,杜炅已經是沒有任何討好她的動機了啊。
或許,李氏是想要徹底的讓妹梓死心的,故而,這番,她隻冷笑著,一邊又是哼道,“好,既然你也這麽說了,明天就用賣羊肉的錢買些書呢,她倒是要看看這丫頭騙子會個什麽,若她什麽也不會,她隔天就把她給賣進勾欄院中。”
這看看李氏,她便是能夠想象她的娘是有多麽的溫柔體貼是,是有多麽的風姿優雅,她爹爹娶了她娘,當真也是不虧的!
但,同時,她又是有些痛苦,為什麽要讓她遇到李氏這樣的人,她不是什麽爛好人,不會兀自的想象李氏是經過了怎樣的磨難的,才會到了今天這種性格詭異的地步,她也不會想象李氏是因為忽然生了什麽大病才會忽然這樣的,總之,這個女人讓她感到厭煩,但是目前為止,她能做到的,也隻是忍罷了。
“茉兒,你渴不渴,她倒點水給你喝。”那妹梓的聲音又是響起,她回頭看了妹梓一眼,頓時是好生的無奈,說實在的,妹梓從頭到尾便是一副討好她的樣子,可是,她尤茉兒什麽東西沒有看到過,什麽場麵是沒有見到過的,這時候,妹梓的模樣隻是會讓她想起那甩不掉的狗尾巴草。
她瞪了他一眼,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那妹梓被她這麽一看,頓時是縮了縮脖子的,一時之間,竟是再沒有言語的,反倒是一旁的李氏卻又是開了口,“你個小丫頭片子,明天,若是讓她發現了你在騙她,她準是讓你從此之後沒有好日子過的。”
她有些無語了,淡淡的瞅了瞅李氏,本是不準備搭理她的,不想,李氏卻又是奔道了她的跟前,大有一副,你若是不回答她,她立馬會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一般的架勢。
她害怕被她就纏上,隻能漫不經心的道,“知道了,知道了。”這番,眸子又是一陣,眼光中已經是帶上了希望了,她隻瞅著那婦人,道,“這是不是說,她隻要教會了你兒子讀書,寫字,往後,功德圓滿了,你也是可以放她離開的?”
她看著李氏,見得李氏瞧著她,目光是變了又變,那模樣,當真是好生的不願意的,不由的,她的臉色也是一沉,隻冷笑著道,“大嬸,你留她下來,不過是說你兒子沒錢讀書,這會兒,她解決了你這問題,難不成,你還想要強製性的將她留下來的?”
那李氏聽著她的話語,臉色也是一變,隻道的,“你個小丫頭片子,明明是你爹偷了她們的銀子,明明是你家虧欠了她的,沒教養當真是沒教養,做錯的事兒,竟也是不知道悔改的,她要不是好心,早就把你送官府了。”
她當時,心裏也是蹭蹭蹭的起了一層火的,這時候,聽著她這番的說起,她恨不得奔上前去,指著她的鼻子就開罵。可是,她又是頓住了,畢竟,眼下這個環境,她還是不要這般的她,她知道,那李氏根本就不準備將她送去官府的,因為,若是她早想送,那麽,他應該早早的就是送了的,也是用不著登上這麽久的。而且,她若是繼續和她扯下去,說不準,她還能說個不停,她就害怕那種聒聒噪噪,沒完沒了的人,現在,遇到了李氏,也正能算是她倒黴,往後,若是有機會走了,便是橋歸橋,路歸路的,不要和這種人有任何的關聯的。
“好,好,好,就當作那人是她爹,這好了吧,她爹偷的隻是你用來教育你兒子的銀子,那麽,她若是教育了他,最後的效果也是一樣的,難不成,你還當真是要留她一輩子的,這是什麽天理!”麵前承認那人販子是她爹,她暗暗的想著,若是她的爹爹知道了這事兒,該是如何做想的,可是,她心裏是清楚的很的,爹爹估計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尋找她中度過了。
或許是她的言語太過於犀利了,也或許是她的麵色太過於陰沉了,那李氏再聽得她這一番番的質問話語之後,終究是抵抗不住了,隻咬著牙道,“她告訴你,你還當真覺得你是塊寶了,是吧,她告訴你,你要是真教會了她兒子東西,你是想走多遠便給她走多遠,她可是沒有那麽多的銀子來養你這麽一個沒用的人。”
她原本是想要提醒她,她沒有讓她養她的意思,也原本是想要提醒她,其實,她留在這裏是為了教育她的兒子,所以,她也並不算是沒有的人的,可是,這番,就算是說了什麽,她也是不會聽的,索性,還是算了,說了跟不說,都是一個樣的。
