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欠他的,實在太多…
“扶歌,我想問你要個人。”公孫邑收斂了笑容,沉聲說道。
孟扶歌猜不到他究竟想說什麽,微微蹙眉問道:“什麽人?”
公孫邑道:“薛楊。”
當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孟扶歌明顯驚訝了,一臉疑惑:“你要他做什麽?”
薛楊雖然是在她的醫館裏的人,但是他卻也是自由之身,並不是孟扶歌的什麽人,她可以讓他幫一些忙,但是卻沒有資格將他送給誰。
公孫邑察覺到孟扶歌眼裏的那道十分明顯的防備之色,於是又苦笑了一聲。
“扶歌,你這樣警惕,會不會太傷我的心了……”
話雖如此,但他也隻是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起身道,“你且跟我來……”
孟扶歌倒也沒多想,立刻便跟了上去。
公孫邑帶著他進入了另外一個房間,而她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再往裏走,便是一個封閉的房間,門窗緊閉。
拉開床帳,孟扶歌看到裏麵躺著一個人……渾身是血,身上還有猙獰的刀傷。
“這是……”
孟扶歌雙眸倏然瞪大,眼裏滿是震驚之色。
“是阿宋。”
公孫邑沉聲說道,此時的麵色,終於沉寂了下來,眼神不如之前那般溫柔含笑,反而透著一股子陰寒。
孟扶歌雙眉緊蹙,不忍去看床上那人,道:“他傷得這樣重,你怎麽不給他想想辦法,大夫呢?你怎麽不給他找大夫!”
公孫邑目光沉痛,哽咽著道:“他昨晚才被送回來,之前找來的幾個大夫都說已無力回天……而我,不能讓別人發現他還活著,他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我想讓你……把薛楊借給我幾日,就幾日……哪怕最後沒有辦法,至少,不讓他現在這麽痛苦。”
“好。”
孟扶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不管怎麽說,宋驚羽和她也不是沒有交情,既然已經被她看到了,她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薛楊離開醫館,至少還有薛老,她相信以薛老的本事,也一樣可以調理宇文戟的身體,並不是那麽的需要薛楊。
而公孫邑和宋驚羽,卻是要靠著薛楊來救命。
此時,公孫邑的聲音又響起,他艱難道:“那枚九葉玲瓏果,我原本打算給阿宋用的,所以,才要你親自過來拿,否則,我怕我舍不得……”
聽到公孫邑這番話,孟扶歌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她目光閃爍地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世上,或許僅有一枚的果子,或許就是唯一可以救回宋驚羽的辦法。
他的至交好友的性命。
卻因為她的一句話,他猶豫了。
孟扶歌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
一方麵,她也想為了宇文戟爭取這最後一味藥材,因為有了這個,他便可以有很大的恢複,甚至還能壓製他體內的反噬……
另一方麵,這一味藥材或許也能救宋驚羽的性命,或許他也就差了這麽一味藥。
若是因為沒有了這一味藥,導致宋驚羽沒能保住性命,那麽,她又該如何自處?
這不僅僅是公孫邑,她也一樣會不忍,會傷痛,會難過。
“霽月。”
猶豫思量了許久,孟扶歌似是終於打定了主意,她一臉嚴肅的看著公孫邑道:“這件事情如何抉擇,應該由你來選擇,我不強迫你。薛楊,我也會秘密將他送來,無論如何,我也不希望宋驚羽出事。不過如果你選擇將九葉玲瓏果留下,那麽,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得到的,我自己去想辦法找找看。”
縱然心裏對此十分的急切,但孟扶歌還是不想強迫公孫邑將九葉玲瓏果交給她。
她不是那麽自私到隻對宇文戟有感情的人,她也很感激公孫邑,也很欣賞宋驚羽,她不希望公孫邑因為這一次沒有選擇救宋驚羽而後悔一輩子。
但是,她也不能不救自己的夫君,所以她將決定的權利完全交給了公孫邑。
一陣緘默。
公孫邑始終沒有開口。
這般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公孫邑突然轉身,而後轉身走到了一個櫃子裏,打開櫃門。
隨後,他便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而後走到了孟扶歌的麵前,將這盒子,鄭重無比的遞了過去。
“原本就是打算給你的,此物治療內傷作用更好,阿宋的傷,重在外部,給他隻怕是浪費了。”
見孟扶歌不敢接受,公孫邑一邊說著,一邊將盒子塞進了她的懷裏。
在將盒子交給她的瞬間,他便轉過了身,不敢看她,也不敢看床上的宋驚羽。
孟扶歌知道,他說得這方向話雖然看似輕巧,但實際上,心裏卻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掙紮。
他的身影,顯然不如之前那般挺拔,甚至,孟扶歌可以看見他在微微顫抖。
公孫邑從不是那種會將情緒浮於表麵的人,在他溫柔含笑的麵容之下,從來都深藏著旁人不敢想象的痛苦與悲哀,而當他已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時,那便說明了,疼痛已經到了極致,他也已無法在偽裝顧忌什麽。
而此刻,卻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在承受。
孟扶歌覺得,自己手裏的盒子很重,也很燙手,這份沉甸甸的情誼,讓她甚至覺得有些不敢接受。
“霽月……”
孟扶歌再一次開口,打破了這一刻的沉寂,她目光極為凝重地看著公孫邑,咬牙道,“你放心,我會讓薛楊過來,無論如何,都會讓他盡力幫忙……還有,謝謝你!”
再多的話,孟扶歌也說不出口了,公孫邑幫她的這些忙,已經不能用一個簡簡單單的謝字來回應了,那樣就太不識好歹了。
而她欠得,實在太多了。
沒有過多的言語。
公孫邑沉默著送她出門,然後目送著她乘上馬車,緩緩駛離清月閣。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亮,徹底被延綿不絕的山脈吞噬,廣袤的天空在瞬間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公孫邑望向遠處,眸色幽深。
他站在清月閣門前駐足良久,終於,唇角微微一彎,眼裏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