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螳螂與黃雀
勒格尼茲西北約二十公裏的平原上,氣喘籲籲的西利西亞三萬七千人的大軍麵南列陣。他們的對麵是黑壓壓的三萬,由拜答爾親自率領的兩萬兩千蒙古輕騎兵。
此時,波西米亞軍隊距離戰場隻有四十六公裏,王擴的大軍距離有四十三公裏。
“上!”
拜答爾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於是他選擇主動進攻!
蒙古輕騎兵分成三隊,分別進攻西利西亞的左、中、右三路。
亨利二世下令,讓最前排的重甲騎兵迅速由四列變成一列,並且開始緩步推進。
西利西亞的重裝騎士可是被蒙古軍的弓箭射出了心理陰影,於是在勒格尼茲的這段時間裏,他們瘋狂的給已經身上疊甲,就連備用盾牌都背到了後背上。
皇天不負有心人啊!西利西亞騎士緩步推進,蒙古軍箭如雨下。西利西亞騎士舉盾抵擋,弓箭收效甚微!
拜答爾皺起眉頭,這才幾天啊!怎麽對麵都硬成這樣了!
蒙古輕騎兵連放多輪箭雨,西利西亞軍穩步推進。
“射不動?”拜答爾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
是射不動,箭頭卡在鎖子甲上了。被射中的西利西亞騎士看著就像刺蝟,卻依然活蹦亂跳的!
沒有收到撤退命令的蒙古輕騎兵在越來越近的敵軍麵前絲毫不退,紛紛抽出馬刀和敵人近身搏鬥。
近身戰,歐洲騎士可不虛。打幾天這麽長時間下來,重劍長矛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身披重甲的西利西亞騎士沒有衝鋒,而是把長矛騎槍交給了後麵的扈從,自己則抽出了重劍。
歐洲人的體格比蒙古人要高大,歐洲馬也比蒙古馬要高大的多。刀劍鏗鏘,戰馬嘶鳴。在損失了數百人後,拜答爾吹響了撤退的號角。
“異教徒也不過如此嘛!”一個騎士打開頭盔的護麵不屑的說道。
他的話引起了周圍其他騎士的共鳴。
亨利二世一看蒙古人要跑,這怎麽能行!哦!你今年跑了,明年再來?煩不煩啊!
“別讓異教徒跑了,追!”隨著亨利二世的一聲令下,排成一字密集陣的西利西亞騎士爭先恐後,陣型也全散了。
“王爺,他們中計了!”
“哼!就這?傳令,繼續向南撤離。”拜答爾冷聲說道。
蒙古軍全速撤離,西利西亞軍緊追不舍。在向南撤離了約二十公裏後,拜答爾又是一聲號,撤退中的蒙古輕騎兵立刻分成左右兩路,向西利西亞軍包抄。
西利西亞軍的重騎兵更亂了,蒙古軍用輕騎兵超強的機動性,迅速貼近到西利西亞重騎兵不到三十米的距離放箭,蒙古弓射不動重騎兵的盔甲,於是就專門射騎士們的戰馬。
一匹戰馬倒下,盔甲笨重的騎士行動不靈活。騎士的扈從想去救援,結果卻被密集的蒙古箭雨射成了刺蝟。扈從可沒有騎士老爺那麽厚的盔甲,弓箭直接就射穿了僅有的那點盔甲。
由於重裝騎兵、騎士衝的太猛,所以,不可避免的和步兵脫節了!
戰爭還在繼續,隨著蒙古的攻擊,落下馬的重裝騎兵也越來越多。掉下馬的騎士卸掉了多餘的裝備,從重騎兵直接變成了重步兵。
騎士的單兵作戰能力很強,即便是下了馬,也會迅速讓自己的扈從和戰鬥仆人向自己靠攏,沒有扈從過扈從被殺的,則會向周圍的友軍靠攏。蒙古軍的輕騎兵手裏的弓箭,對下了馬的騎士傷害有限,拔刀近戰又會被長戟擊中,蒙古軍雖然占了上風,但卻沒能迅速消滅沒被踩死的騎士。
拜答爾在一個小土坡上看著戰場,很快,敵人的步兵也跟了上來,要看就要和亂作一團的“騎兵”匯合了!