耐著性子見她一邊拍著胸脯順氣,一邊又是將話語給說完了,之後,她終究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口說無憑,既然如此,她們不如立下字據。”
她的爹爹是從商起家的,從小,她便是看著他一個賬冊一個賬冊的翻著,於是,她的心中便是早早的就知道白紙黑字的重要性了的,現在,她想要的也是很簡單的,她不過是想要將來有個保障,若是那李氏出爾反爾,到時候又是不想讓她走了,那不是要讓沒地方哭死去。
至少,她這麽做,還是給了自己一個盼頭的。
她暗暗的想著,越發的覺得她說的是不錯的,可是,轉而,又是一想,這似乎又是不對啊,為何她說了這話之後,那妹梓和李氏都是頓住了,連著看著她的目光也是怪異了起來,
她有些不明白,微微轉眸,竟是發現那初一看著她的目光也是越發的有些不同了。她微微的咳嗽了幾下,那李氏便是立馬回神了,她回神之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用中指頭狠狠的指著她,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明明知道老娘是不識字的,還說什麽立字據,她怎麽知道你要寫些什麽條條框框的進去,她已經是被你那爹給騙了的,現在,她可是不想繼續的,又是別你騙取。”
她有些委屈,隻道,“你不識字,這家裏總還是有人識字的,她也沒說讓你看去,你讓識字的人出來看就是,再說了,她能騙你些什麽。”
那李氏更是氣的臉都有些紅了,一旁的初一也是轉開了目光,她有些看不懂他們這番無聲的言語,倒是一旁的妹梓,道,“她們家從小便是窮,並沒有念過書,也並沒有識字兒的人。”
她終於還是妥協了,並和李氏一致商定,明日,去市集買書的時候,定要讓要賣書先生給幫忙鑒定堅定。
或許,也說不上是一致商定,因為李氏一行人根本就沒有應她一聲,而妹梓似乎也是覺得沒有人搭理她,那是一個相當尷尬的事情,故而,他在眾人都是沒有聲響的時候,很是豪邁的道,”咳咳,茉兒說的,好似,也是有那麽點意思的。”
說著,他便是向著初一和李氏看了過去,原本是想要詢問詢問他們兩個的意思,哪兒知道,他們兩人根本就是忽視了妹梓的。
她可是管不了,現在,那初一和李氏都是沒有開口,那就隻能說明一個事情,那就是不回答就等於默認了。
這晚,依舊是吃粟米粥,卻也是明顯的比中午那會兒要粘稠了很多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吃飯吃的晚的原因,還是因為初一在的原因。
她可是管不了那麽多的,隻隨便的喝了幾口便是起身離開。那妹梓看著她,連忙要跟著她走,那李氏見了,便是斥責道,”給她回來,她也是跑不掉的,你跟那麽近幹什麽。”
她哪兒管的了妹梓是不是害怕她跑的,她隻知道,妹梓應該是非常害怕李氏的,李氏這話才說出口,那妹梓又是屁顛屁顛的回了位置之上,一時之間,她又是回了醒來之時睡過的那個房間,進屋,倒床就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折騰的太久的緣故,這番,她才剛剛閉上眼睛,她便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了,半夜之間,又是聽得李氏的聲音似是傳了過來,她一邊自她催眠著,一邊又是偷偷的想著,一定是她在做噩夢,一定是她在做噩夢。
這番,渾渾噩噩的,又要睡去,確實不想,那噩夢越來越真實,她的屁股好似是誒李氏死死的掐了一下一般,頓時,她的所有精神頭都是回神了,她隻緩緩的睜眼,竟果真是看見李氏正瞪著他那雙綠豆大的眼睛巴巴的看著她。
頓時,她汗流浹背,心驚膽戰,越加確定,她應該是做噩夢了的,別人都說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便算是夢魘,而現在,李氏就是她覺得應該計入那不該看見的東西的行列的。
“你做虧心事兒了?這麽開始打抖了?”李氏瞧著她,眉頭微微皺起。
