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強顏歡笑
門鈴響了一聲,言辰並沒有開門,就這麽坐在玄關處,背靠著牆壁,隻覺得渾身發冷,心裏頭感覺悶得難受,回想著先前自己和言信然的對話,這哪裏是一對正常的父子會有的對話,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麽父慈子孝的,但是卻也未曾想過會要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所以他聽到門鈴沒打算開門,以為是言信然依舊在門口,他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他,他已經忘記了要應該怎麽和自己的父親交流了。
隻是沒過一會兒,就響起了幾聲不算大聲的敲門聲,言辰的眉頭緊緊皺著,坐在地板上,抬眼看著防盜門,半天沒有動作。
“言辰,開門,我是季若愚。”
言辰緊皺的眉頭似乎是在瞬間舒展了開來,眼睛有些怔忪地睜著,她……她怎麽過來了?
他馬上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對著玄關旁的鏡子照了一眼自己,臉色稍稍有些病態和憊色,因為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但是好在不算太嚴重,言辰扒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這才整理了臉色,對著鏡子裏頭的自己勉強地扯出笑容來。
總不能在她麵前擺出一副苦臉的,總要讓她看到自己陽光帥氣的模樣才好。
季若愚又輕輕敲了幾下門,這才聽到防盜門哢噠一聲,已經從裏麵打開,言辰就站在門口,依舊是清瘦高挑的英俊模樣,唇角噙著淺淺的笑容,眼睛彎彎眉眼帶笑地看著季若愚。
“你來啦?”他低聲問了她一句,然後就伸手接過她手上提著的東西,目光在看到季若愚手背上的傷疤時,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身體不好就別提這麽多東西過來了,還擔心我餓死不成?”
季若愚隻是輕輕笑了一下,“我好心好意的,你還數落我呢?”
剛進來看到他臉上佯裝的笑容時,季若愚就覺得自己的心都有些隱隱作痛起來了,看著他這樣,真是讓人很心疼的。
明明都已經不高興了,還要強裝出笑臉來給她看。
言辰很明顯地在照顧季若愚,她一進門之後,他就把所有東西都拎了,然後讓她在沙發上坐著,自己則是去給她拿喝的。
將果汁放到她麵前了之後,他才在季若愚對麵坐了下來,彎著眼睛笑著,語氣中帶著些調侃的味道,“怎麽今天過來了?想我了嗎?看到電視裏頭的辰殿下風流倜儻的是不是心動了?”
季若愚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呢,我給你帶了水果,你每天記得吃,喔對了,我先幫你去把湯給熱了,你太瘦了,莊澤是不是連工作餐都不讓你好好吃的?”
季若愚說著已經站起身來,拿著裝著湯水的保溫桶就準備朝廚房走,言辰直接站起身來,伸手就扯住了她的手,她手上是已經長出新肉的傷口,言辰眉頭皺了一下之後接過湯桶來,“還好意思說我,自己都瘦得沒幾兩肉了,你好好在這坐著喝果汁吃餅幹,我自己去熱吧。”
季若愚感覺到言辰的手指有些微涼,指腹很柔軟,握著自己的手,而另一隻手已經拿過了湯桶。
朝著廚房走去的時候,背對著季若愚的刹那,他臉上原本的那些笑容就已經消失殆盡,表情又變成了之前那樣淡淡的漠然,眼神裏頭有著些許哀傷的神色。
季若愚這才察覺到,言辰家裏頭早已經沒了自己第一次來時候的雜亂,到處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而他地板上的遊戲機,已經收了起來了,一張遊戲光碟都沒有,一個遊戲手柄都沒看到。
房子裏幹幹淨淨的,書櫃裏頭的書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就連他從來都是亂堆在床頭或者飄窗的那一摞一摞的筆記本,也都已經整齊地擺放好,書桌上頭幹幹淨淨的,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筆記本電腦旁邊是一本黑色的皮麵本子。
季若愚看著這些,心裏頭又高興,又有些難受。
她忽然就想到了言辰當初和自己說的話,他說他已經為她改掉了所有的習慣,而她卻就這麽想要抽身離開,他說是她讓他變得想要做一個好人。
是自己改變了他。季若愚心裏這樣想著,不免有些傷感,還記得言辰的那句話,“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如果……你不準備和我一起生活的話。”
而自己想要不再打擾,他卻沒辦法照著他所說的話來走,就這麽強硬地不許她離開自己的世界,哪怕疼痛哪怕受傷,他也認了,就這麽盲目而又莽撞的,愛著。
微波爐叮地一聲響,言辰帶了隔熱手套把已經盛到碗裏頭的湯從微波爐裏拿出來,然後拿了兩根湯匙,端著這些東西就朝著客廳走去。
季若愚手中正拿著他書桌上的那本皮麵的本子,他這公寓原本就不是什麽大戶型的格局,而是開放式的格局,除了臥室、廚房、浴室之外,就是一個大大的廳,這廳的一整麵牆都是落地窗,視野很開闊,既是客廳也是書房也是餐廳。
他的書桌就擺在窗戶前,季若愚站在書桌前,看著那本本子上頭的文字。
言辰的這部小說在慕然連載了這麽多刊,也終於到了尾聲了,季若愚看著上頭他漂亮的字體,用清新又不失華美的文字編織出來的一整個世界,一整個故事,就這麽快要走到了尾聲。
故事裏頭的許諾終於還是選擇對他心愛的女子放手,以一種最決絕的方式。
言辰用大量的辭藻描寫了許諾的死,看得季若愚心驚膽戰,她忽然想到了言辰,她想到,他會不會……到最後也用這樣的方式,來轟轟烈烈地證明自己活過,自己愛過。
季若愚有些惶恐,眼神中的惶恐已然冒了上來,聽到言辰將湯碗放到桌麵上的聲音,她抬頭看他,然後就對上了他帶著淺淺笑意的眼睛。
“小說隻是小說而已,快過來喝湯吧,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喝不完的。”言辰聲音依舊清清朗朗的,可是聽在季若愚的耳朵裏卻感覺……那麽讓她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