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祭壇
第142章 祭壇
昏暗混濁的水流從路明非的眼前劃過，偶爾還能在水中看見鏽蝕的銅銹和脫落的小零件。
青銅城內部的水體狀況，比長江還要惡劣許多。
在路明非的前方，一頭巨龍正慢慢的擺尾，朝著既定的方向遊動，路明非和它保持了一個距離，跟在它的身後。
這一路上，青銅城自行運轉，參孫游到哪裡，哪裡的封禁就會被打開。
巨大的齒輪和粗大的轉軸在牆壁之內運轉，咯吱作響，高聳的青銅壁從中間分裂，露出一條足夠參孫通行的通道。
路明非忽然體會到了葉勝小組在青銅城內的感覺，想必他們也曾經走過這樣詭異的道路。
不一樣的是，葉勝它們走的是青銅城鍛造時既定的通道，而龍侍參孫是走到哪裡，青銅城就會自動運轉產生道路。
終於，參孫帶著路明非通過了一條深邃的通道，進入一間巨室后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
參孫的聲音在路明非心中響起。
路明非四顧，這是一座青銅的宮殿，抬頭就能看見廣袤的穹頂，上面銘刻著神秘而瑰麗的龍文，就像是生長在天空之上的藤蔓般蜿蜒，宮殿的四方是鼎立的巨柱，清一色青銅材質，雕刻著盤柱的龍紋，很有古意。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查找的資料，諾頓在建造這座青銅城的時候，中國正處於西漢末年，而諾頓的人類身份李熊也是公孫述集團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建築風格中帶有古風也是正常的。
參孫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游向了青銅宮殿的最中心，收攏了雙翼，匍匐在地面之上，龍首觸地，就像是一個人類在對著自己的君王俯首。
路明非也遊了過去，看清楚了處於這座宮殿中心的東西，那是一座青銅製成祭台，祭台的邊緣是六盞熄滅青銅巨燈。
燈的樣式和路明非曾經見過的長信宮燈類似，但是掌燈的並非嬌俏明艷的宮女，而是蛇首人身的怪物，分叉的舌頭微微彈出，衣物的樣式也極其怪異，潛水燈的光打在上面，卻把這一幕襯托得更加詭異可怖。
祭台之下，還有類似於台階的地方，路明非伸出手去觸摸，發現那上面居然銘刻著一些漢隸。
路明非想要去辨別，卻發現這些文字都鏽蝕得厲害，只留下少數幾個字還算完整，卻根本不能組成完整的詞句。
路明非想起來，在葉勝小組的任務報告中，確實有提到這麼一間宮殿，他們就是在這裡發現了諾頓的骨殖瓶和七宗罪。
「這是埋骨地，也是孵化場。」
參孫結束了自己的禮節，重新抬首，為路明非解釋。
「這座祭台上固化了火之一脈的言靈，可以幫助我王的血裔的血脈孵化與覺醒。」
「在你們人類闖入之前，王一直在這裡恢復力量等待復甦。」
路明非知道參孫說的闖入者是葉勝和酒德亞紀，正是他們闖入了青銅城帶走了骨殖瓶，在參孫看來，恐怕葉勝他們的做法和入室搶劫的強盜也差不多，而且這個強盜不僅劫財還劫人，把房間的主人打包帶走了。
不過路明非沒有任何內疚的情緒，就像是摩尼亞赫號上的船員所感嘆的那樣，這是一場人類和龍類不死不休的永恆之戰。
過去的陣亡者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史書，光是翻一翻都能聞到其中的血腥味。
在這一場戰爭中，雙方無論是用刀槍，還是用火箭筒，亦或是用陰謀詭計都是可行的。
因為這是不可調和不可退讓滅族戰爭，只有在人類和龍類一方徹底滅絕後才會落幕。
即便是路明非和老唐的關係這麼好，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用阻止學院從青銅城內帶走康斯坦丁之卵這種方式，去阻止老唐復甦。
一個不在學院掌控中龍王，對人類社會的危害實在是太大了，每一位龍王都掌握著滅世級別的言靈，然而龍王們又基本上充滿了對人類的仇恨，幾乎無法調和，這就和一個意圖報復社會的人掌握了核彈發射密碼一樣瘋狂。
眼前的參孫現在對路明非一直沒有展現出惡意，這也純粹是因為諾頓的卵在路明非身上而已，所以參孫把路明非當做了自己人。