她立馬叫了一聲,這哪兒是什麽夢,根本就是事實,這李氏就是睡她旁邊的,還來不及開口,那李氏的聲音便是傳來,”她就說了,你給她記住,她兒子可不是你能看上的,你要是敢對她兒子打什麽主意,她保管把你賣進窯子裏去。”
現在,她是越加的懷疑了,是不是她表現的太過於明顯了,這李氏好似是非常明白她是害怕被賣到勾欄院中的,故而,李氏才會屢次這般開口威脅她。
她有些鬱悶的鼓了鼓眼睛,見得那李氏好似又要因為她的動作而大發厥詞了,她是連忙開口道,”她沒打主意。”
李氏瞪著她,足足的瞪了半響都是沒有收回目光的,一時之間,她是越加的鬱悶了,說實在的,這大半夜的,黑不見底的,就算是這麽認真的看著,也不能看出個所以然來啊,難不成,就這樣看著,明天就不用吃粟米粥了?
越想,她是越加的鬱悶,可是,李氏那聲音又是緩緩的擠入了她的耳朵當中,即便,這時候,她根本就是不願意聽見她的聲音的,隻聽的她的聲音緩緩的傳來,”好了,既然,你都是要在這裏住上一陣子的,她便是不介意告訴你一個事兒,從小,算命先生就給她說過,她的兒子可是大富大貴的命,來年鴻運當頭,前途更是不可以限量的,她仔細的想了想,她兒子也就這樣的,若是要改變命運,最大的可能就是借助於女人之手,現在,她正在幫他物色有錢人家的子弟,她告訴你,你可是千萬不要和她兒子過多接觸。”
她從沒想過曆史居然也會這麽坦白的和她說話,可是,她說的話語確是那麽的讓她啼笑皆非,這,這到底是個什麽話啊,她很無語,這是第一次聽說男人要靠女人來飛黃騰達的。
以前,雖然也聽說過吃軟飯的,可,卻也是沒有聽說過,親娘幫著兒子挑選妻子,從此來吃軟飯的。
或許,是因為她太過於震驚,震驚的忘記回答李氏的話語了,李氏便是不開心了,當下便是哼道,”說話,小丫頭騙子,你到底聽沒聽見她的話。”
她好像淘淘耳朵啊,因為,她說話的聲音當真是很大的,震的她的耳朵好生的不舒服,後來,又是一陣的不舒服之後,她才輕聲道,”她沒打算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
李氏似乎是滿意了,她也是鬆了一口氣的,原想著可以繼續睡下去的,確是不想,那李氏卻又是扯開了喉嚨道,”你個小丫頭騙子,你爹娘都那樣了,她是定然不會相信你的話的。”
一時之間,她又是鬱悶了,她這番是相當的搞笑的,說來,她是害怕她打她兒子的注意,所以,深更半夜不睡,而爬起來叮囑她,現在是叮囑好了,偏生她又是不信她的話。
她是從沒有見過像是李氏這麽難以將就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合著念想著李氏該是要去做她自己的事情的,故而,她也能睡個安穩覺了的,不想,李氏確是將她從床上給揪了起來。說說實在的,她睡覺的時候便是最討厭別人這般對她的,她當時還想要拿出千金女媧國聖女的架子來麵對李氏的,可是,轉而想想,她才是忽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在李氏的眼裏,她根本不過是一個騙子的女兒罷了。
現在,她是沒有機會威脅到李氏的,索性,便是妥協的開始套著衣服。
李氏見著她相當的配合她,這番,也算是滿意了,隻轉過了身去,一邊是忙著她自己的事情,一邊又不忘記聒聒噪噪的提醒著她,“昨晚給你說的事兒,你可是別忘記了的,她告訴你,你要是勾搭了她的兒子,她鐵定讓你進勾欄院。”
其實,她確實是害怕進勾欄院的,可是,她總是這麽說著,她確實覺的聽都聽的厭煩了,索性,自動的過濾了她的話語,緩緩的縮回了床上,繼續睡覺。
那李氏說了一陣之後,終於是察覺到了她根本就不再配合於他,他有些困惑,隻緩緩的轉頭看向了她,當她看見她又是睡了過去之後,那臉色立馬是變得非常的難看了,整個人看著她的目光就如同那些個老戲文中所講的那種和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她的目光在微微的動了動之後,隻能緩緩的坐起身來,垂著頭,語氣含糊的道,“起了起了,這時候就是起了的。”
