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別死了
“道謝就可以了，道歉的話，我一句都不想聽到。”
歐唯聖這麽說了一句，就抬眼看向了程嘉泱，說實話，他並沒有恨過程嘉泱，雖然也一直知道，如若不是程嘉泱，自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也有些感謝程嘉泱，沒有讓他生活在程昱寬的兒子這樣的一個名頭下。
比起這個名頭，歐唯聖覺得自己寧願經曆幼時那地獄一般的日子，孤兒院……都比在程家要好吧。
而且歐唯聖是特意調查過程嘉泱的，他和歐唯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原本以為，會這樣對待他和他母親的人，一定是一個六親不認的人。
可是調查下來才發現，程嘉泱經曆過的，未必就是什麽愉快的人生，甚至為了韜光養晦，一去南方就是這麽多年，羽翼漸豐之後才回來。
其實如若不是程嘉泱對他母親楊茉這樣，歐唯聖覺得，自己甚至是欣賞他的。
並且他並不是什麽六親不認的人，程嘉泱對妻子對兒子，都是不用說的好。
有時候歐唯聖會想，隻不過是自己不走運罷了，隻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母親貪心太多罷了，隻不過是因為自己，不是程嘉泱的親弟弟罷了，如果真的是同一個母親所出的親兄弟。
歐唯聖甚至幻想過，自己會有多幸福，在程嘉泱這樣的哥哥寵愛之下長大……
所以本質上來說，他不憎恨程嘉泱，甚至不討厭他，隻是，終究不是同路人罷了。
程嘉泱聽了這話之後，微抿了唇角，也就沒打算再道歉，“那，再次謝謝。”
就這麽說了一句，看著穿著病號服的歐唯聖，他心裏的的確確是有了歉疚。
歐唯聖隨意地擺了擺手，“反正也不是為了你們，我總不可能看著程柯和小西的孩子這麽痛苦的病著。”
這麽一句話，就已經夠了。
程嘉泱隻覺得，他才是真正的，以德報怨，就和溫言初一樣，無論程昱寬對他們做了什麽，但是終究是心地善良的。
護士在門口等著，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也就小聲提醒道，“歐先生，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去病房準備了，等會醫生就會過來，做完檢查就可以直接開始。”
歐唯聖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看著溫言初，“溫小西，小時候在孤兒院，你偷偷拿東西給我吃，因為我，你還燙傷了腿，所以你不用謝我，也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如果當時不是因為你，我想我當時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
歐唯聖說出這麽一句之後，就伸手刮了刮呈呈的鼻子，“還有你啊，小家夥，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以後要是敢對小西不孝順，就不要怪我生氣。”
說著，歐唯聖就笑了起來，轉眸看了護士一眼，“我們走吧。”
護士這才趕緊走了進來，推了歐唯聖的輪椅，朝著他的病房過去。
隻是在半路中，一個一身黑衣的纖細人影就走了過來，從護士手中接過了輪椅推把，“歐總大義凜然慷慨無私，讓我很是感佩。”
邵翎溪的聲音清清淡淡的，聽不出太多感佩的情緒來，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歐唯聖笑了笑，“文件我都處理好了，紹華已經出院，程柯現在也可以自己接手，你今天可以休息的。”
“比起休息，我還是來還人情吧，你照顧了我一晚，我也照顧你一回，而後兩不相欠，豈不更好？”
邵翎溪就這麽答了一句，推著輪椅朝著他病房過去。
“說點真的吧。”歐唯聖這麽答了一句。
邵翎溪輕輕抿了抿唇，“我也沒親人，你也沒什麽親人，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照顧一下也算合情合理吧？”
“嗯，挺合情合理的。”聽出了這話中的真意，歐唯聖才這麽答了一句，微微笑了一下，沒再做聲。
輪椅推到了歐唯聖的病房，他掀開被子上了床去，就指了指沙發，“坐吧。”
邵翎溪依舊站在那裏，歐唯聖看了之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呈呈病房那邊熱鬧著，你就別過去了，徒增傷感的，咱們兩個沒什麽親人的人，就這麽四目相對顧影自憐就好了。”
邵翎溪聽了這話之後，也就在窗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伸手從床頭櫃拿了一隻蘋果開始削了起來。
她削蘋果的技術不錯，皮都連著沒斷，似乎也正因為這蘋果皮一直沒斷，她就更加認真，像是要完成作業一樣。
在她終於快要將蘋果削好的時候，歐唯聖問了一句，“你這該不會是打算削給我吃的吧？我等會就要手術，雖然不是全麻，但是隻要有麻醉，常規都是要禁食的。”
聽了這話，邵翎溪手中動作一頓，原本一直連著的蘋果皮一下子就斷掉了。
她眉頭輕輕皺了皺，抬眼看向他，目光中有了些許不悅，像是在問你怎麽不早說一樣。
看著她這樣的眼神，歐唯聖才覺得似乎有些找到了幾年前那個又強又硬的溪丫頭一樣。
她直接將蘋果放到嘴邊，哢嚓哢嚓地啃了起來，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把蘋果當成了歐唯聖的頭一樣。
護士過來抽了歐唯聖一管血，沒過一會兒就來了幾個護工，準備將歐唯聖推到手術室去提取骨髓。
隻是邵翎溪製止了護士的動作，輕輕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話要說……
歐唯聖也就靜靜抬著眸子看著她，等著她說話，他沒帶眼鏡，少了幾分文質彬彬的斯文，多了幾分英氣。
“我爸……就是在幾年前的今天去世的。”邵翎溪聲音有些暗淡，說完這句，輕輕咬了咬嘴唇，“歐唯聖，你別死了，剛剛的蘋果是保平安的意思，我替你吃了，所以你別死了，程家還有滿肚子的謝意沒對你表達呢，呈呈還沒好起來活蹦亂跳的讓人高興呢，你千萬別死了。”
其實若是別人說這話，歐唯聖會覺得想笑，畢竟……並不是什麽大手術，小手術而已，死亡率幾乎沒有，但是，從她口中出來這話，卻讓人聽了，沒辦法笑起來。
邵擎就是死在這一天的，不怪乎她會對醫院反感，會對今天敏感。
伸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不會死的，放心吧。別人我說不好，我歐唯聖向來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