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發病（四）
“陸醫生請放心，情況沒有最壞預算的那麽嚴重，請相信我們……”
這醫生看上去還挺年輕，三十多歲的樣子，已經是主任了，想必醫術是很了不起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看著陸傾凡，眼神中有著勸慰更有著感激，直接就伸手握住了陸傾凡的手，“陸老師，你放心，我不會讓您的女兒出事的，您或許不記得了，當初我還是隻是個主治醫師，曾經聽過你一次講座，講座結束後，我等著你然後問了你一個問題，雖然並不是專業學術上的問題，隻是我對於自己職業迷茫的問題，你還是很細心地為我解答了，並且鼓勵了我，那個時候我就認為你是我的老師，人生上的老師，今天我已經學有所成了，所以，請放心！”
他說得很認真，手掌也很溫暖，就這麽堅定地看著陸傾凡，不得不說，這樣的眼神，讓陸傾凡有些放下心來，看著他一身便裝，顯然是因為這事兒匆忙趕來，胸牌都是剛掛上去的，胸牌上的名字，心胸外科主任，方遠。
能這麽年輕做到主任，得經過多少的努力和辛苦……
陸傾凡點了點頭，重重地握了他的手一下，“就……交給你了！”
方遠鎮定地點了點頭，就走進了搶救室去……
走廊裏頭一片安靜。
等待區。
陸傾凡坐在椅子上，左邊坐著陸莫離，右邊坐著齊川。
陸莫離的手肘撐著膝蓋，手掌交疊撐著額頭，一語不發，隻等著什麽時候搶救室的燈會滅掉，然後醫生走出來告訴他們好消息。
而陸傾凡坐在那裏，眼神明明滅滅的，也是一語不發，大家都心焦地等著，誰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陸莫忘則是一直在等待區的窗邊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心中也是焦躁得很。
“傾……傾凡……”隻聽得走廊的另一頭電梯口的地方傳來了這麽一句，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蕩著，陸傾凡這才抬起頭來，朝著那頭看過去。
就看到季若愚從那頭走過來，身後跟著好些人，她走在最前頭，步子很快，卻是非常踉蹌，腳上的鞋子甚至都少了一隻。
安朝暮在後頭跟著，同行而來的還有齊美雲和季予，齊美雲也已經老了，頭發有些花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眼神早已經沒了當年的那些陰陽怪氣，因為晚年過得幸福，兒子爭氣，繼女又懂事並且不計前嫌地孝順她，所以眼下看上去就隻是一個慈祥的老人，隻是眼神中滿是擔憂。
季予扶著她在季若愚後頭走著。
季若愚很顯然出來得匆忙，其實安朝暮特意去接她，隻說去醫院，她就已經明白了……安朝暮甚至還沒有刻意想要掩飾什麽，她就已經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還是季予看到季若愚忽然這麽失態，問了安朝暮一句，“是不是莫失出事了？”
季若愚甚至連鞋子都沒換，直接穿著季予家的拖鞋出來，並且走得太急還弄丟了一隻，眼下就光著一隻腳踩在地板上，另一隻腳穿著拖鞋，腳步快速而帶著些許踉蹌地走著。
看到兒子和丈夫都坐在等待區表情凝重愁眉不展的樣子，她一路強撐著過來的情緒終於是崩潰，一個不穩就直接腳下一軟。
還是安朝暮趕緊伸手扶住了她，“若愚，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啊！朝暮，那是我的女兒啊！我唯一的女兒啊！”季若愚帶著哭腔就這麽悲愴地說出這麽一句，馬上就看向了陸傾凡，“傾凡……傾凡你告訴我，丫頭，丫頭現在怎麽樣了？”
陸傾凡沒有做聲，隻是馬上站起身走上前來，然後眼神默默地朝著搶救室的大門看了一眼，季若愚循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就看到搶救室上頭亮著搶救中的紅燈，幾乎是一瞬間就撲在了陸傾凡的懷裏頭，淚水怎麽也克製不住了。
“她……也不再等等，她……也不再撐一撐，再撐一撐就好了，撐一撐……我們就去美國了。”季若愚帶著哽咽這麽說出來一句，聽起來如同杜鵑啼血一般淒慘……
其實陸莫失之前的病情一直還算平穩，甚至還專門請了美國的專家過來會診過，並且每一年都會去美國檢查一次。
隻是誰也沒有算到，會惡化得這麽快，原本她這個年紀，就是出於發育的年紀，身體發育了，心髒卻沒有跟上去……那麽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心肺功能更加惡化。
陸莫離已經站起身來，朝著季若愚走過去，走到她身邊，就叫了一句，“媽媽。”
沙啞低沉的一聲剛稱呼出來，季若愚就抬起頭來看他，淚眼婆娑地摟了他，“離兒……怎麽辦啊？我們家的寶貝丫頭……要怎麽辦啊？”
陸莫離聽著母親的哭腔，隻覺得心裏頭一疼，就抬起手臂緊緊地摟了她，“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別擔心，你別哭了，別哭了。”
季予站在後頭，已經皺了眉頭，轉頭問了陸傾凡，“姐夫，情況怎麽樣了？”
陸傾凡抿了抿唇，“照這樣下去，就算這一次穩下來了，以後的狀況也會越來越差，一次比一次嚴重……”
季予眉頭皺了皺，齊川已經走上來扶了齊美雲，“小予，阿姨有我照看著，你進去看看吧，你應該能幫上忙。”
季予馬上點頭，事不宜遲地就迅速朝著搶救室走去了。
齊川這才看向了妻子，安朝暮的臉上也是一臉的愁容，她有些抱歉地看向陸傾凡，“傾凡，對不住啊，我才剛說個接她來醫院，她就知道了……”
陸傾凡搖了搖頭，“母女連心的……也瞞不了她。”
一邊說就一邊伸手摸了摸季若愚的頭發，看著陸莫離臉上終於不再像之前那樣失神，而是變得堅強的表情，陸傾凡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己的兒子素來都是聰明的，很顯然，也看出來了，還有比他更脆弱的，所以他必須堅強啊。
陸傾凡心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齊川已經對著安朝暮問道，“朝暮，你通知大家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