其實,李氏就是要她做一個聽話的人,若是她不聽話了,她便是會對她冷言冷語的,這時候,見著她沒有說一些反抗的話語,自然而然也是滿意了的,索性便是轉過了頭去,靜靜的做著她自己的事兒,做了許久之後,終於又是發現了她並沒有穿衣什麽的,頓時,扭頭向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見得她依舊是睡在床上的,頓時,她是氣炸了,當下便是冷著臉,隻憤憤然的看著她,又是一陣的大喊,“給她起來,小丫頭騙子,你要是再不起來,她把你大卸八塊。”
說實在的,聽著她這些個話語,她頓時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了,是吧,以前,就算是宮中上的下人互相責罵,也是沒曾聽說過這些個粗俗的罵法,這番的行為,可不是將她當成牲口了的?
她冷了臉,打定了決心是不要搭理她的,就這樣繼續睡下去,也是非常不錯的,可是,轉而又是一想,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她若是不搭理他,一會兒,她便是要找她的麻煩了,她可是不想要她找她麻煩的。
在反反複複的思量之後,她終於是一鼓作氣的才從床上給坐了起來,隻趕在她衝著她發火之前,開了口,道,“等等,她起了。”
好吧,她覺得自己是一個非常沒有骨氣的人,現在,寄人籬下,即便是曾經是有多麽的驕傲,這番,也定然是不敢如同以前那般了的,她現在,能欺壓的住了的,估計,也隻有妹梓那個傻子了。
好吧,雖然,別人根本就不傻。
她挫敗的想著,手撐著下頜,腦子裏飛快的轉動過了許多事情,最後,她忽然是想到了她的那個字據的,那可是她今後生存下去的動力了,所以,現在,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兒,她是要用一萬個用心來對待的,她現在要做的,也隻不過是讓那賣書的商販吧幫忙鑒定她的字據了。
或許,她前一秒還是懶懶散散,後一秒卻又是勤勤懇懇的模樣是嚇住了李氏的,這番,李氏看了她許久,終於是要開口說話了的,她看著李氏,連忙在他說話之前給開了口,道,“今天大家都要忙碌上一番,嬸子可別誤了時間。”
好吧,她絕對不是有心要提醒李氏的,她這番之所以說出這些個話語,一切的一切,全隻是因為,她並不想要李氏聒聒噪噪的說出一些個話語來煩她。
這番,忙忙碌碌的起了身,又被李氏叫去幫忙裝羊肉,看著天色已經是再漸漸的亮堂起來了,無憂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的,原本想著,該是要吃上一頓了,然後再是上路的,不想,李氏確是道要去街市上占位子,故而,這番,是連著早飯都是省了的。
好吧,她承認,如果不是那個字據還在前頭吸引著她,或許,她也是沒有這麽多的動力的,若是這事兒是發生在以前的,她是想都不用想了,可是,偏生是在現在的,她人在屋簷下,就算是不想低頭,也是必須要低頭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的。
她就是在渾渾噩噩,顛三倒四,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狀態下去的市集,到了市集之上,李氏和初一是分了兩批在買,自然的,她是跟著李氏去了上場口,而妹梓則是跟著初一去了下場口的。
她始終是覺得妹梓在走的時候,似乎是想要對她說什麽的,因為,他的目光就一直是緊緊的看著她的。到了最後,她真正的到了上場口,原本是以為她的事兒,就算是完了的,不曾想,那李氏卻是讓她守著探子,她要去打探打探市場行情。
她就一個人縮在那裏,原本還在想著,一會兒,若是有人想她問起羊肉的價錢,她該是怎麽回答的,確是不想,那李氏卻又在這時候給返身回來了,她有些不明白,正要開口詢問,確是聽得她咬著牙齒,道,“你可是別寄托希望在逃走之類的事情上的,她告訴你,你現在要是逃走了,也鐵定是走不了多遠的,因為,這市集之上的人,統統都是她的人。”
