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山中夜談
第226章 山中夜談
月光灑落在山中，松林彷彿海潮，小屋立在松潮之中，窗沿處透露出明亮熾熱的火光，不斷有鋼鐵鍛打的聲音傳出，清脆綿長。
源稚生站在門口緩了緩的呼吸，咯吱一聲，推開了木門。
老人身著白色的麻衣站在爐邊，一隻手中拿著鐵鉗，夾著一條刀胚，另一隻手則握住了小錘不斷鍛打，火星四濺。
「繪梨衣失蹤了快一周了，本部新的專員也在今天來到了日本，大家都在忙碌急躁，老爹你卻在山中的刀舍中打刀。」源稚生脫下來自己的風衣，搭在了旁邊椅背上。
鍛爐中燃燒著炭火，火焰熾熱灼眼，不斷發散著熱浪，讓房間的溫度高得讓人不舒服。
「這一切事情都有你負責，有你在我很放心。你總是能把我安排給你的任務做得很好，這一次，我相信你也能處理好。」
「越是危急的場面下，我們越是不能慌亂，慌亂只會打斷我們自己的節奏，只有理智才能讓我們找到敵人的竅門一擊斃命。」
看見源稚生來了，橘政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把鍛打到一半的刀胚插入炭火之中。
「龍馬家主才是日本分部的部長，你卻總是越過他，直接把任務都安排給我，有時候我真擔心自己會讓你失望。」源稚生嘆息一聲。
橘政宗從旁邊的檯子上取下了一瓶燒酒，為自己和源稚生倒上。
「龍馬家主已經老了，大家都清楚他遲早會從執行局局長的位置退下去，他退下去的時候，就是你接任執行局局長的時候。」
「龍馬家主才四十歲左右。」源稚生接過酒杯，愣了一下。
「這種老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橘政宗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家族裡的人都看得出來，龍馬弦一郎的心已經老了。」
「他明明是龍馬家的家主，卻活得像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那樣頹唐，沒有任何的激情，也沒有任何的威嚴，就像是一個打卡下班的上班族一樣。」
「執行局是蛇岐八家發展最快的部門，也是最有潛力的部門，家族裡的年輕人都想去執行局穿黑風衣。這樣的部門不應該被一個只想著打卡下班的人領導，它需要一個充滿銳氣的領袖。家族裡的人都認為，龍馬家主更適合自衛隊那邊的事情，你才是最適合執行局的人。」
源稚生慢慢得喝酒，並沒有即將接手執行局的欣喜，即便是聽到了蛇歧八家大家長的許諾，他也沒有太多情緒
「照老爹這麼說，其實我也老了。」源稚生的眼睛盯著插在炭火中的刀胚。
橘政宗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你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我也活得像是一個上班族。」源稚生說，「執行局的工作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種工作，亦或者說是一種責任，而並非一種可以讓我主動拚命往前沖的東西，你所期望的威嚴與激情在我身上也並不存在。」
沒有人再鼓風，鍛爐中的炭火也燃燒得沒這麼猛烈了。
昏暗的火光落在牆壁上，影影綽綽，似乎快要熄滅。
「可是，你把執行局的任務都做得很好。」橘政宗看著源稚生的眼睛。
「有些上班族上班時會拚命划水只等著打卡下班，有些上班族則會認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可是從本質上來講，他們都是上班族，沒有什麼不同。」
「你不喜歡執行局的工作？」橘政宗聽懂了源稚生的話。
源稚生把手中的燒酒喝盡，沒有否認這種說法。「老爹你一直想著復興蛇岐八家，把這看作是你一生的目標的使命，可是我做不到這一點。」
「如果老爹能找到一個人接替我的話，我很願意把這個執行局局長的位置交給他，然後跑去旅遊或者賣賣防晒油什麼的，那樣的日子我可能會更加開心。」
「或許你需要休息，可能是這幾天你太累了，」橘政宗走到源稚生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需不需要我給你放個假？找繪梨衣的事情可以暫時由我來負責，你想休息就休息吧。」
「要是我在這時候撒手不幹了的話，這麼多事情堆積下來會把老爹你累死的，不用擔心我，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找你倒苦水的。」源稚生對橘政宗露出笑容。
「我今天去機場接本部的新派過來的楚子航專員了，向他提出想要見一見路明非的請求，來這裡之前，楚子航給了我回復。」
「什麼回復？」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路明非沒有直接拒絕我見面的請求，但他說他要問一問繪梨衣的意見。」
橘政宗也沉默了。
「那……繪梨衣她想見你嗎？」橘政宗的聲音不大，甚至還有點小心的樣子。
「繪梨衣那邊還沒有回復的，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聯絡也有很大的局限，他們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繪梨衣不在路明非身邊，所以，楚子航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給我繪梨衣的答案。」
源稚生的聲音還算平靜。
其實，楚子航不該把路明非回復的內容告訴源稚生的，至少不應該把路明非還要問一問繪梨衣的事情告訴源稚生。
想一想，要是最後路明非最後拒絕了源稚生的見面請求，那麼誰都知道是繪梨衣不想見源稚生了。
妹控落淚。
不過，楚子航之所以會把談話的內容告訴源稚生，還是因為他認為這可以給源稚生一種「繪梨衣被路明非照顧得很好」「路明非很尊重繪梨衣」的感覺。
這可以讓源稚生不要這麼擔心繪梨衣的安全，也可以緩解源稚生對路明非的敵意……大概。
楚子航立刻把談話的內容告訴源稚生，也是因為路明非還提出了其他要求，這些要求需要源稚生提前準備。
「另外，路明非說，他最多只願意帶著繪梨衣見我一個人，見面的時候，我身邊不能有其他人的陪同。」源稚生補充說。
「不行！」橘政宗立刻回絕，「你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絕對不能冒危險去見路明非，現在蛇歧八家已經失去了繪梨衣，不能再失去你了。」
「老爹，你太激動了。」源稚生說，「正是因為我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所以我才可以一個人去見路明非，我帶著一堆人去和我一個人去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畢竟源稚生也是跨過臨界血統的超級混血種，日本也是蛇歧八家的主場。
只要還是在日本的領土裡，路明非就不可能調集一大幫人過來圍攻源稚生，源稚生作為蛇歧八家的天照命，自身的實力足以保障他的安全，去的人多了，反而會讓源稚生分心。
「不要大意，路明非自己的實力也很強。」橘政宗嚴肅下來。
「路明非在兩次遇襲中展露出來的實力絕對有卡塞爾S級的水準，昂熱給他的評級相當到位，而且我總感覺他這兩次遇襲他並沒有展現出全部實力，即便是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他也可能不會輸給你。」
「老爹你對我有點信心好嗎？我覺得我打得過路明非。」源稚生並不擔心這個問題，「要是我帶著一堆人過去，隨時都可以拿下他，路明非怎麼可能還會答應和我見面，所以，我一個人去見他是唯一的選擇。」
「這還是太危險了，我們不能冒險。」橘政宗搖了搖頭，「只要他們還在日本，我們慢慢搜查總會把他們找到。」
「這個慢慢是多久？一周？一個月？我擔心繪梨衣的身體堅持不了這麼久。」源稚生搖了搖頭，「老爹你就不用再勸我了，我自己心裡有數。」
「況且，這一次見面繪梨衣也會出現，我有讓路明非帶著繪梨衣和我見面。」
說到這裡，源稚生取出了一支煙點燃，他的目光越過了窗戶，一直看向了遠方的黑暗。
「如果路明非真的想要對我不利，繪梨衣總不會不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