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千年盟誓（四）

  “放肆！”


  像是被觸怒的獅子一聲怒吼，姬凡隨時都可能擇人而噬。


  淩曉下意識地又擋在了明少南身前，警惕姬凡隨時可能的反噬。明少南則摁住了通訊器緊急信號的按鍵，隻要姬凡露出一點殺意，他就會立即通知徐楓他們把引導裝置啟動。


  那團宛如小太陽一般的火焰光芒好像在越燒越旺，耀目的光線卻像是透著冷意。


  “逖矣，西土之人！”


  姬凡突然仰麵而笑，蒼涼吟誦。白狐趴伏在了他的腳邊，獸瞳中閃爍著暗芒。


  “嗟！我友邦塚君禦事，司徒、司鄧、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幹，立爾矛，予其誓。”


  姬凡用的是一種叫做雅言的上古發音，與現代的發音是截然不同的。但在場的人依然還是聽懂了，姬凡吟誦的是著名的《牧誓》內容。


  那團伏羲日月散發的光芒，像是在回應著姬凡的吟誦，越發熠熠生輝。


  “牧野八國，不複存矣。戈幹矛兮，埋於西土。”


  “錚錚之言，不負此盟！”


  “不負此盟！”


  姬凡停了下來，對著眼前的伏羲日月久久不語。數不清的歲月留下的執念，想要朝夕拋卻有多少可能？


  “曾經，百裏、金天、少昊與康叔四族，與父王立盟誓於鎬京破城之日，四氏永不背周室。一旦我周室複，四氏匡扶。”姬凡的聲音依然那麽古井無波，卻讓人感受到了一股荒涼。


  “而今，吾起複，唯金天氏，不負盟誓。”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人走茶涼…有很多的詞能形容姬凡的心情，背負著千年前的誓約從這個時代蘇醒，他有太多太多的不能說了。


  “殿下的夙願並不是重新君臨天下，那麽我們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家祖善言求同，殿下應當著眼於現在，而不應該是活在過去。”


  “少南曾經瀏覽家中記載，四氏盟誓，匡扶周室，所為蒼生安居，黎民樂業。”


  “盟誓不複，此心仍存。”


  “殿下難道不知，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非是天子，而是芸芸眾生？”


  “殿下難道不知，天下之大，分定九州不過區區一隅，乾坤宇宙已在眼前？”


  “殿下難道不知，黎民百姓，安居樂業近在眼前，怎可忍心為一人之念令生靈塗炭？”


  明少南趁勢勸說，說到底姬凡本意並不是君臨天下，他的動搖並不難察覺。


  姬凡閉上了雙眼，似乎在回憶著往昔。


  記憶裏偉岸的父王和慈愛的母後已經模糊了音容，但他們的教誨卻好像依然言猶在耳。


  “吾兒切記，天下非周之天下，九州非姬之九州，眾生之天下，眾生之九州也。”


  “為王者，身負蒼生之命，豈可安樂享受？為蒼生負重而行，九死不悔。”


  當年他服下“長生”，從沒想過他的父王一語成箴，他蘇醒的這個時代是屬於眾生的時代。


  為蒼生負重而行，九死不悔者，卻另有其人。


  而他不過是史書中匆匆一筆帶過的一個名字，何必再次編織“受命於天”的謊言。


  人心所向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