她就鬱悶了,這事兒,她好似是根本就沒有想到的,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自己當真是太過於老實了的,若是她沒有老實到那種程度,恐怕,現在,她早已經是走了的,繼而,又是想了想,她或許也隻是寄托希望在那字據之上的,她茉兒從來都不曾虧欠別人,此番,就算是要走,她也是不想要用最頹敗,最不能啟齒的理由逃走的。
淡淡的應了李氏一聲,李氏又是瞪了她兩眼,方才是離開的。
一時之間,她也隻能坐在地上,巴巴的看著人來人往的市集,說實在的,她當真的是不喜歡這樣吵鬧的地方的,她從小便是喜歡安靜,再加上這裏的環境實在是太糟糕了,說實在的,若是以前,她是根本就不會這樣坐下來的,可是,此番,卻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或許,她入鄉隨俗的當真非常快的。也不知道這樣下去,她會不會感染上李氏身上那股子的潑婦勁兒。
若是當真的感染上了,回去了,爹爹會不會將她趕出家門。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她忽然覺得心中好生的害怕,她害怕當真的是被趕走的。
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第一次有了蒼涼之感,以前,爹娘是不允許她出門的,他們隻說,女兒家,不能輕易的出門,出了門,便是會遇上壞人的。或許,是她的性子如此,別人不想要她出去,她偏生是要出去的,為了能夠看看宮中外的天下,她讓丫頭特意的將秋千給搭在了牆邊上,總之她是有些無所不用其極的感覺了,隻要是能夠透過那個牆麵看看牆外的世界,她的心中便是會覺得非常滿足的。
現在,她是當真的出去了,可是,她的心中卻完全不是那樣的感覺,她忽然覺得自己當初的那些個行為是相當的可笑的,而事實上,也是證明了,爹娘似乎並沒有錯的,出了門,便是當真的會遇到壞人的。想想當初,為了說服爹娘在那處給她搭上一個秋千,她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可是,現在,她的心中便隻剩下了悲涼之感。
這外麵的世界確實是大,也確實是有很多人的,可是,這些人與她而言,都是路人。
她微微抬頭,便是見得一個少年帶著一幫夥兒的人從她麵前經過,瞧著天麵興衝衝的模樣,她便是沒有轉開目光的。那個少年一身的紫衣,她隻覺得自己應該是在那兒見過的,隻是,在哪兒呢,一時之間,她竟又是想不起來了。
那跟在那少年身後的一個人忽的叫道,“宮少,快啊,再晚了,鬥蛐蛐也就給鬥完了。”
接下來,便是那紫衣少年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你是誰,也敢命令本少爺,本少爺想快就快,本少爺想慢就慢,你管的著?”
一時之間,她是怔住了,接下來,那紫衣少年又和那些個少年是說了什麽的,可她已經是無心理會了,她記得,那個少年是姓宮的,再來,她和那少年是那麽的熟悉,她又在哪兒認識過一個姓宮的人?
忽的,她的腦子一個靈光,便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是反應了過來,這,這可不就是那人牙子當初想要將她賣進的人家嗎?而且,她還記得,當初,是一個叫做宮少的男子將刺了馬兒一刀,馬車才會失去控製的。
難道,那個姿衣少年便是宮少了?她想著,身上確是別人用力的敲打了一下,頓時,她是回神,所有的思緒卻又是頓住,這是怎生回事兒,抬頭便是李氏那張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血的目光。
“你個臭丫頭,讓你看個攤子,你都是看不著,你要是再繼續這樣,別人偷了她們的羊肉,她都是沒有發現的。”
她瞧著李氏那般囂張的模樣,原本還是想要和他對峙上一番話語的心頓時也是頓住了。隻見得李氏又是著急的去查看她的羊肉,最後,在發現了羊肉確實是沒有少一點的情況之下,她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了。
她頓時是好生的無語,她想,她雖然是有些發呆的,可是,有個人過來,她多多少少,終究還是會看見了的吧?
