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若無其事
嶽嵐惶然抬頭，就看到陸氏建設的正門口，Nick的車停在那裏，他站在車邊，身著一身灰色的西裝，一身正裝襯得他更加挺拔，就這麽靠在車身上，站在那裏看著嶽嵐，眼睛裏頭是溫柔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彎起，手中提著一個紙袋。
“Nick……”嶽嵐怯怯地叫了他一聲，聲音裏頭已經有了歉意，光是看著他的笑容，都覺得很刺眼很刺痛，心裏頭的難受仿佛要噴薄而出一樣。
他這樣的若無其事，隻是他越是這樣若無其事，嶽嵐心裏反而越是難受起來，眉頭輕輕地皺著，看著他臉上的笑容。
Nick伸手過來拉她的手，“怎麽了，一大早就這麽不開心的樣子？”
這麽問了他一句，他心裏有多難受，可想而知，隻是Nick，什麽也不想多問，什麽也不想多說，恐怕，自己若是逼問得太多，逼得太緊的話，得到的，會是她不斷的歉意，伴隨而來的，也就是不斷的退後吧。
Nick有多愛她，就有多害怕聽到她逼急了之後口中說出一些更傷人的話，比如“我覺得，繼續這樣下去，我會傷你更深的，我們到此為止吧。”
他不想聽到這些，他害怕聽到這些，等了八年了，心心念念地擔心她，愛她，已經八年了，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了可以站在她旁邊的位置，那個不是弟弟而是男朋友的位置，他一點兒也不想她離開自己。
比起這樣的痛，比起她的謊言所帶來的痛，Nick覺得自己更難承受的是她離開。
所以，就這麽痛著，沒關係，他可以忍著。
所以，就這麽難過著，沒關係，隻要她還在自己的身邊。
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愛情會是這個樣子的，從來都沒有想過，看過太多影視和書籍裏頭所描述的愛情，或是甜蜜或是酸澀。
而現在，他卻是有多愛，就有多痛。
越來越愛，也就越來越痛。
那種痛，如同每走一步，每想一下，每說一句話，甚至每個表情，每個唇角的勾動，都在痛，痛不欲生，痛得他好想要心從胸腔裏頭抓出來，揉捏一番然後扔掉算了，那樣，是不是就會不像現在這麽難受了呢？
嶽嵐察覺到他的手掌冰涼的，一抬頭就對視上了他深邃漂亮的眸子，他深褐色的眸子裏頭盛滿了溫柔的深情，和悲傷的疼痛，就那麽定定地望著她。
卻沒有說任何責怪的話語或者是氣急敗壞的追問，就那麽安安靜靜的，溫溫柔柔的，看著她。
對不起三個字，都已經掛在嘴邊了，隻是Nick卻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就已經將手中裝著早餐的紙袋塞到她的手裏去。
紙袋還有著裏頭早餐的溫度，溫熱的，和他冰涼的手成反比，可是這紙袋越是溫暖，嶽嵐就越覺得他手的溫度涼得驚心。
“大熱的天，你手怎麽這麽凍？”終究是沒有挑明任何，也沒有道歉了，他都明白的吧？Nick都能明白的吧？他就是太懂事了，太懂了……所以才這麽讓自己心疼吧。
嶽嵐眉頭皺著，已經兩手緊緊地將他的手包裹住，想用自己手的溫度，讓他的手能夠溫暖一點。
Nick隻是微微笑了笑，“喔，剛才喝了一杯冰咖啡來著，就是因為這天氣，你看我還為了去公司西裝筆挺的，真的是太熱了。”
嶽嵐心裏頭這才稍微放鬆一些，“這就要去公司了麽？你早餐吃過了？該不會又是空腹喝咖啡了吧？”
Nick依舊是笑，“我吃不下，太緊張了呢，你也知道我剛從學校畢業……什麽都還不太懂。”
他在撒謊，善意的謊言，不想讓她擔心和內疚罷了，的確是吃不下，卻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太難過了，以至於除了冰美咖的苦澀能夠讓他覺得可以下咽之外，其他的什麽，仿佛都不能提起他任何的食欲來。
嶽嵐不由分說地從紙袋裏頭拿出一片已經烤好了還有著溫度的麵包出來，然後就送到他的嘴邊，“不管怎麽樣，吃一點吧，就吃一點吧？嗯？”
聲音中甚至有了些卑微的討好，聽得Nick的眉頭已經忍不住皺了起來，他不喜歡聽她這樣的語氣，哪怕她撒謊了做錯了事情了，她的聲音裏頭，也是不應該出現卑微這種情緒的。
Nick張口咬了兩口麵包，然後就衝她笑了笑，“別這麽可憐巴巴地和我說話，你隻需要命令我吃下去就可以了。”
他眼睛眯起來，嶽嵐有些不敢對視他那幹淨漂亮的眸子了，Nick輕輕抬手拭了拭嘴角的麵包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唔，這個……太甜了。”
他不喜歡甜食，說完這句之後就已經低頭下去，嘴唇輕輕淺淺地印在她的額頭上，“雖然你永遠是可以對我發號施令的將軍，但是以後還是不要命令我吃甜食了……”
聽著他聲音裏頭的笑意，嶽嵐點了點頭，唇角微微勾了勾，“那……我就進去上班了……你自己開車小心，到公司了給我發個消息吧？好嗎？”
Nick依舊是微微笑著的，點了點頭，再多的痛，他都是可以藏在心裏頭自己來承擔的，隻要……她還在自己身邊，隻要，她不離開。他願意承擔任何疼痛任何風雨和刀槍，沒有關係。
嶽嵐依舊是有些不放心他，走進公司的時候，也是放慢了步子，一步三回頭地朝著Nick看著，可是每一次轉身看到的都是他那比加州陽光還要漂亮的笑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走進了公司去。
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Nick心裏的難受，可是他什麽都不說，嶽嵐體諒他，心裏多少猜到，其實Nick也是不希望她提出來的。
而Nick，目送著她走進公司建築裏頭去，這才轉身拉開車門，隻是才剛剛一轉身，原本臉上那比加州陽光還漂亮的笑容，就那麽迅速地消失了，眼睛裏盛滿的是憂傷，唇角也輕輕地耷拉了下來。
他坐進駕駛座去，輕輕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呼……好難啊……”
果然，強顏歡笑才是最困難的事情，要裝作若無其事……才是這世上最難撒的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