嗯，想到這裡，路明非忽然意識到在參孫的心中，自己大概是什麼形象了。
這感覺，大概和蝗軍看見蝗協軍沒什麼兩樣吧。
好傢夥，我成人奸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使用這個祭台？」
路明非把自己的胡思亂想趕出了腦海，捕捉到了參孫話語中的關鍵信息，可以幫助青銅與火之王的血裔覺醒。
「你身上有王之血的氣息，王之血已經融入了你的血脈，自然可以使用這個祭台。」參孫為路明非解釋。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他身上所謂的王之血，其實就是諾頓之血，這是他和諾頓廝殺時被沾染上的。
如果可以，他寧願老唐永遠不要覺醒，自己也永遠不用沾染上這一份鮮血。
「我該怎麼使用它？」路明非低聲問。
「你登上祭台的中心就行，之後，我會為你開啟祭壇。」
聽見參孫的話，路明非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最終還是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青銅台。
現在諾頓之卵在路明非體內，可以說他們就是一體的，參孫上一世僅僅是為了讓諾頓省下再度孵化的時間，就甘願犧牲自己和它融合，既然它對諾頓忠心到這種地步，那應該不會對路明非不利。
路明非站在祭台之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己踏上祭台以後的那一刻，身體就驟然變得滾燙了起來，就像是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炙熱的岩漿，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點燃。
幾乎是瞬間，炙熱的黃金瞳就亮了起來，它並非是被路明非主動點燃，而是自動就亮了起來，就彷彿是血脈本身在彰顯自己的身份與力量。
「王賜骨血以鍛鑄我軀，取火焰以潔凈我靈。」
巨大的痛楚來襲，路明非咬緊牙關忍耐著從血脈深出升起的灼痛感，幾乎都要把牙關咬碎。
參孫吟誦古老的經文似乎能一直刺穿他的靈魂，久久不散，幾乎要填滿他的大腦。
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痛苦地呻吟，這完全就是有人把融化的鐵水倒入了路明非的身體，極致的高溫幾乎讓把他整個人都點燃，化為一攤焦黑的餘燼。
「我追隨王至永夜永雪之地，於此處鍛造青銅的王座。」
伴隨著參孫的經文，不可思議的現象發生了，真的有火焰從路明非的身上燃起，即便是無邊的水體都無法將它熄滅，但這火焰又連他的潛水服都沒有燒破，似乎完全無害。
如果有人現在抽取路明非血液拿去分析，就會發現他的血液中正在發生不可思議地變化，龍類的基因和血液源源不斷地產生，而人類的基因則在消亡，這是無數混血種都在追尋的一幕，這是所有人都在貪婪的安全凈化。
劇痛之中，路明非數看見了一個全身上下都燃燒著火焰的人朝著自己走來，對著路明非微笑，露出標誌性的下塌眉毛和一張喜相的臉。
「老唐……」路明非聲音沙啞。
老唐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路明非的頭上，這一幕像極了某些古代國王們加冕的場景，路明非沒有佩戴上王冠，但是他佩戴上了火焰和青銅。
彷彿有什麼禁忌被打破了，路明非的血統在此刻飛速的提升，無邊無際的力量從血管中湧來，這些血液帶著火焰的氣息，又像是青銅一般堅硬鋒銳。
路明非跨過了臨界血統！
這是何等的偉力，秘黨追尋安全跨過臨界血統的方法有上千年，才在無數驚才艷艷的天才的努力下，在無數珍貴材料的堆疊中，提出了尼伯龍根計劃，然而秘黨千年的努力就在這個簡單的祭壇之上被輕而易舉的跨了過去。
路明非睜開了雙眼，露出比參孫還要璀璨得多的黃金瞳，參孫又一次俯首。
下一刻，整個青銅城都開始搖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