李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接下來便是忙著吆喝了,她坐在那處,看著李氏的背影,心下已經是閃過了萬千個心緒了,正盤算著,是不是要站起來的時候,偏生,那李氏卻又是狠狠的向著她看了過來,隻憤憤然的道,“你到底長沒長眼睛,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會兒,根本就是不知道,她是很忙的,幫她吆喝。”
她起身,看了看來來往往的人流,又是看了看那案板之上的羊肉,心中泛堵。她是一個千金小姐,以前,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的拋頭露麵過,她很討厭這樣的感覺,可是,莫名的,她的心中竟是產生了一種興奮之感,這種興奮之感,好似是被禁錮的久了,方才是會產生的一般。
她學著李氏的叫法,開始吆喝起人來,李氏轉而打量她,目光中帶著大大的詫異之色,好似是有些困惑,她竟然當真是聽了她的話語一般。
而隻有她自己才是知道,她並不是為了取悅李氏的,她隻是當久了大家閨秀,忽然,也是想要嚐試嚐試市井的味道了的,她想,她應該是會非常喜歡這種感受的。
李氏的生意很好,或許是長期做羊肉生意的緣故,沒有叫賣多久,便是賣了個差不多了的,雖然,李氏對她是粗獷的很的,但是,見著有人對她動手動腳,她也是會全力的維護著她的。
她隻是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李氏像是變了一個人一邊,她原本以為,她該是討厭她的,這番,見了別人這般的對她,應該是感到開心才是。
但是,不要誤會,她的這種保護根本就沒有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但,也不全然是不溫暖,總之,這種感覺,非常詭異。
很快的,初一妹梓他們便是來了,初一賣的非常的快,這時候過來了,又是幫著李氏買,她退在了一旁,妹梓走了上來,瞧瞧的從兜裏摸了一個地瓜出來,進而遞到了她的麵前。見著她困惑的看著他,,他隻道,“先前想著你是餓了的,也沒機會給你,你拿著,她一直給你捂的很熱的,也不怕冷。”
她想起了他走之後看著她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他是想要給地瓜給她的。
初一果然是一個好商販,她特意的忽略了無商不奸這個說法,她隻是覺得現在的初一,和單獨麵對她之時的初一根本就是兩個人,單獨麵對她之時的初一,那臉,是可以黑的比鍋底還要嚴重的,可是,麵對著這市集之上的婆婆媽媽的,他的態度可是好的太多了,簡直是左右逢源。
他越是這樣,她便是越加的覺得他不喜歡她,因為,他明明就是可以對別人好的,為什麽,偏生就是不對她好,索性,也就算了,她隻徹底的無視他就是。
在盛情難卻之下,她終究還是吃了妹梓送的地瓜,可說實在的,這地瓜還當真是味道不錯的,也不知道是給妹梓捂熱的,還是因為其他個理由。
初一和李氏再賣完了羊肉之後,便是直接去了書齋,在去的時候,你李氏看著她的目光也是相當的精彩的,那表情,好似就是在說,你要是不把她兒子給培養成人才,你要是真的沒有那兩把刷子,她就當真把你賣進勾欄院的。
她瞧著她這模樣,心中是越加的煩悶了,靠近了妹梓,便是使著性子,狠狠的揪了妹梓一下,妹梓被她揪住,險些就是大叫了出來,待她瞪了她一眼之後,他又隻能克製住,靜靜的看著她,目光中全是困惑之色。
李氏自然是沒有發覺這些個小細節的,倒是初一回頭緩緩的看了她和妹梓一眼,但是,很快的,他便是轉開了目光,並沒有過多的凝視著她和妹梓。
待李氏他們進了書齋之後,妹梓方才是委屈的道,:“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