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羈絆

  “我最恨背後出劍之人。”


  燕勞飛如赦令般的冷清聲音再度響起，伴隨的是細劍上一滴鮮紅滴落。而年輕劍客的劍，早已墜到地上，連同墜到地上的，還有握劍的手。


  “若是你還想握劍，那盡可做一位左手劍客。”


  換言之，年輕劍客的偷襲，讓他丟了自己的右手。


  全場噤聲，燕勞飛身上煞氣不多，但這人實在是觸及了他的底線。不思進取，毫無鬥誌，挫敗時不想著潛心修煉，居然還想通過這種歪門邪道扳回麵子，隻收他一隻手，沒有收他的性命，已經很是仁慈。


  蘇壞對此卻沒有多說感慨，做什麽行為，收獲什麽代價，這都是一脈相承。年輕劍客因為他的不智付出代價，也是江湖給在座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上的生動一課。江湖不是幼兒園，沒有誰會為你的過錯埋單。


  “我們回吧。”蘇壞微微蹙眉，繞過昏死的年輕人，徑直出了門。


  出門不久，上轎之前，一個仆役打扮的人貼到戈繁城耳畔說了幾句，戈繁城臉色糾結，片刻說道：“壞兄，抱歉，家中突然有事需要我出麵，待夜裏我再去別苑找你。”


  蘇壞也沒多想，畢竟是家族子弟，不像他和燕勞飛可終日在外混跡。


  戈家的祖祠就在琅琊府，戈府在城西一處優雅的大宅。城西，向來是有錢有權的大家族才能落腳的地方。城西寸土寸金，更因為琅琊王的府邸，作為城陽郡的郡王爺，在這個天子年幼，重臣攝政的時間，不亞於土皇帝。


  戈繁城剛進了家門，就被戈家三子戈如城攔了下來，急促道：“二哥，這下你闖大禍啦！”


  戈繁城沉默不語，片刻就知道“闖下什麽大禍”，拍了拍戈如城的肩膀寬慰道：“如城，沒事兒，我自會向家主解釋。”


  “二哥，雖然那人對你有恩，但我不得不說，這次你做事太欠考慮了，你可是我戈家捧出來的高手，代表的是我戈家的麵子，又怎能”


  “夠了！我怎麽做還輪不到你來指點！”戈繁城怒目嗬斥，引來不少仆人側目，在發現戈繁城嚴肅的目光後，悄悄躲開找事兒做去了。


  “好！好！好！為了一個外人嗬斥你弟弟，那我看你這次怎麽向家主解釋！”戈如城也是氣急了火，撂下一句狠話甩手離開。


  戈繁城臉色陰翳，他為什麽終日流連外麵，甚至厚著臉皮在蘇壞的別苑住下，就是因為這大院裏那股子勢利讓他作嘔。又巴結他，又不相信他，讓他心寒。


  對於戈繁城來說，這裏早已沒有父親，有的隻有冷冰冰的家主。這裏也沒有兄弟，有的隻有嫉妒。


  所以他的腰盤常有一壺酒，在他找不到出路的時候，可以有個躲避一切的港灣，借酒澆愁。


  似是知道了戈繁城心情不好，方才在玄關和戈如城吵了一架，一路上再沒有人來打擾他，甚至下人見了他，都要避著走。


  不過他戈繁城在家中何時被正眼瞧過。不是妒恨就是驚恐。原本有一個可以平語相交，告知心事的表妹，可惜即將披上嫁衣，成為他的大嫂。


  渾渾噩噩的走到書房，推開門一眼看到家主負手背後的身影。


  戈繁城調整了情緒，平靜道：“家主，叫我回來所謂何事。”


  “你自己不是已經清楚，何必有此一問。”家主的聲音同樣冷冰冰，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兩人的對話，仿佛兩支交鋒對壘的軍隊，蓄勢待發。


  “但是我不清楚家主為何會叫我來，搞得很嚴重的樣子。”戈繁城率先卸下氣勢，回歸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無賴模樣。


  “很嚴重？嗬嗬。”家主轉過身來，掛著一抹似笑似怒的微笑，語氣更加鋒利起來：“你是戈家門楣下最閃耀的明星，代表著我戈家的形象。隻為了你個人的恩情，將家族顏麵棄之於不顧，讓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蒙羞，你現在給我說不嚴重？”


  戈繁城臉上掛著笑容，很燦爛。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沉穩如山的家主，如此的大動肝火，所以他開心。


  掏了掏耳朵，仿佛之前所說的都是一堆無關緊要的廢話，“戈家的門楣，那不是戈龍城嗎，關我何事？”


  家主的鼻息突然變得悠長，顯然是長籲一口氣，按捺住胸腔內即將爆發的怒意，能讓一位對氣息掌控精妙的武者產生如此劇烈的怒意，用一句江湖話說：戈繁城你值得自傲了。


  “你如果能向龍城一樣懂事，一樣識大體知大局，以家族為重，這個下任家主的位置，早就是你的，而不會是他的！”


  “哼，所以你將表妹嫁給他，而不是我？”提到表妹江靈兒，戈繁城出奇的認真起來，出離憤怒。


  家主輕蔑的掃了戈繁城一眼，眼神中隻有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失望。


  “這就是你和龍城的不同，他的眼裏是家族，而你的眼力隻有表妹。就連靈兒，她自己都選擇了你大哥。難道你還不懂？”


  戈繁城瘋狂的搖頭：“我不信，我不信靈兒是自己做出的選擇。一定是你們背後對她施加了壓力。她從小父母早亡，接到家裏一直是戈家照顧，你們要是再透露一點風聲，她一定會為了報恩選擇犧牲自己！”


  “混賬東西，夠了！”家主的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在木桌上留下一個寸深的手印。


  家主走到戈繁城麵前，一字一句說進戈繁城耳中，卻刻在心上的話——她！以！後！是！你！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