“發令吧!”拜答爾說道。他也沒想到,這群白皮膚的人會這麽難纏,騎兵下了馬還有戰鬥力。
嗚~嗚~~
更加沉悶的馬蹄聲從西利西亞人的左右兩翼響起。隱藏已久的蒙古重騎兵終於出現了。
此時,西利西亞軍全部都被蒙古輕騎兵糾纏在了正麵。即便是後續趕來的步兵也是對著正前方布陣的。
亨利二世和騎兵主力一起追擊的蒙古軍,此時雖然他還有馬,但他的傳令兵卻很不幸的“壯烈”了。
沒了傳令兵的號,亨利二世對軍隊失去了控製。一萬多重裝騎兵分成了幾百個大大小小的戰鬥陣型各自為戰。
不要小看各個文明的軍事貴族,在衣食無憂的情況下,長年累月的訓練,這不是普通士兵所能比擬的。鐵被擊毀了不是說鐵不夠硬,而是它遇到了鋼。
蒙古重騎兵雖然人少,隻有八千多人。但他們是生力軍。西利西亞軍先是跑了幾十公裏,緊接著有直接開打,體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步騎脫節,所以,別看戰場上西利西亞軍還沒有敗,卻也是強弩之末了。蒙古重騎兵衣排上倒海的氣質直衝而來,這下,西利西亞軍崩潰了。
另一邊的波西米亞軍,溫賽斯拉國王已經能聽見戰場上的呐喊了。
溫賽斯拉國王丟下了傷員,讓幾百名士兵互送他們回波西米亞,他則親自率領大軍快速行軍,這一次,沒有蒙古輕騎兵前來騷擾了,這反而讓溫賽斯拉國王不適應了。
溫賽斯拉國王擔心是不是敵人有個更大的圈套在等著他,所以他讓士兵們全副武裝的行軍,這就導致了他們的速度快不了,畢竟盔甲也是很重的。
戰場上,戰鬥已經成了一邊倒的屠殺,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西利西亞的士兵已經士氣全無。被同等人數的蒙古軍攆來攆去,最後一個一個的殺掉。
亨利二世被僅有的三十多個騎士保護著,騎士們和亨利二世已經沒有馬了。失敗已經是遲早的事了,可他們卻不願意放棄。
“仆從軍還有多久能到?”拜答爾問道。
“大概會在傍晚到!”
“呼……”拜答爾長出一口氣,說道:“真是群疲懶的家夥,派人催一下,讓他們快點。”
拜答爾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排出去的人已經探得,波西米亞的軍隊距離這裏隻有不到二十公裏了。
幾天前,擺在拜答爾麵前的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波西米亞的五萬大軍和亨利二世的三萬大軍。拜答爾知道,亨利二世是在等那支援軍,拜答爾也十分想先吃掉那支援軍,可是,他用多長時間能打完一仗這就是個問題了。搞不好會被兩麵夾擊,到那時就真的如王擴推測的那樣了。
進過詳細的推演後,拜答爾決定等,勒格尼茲雖然不大,但城牆卻夠高,如果要強攻,那就始末倒置了,而且還會損失大量的兵力,即便是勝了也沒有足夠的兵力應戰即將到來的另一場戰爭。隻有等,利用亨利二世的急迫心情,讓他自己出來。
拜答爾多少有些賭運氣的成分,同時也做好了撤退的準備。
雖然拜答爾在波蘭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但那也是有前提的,首先就是波蘭的軍隊都是主動出城找他的,再有就是波蘭人根本不知道拜答爾的具體情況。結果在打光了波蘭的主力軍後,剩下的城主說什麽也不會出城了。不出城?那就太合拜答爾的心意了,波蘭的大城也就那麽幾座,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小城,守軍從幾十到幾千的都有,最多的也不過三四千人,這就給拜答爾各個擊破的機會了。
就像在花剌子模一樣,明明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卻不集中使用,而是分布買一堆的城池中。整體優勢變成了局部劣勢,而蒙古軍的整體劣勢就變成了局部優勢,
擁有優勢的花剌子模尚且如此,更何況波蘭連這點優勢也不明顯,所以拜答爾才造就了拜答爾驚人的戰績,然後以訛傳訛,最後,總有兩萬守軍的克拉克夫直接嗬嗬了!
這一次可不一樣,敵人懂得集中優勢兵力,兩路大軍合並之前,拜答爾還有很大的勝算,可一旦兩路大軍合並,兵力就會是拜答爾的兩倍,而且還都是有備而來。
這一次賭博,拜答爾贏了。可是,波西米亞的大軍還在,還在往這邊趕。
“來人,派人去看看敵人的援軍到了哪裏!”拜答爾還是擔心。
王擴這邊,距離戰場都不到十五公裏,從聲音來判斷,仗已經打的差不多了。
“老大呀!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維魯斯很無奈的問道。
“別急,再等等,我要讓蒙古軍以為安全了再動手!”王擴拿著單筒望遠鏡小心的觀察著。
十五公裏左右,這個距離對王擴手裏的這個單筒望遠鏡是有點遠的,看不了多清楚,隻能看個大概,不過,有這個大概也夠了。
“可是老大,我們再不出去幫忙,西利西亞的人可就要被殺光了!”維魯斯說道。
“維魯斯!你要記住,你是東普魯士的將領,是我北海王國的將軍,一切都要以我們的利益為主!現在出去?哈?現在出去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這些兵都是我們花錢練出來的!”王擴壓低聲音,耐心的解釋著。
“可是……”維魯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擴打斷了。
“沒有什麽可是的,我們的首要目標就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維魯斯,這次和往常不太一樣,仗還長著呢,我們不能剛開始就拚光了我們的士兵,還還記得第四次十字軍東征嗎?”王擴說道。
“老大,我明白了。”維魯斯很聰明,王擴一點就透。
第四次十字軍東征,說好的去打***,結果呢?窮瘋了的十字軍直接洗劫了拜占庭!
比起西歐和周邊鄰居,東普魯士那是首屈一指的富裕,王擴用十年時間累計的財富比他們一百年的都要多的多。貴族們隻知道索取,卻不知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老大你看,施裴塔回來了!”維魯斯指著跑過來的施裴塔說道。
“看到了,應該快到我們出手了!”王擴說道。
施裴塔很快就跑到了王擴他們這邊,緩了口氣說道:“老大,事情和你預料的差不多。西利西亞人沒有完成他的的預定計劃,波西米亞的溫賽斯拉國王,在得知西利西亞軍戰敗後,直接向西逃竄了!”
“現在蒙古人在幹什麽?”王擴問道。
“他們在割耳朵,還有,西利西亞國王死了!”施裴塔說道。
“他不死才怪呢!不說他了,現在我們可以準備了。維魯斯,把你手上的所有騎兵都給施裴塔,施裴塔,你就不要讓你的有馬步兵下馬作戰了,把他們當騎兵吧!”王擴說著,又布置起了作戰任務。
施裴塔帶領全部騎兵,立刻發動進攻。維魯斯帶領步兵跟進。
“老大,這樣一來我們不是和西利西亞人一樣,步兵和騎兵脫節了嗎?”維魯斯問道。
王擴說道:“情況不同了,戰術自然也要變一變,剛才蒙古軍陣型不亂伏兵不出,步騎脫節就是找死,現在他們剛剛打過一場,伏兵也全都出來了,尤其是他們現在在收割勝利的果實,肯定散落的到處都是,所以,這個時候一定要快,快到讓敵人沒有反應的時間,騎兵可以把敵人衝的更散,我們的步兵不能讓他們再從新聚攏。明白了嗎?”
“明白!”施裴塔和維魯斯異口同聲的說道。
“明白了還不快去?一會人家割完耳朵了都!”王擴說道。
拜答爾看著烏鴉盤旋的戰場,滿意的喝了口馬奶酒。敵人的援軍已經撤了,頭也不回的往西跑了。如果再給拜答爾一萬兵馬,他一定會追上去的。可是現在,還是好好的享受勝利吧!
嘟~~~
聽到和己方完全不同的號聲,拜答爾一愣,感覺很熟悉卻不記得在哪裏聽過。
他的確是聽到過,在乞瓦。
“嘿,哪個傻子亂吹號,不知道號是不能瞎吹的嗎?”一個蒙古諾顏怒吼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興高采烈割耳朵的士兵,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哪個人手裏有疑似號的東西。
忽然,拜答爾對身邊的傳令兵急吼道:“快吹號,集合列陣,準備迎敵!”
“迎敵?王爺,已經沒敵人了!”一個諾顏說道,傳令兵也在點頭。
“讓你吹你就吹,那那麽多廢話!”拜答爾說著就給了傳令兵一皮鞭。
傳令兵臉上挨了一鞭子,不敢再多說什麽,拿起號角就要吹,這個時候,啪的一聲槍響打破了割耳朵的歡樂氣氛,緊接著,槍聲猶如炒豆子一樣密集。
嘟~
又是一聲號響,一個極其魁梧的,手持兩把雙手大劍的黑衣騎士,騎著一匹同樣黝黑的駿馬從西利西亞軍來的方向,衝了出來。
“我是約瑟夫·艾米爾,受死吧!異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