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放虎歸山，必有一死
不敢痛，不敢傷，不敢死亡，因為我有了你。——秦琛
秦家老宅子。
滿地的鮮血，滿地的死屍，一切發生得很突然，也結束得很快速，仿佛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一道聲影挺立在這一片硝煙之中，他腳踏著的是鮮紅的血液，是人的屍體，那些已經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這場小型戰役來得也快，去得也快，所以就算是驚動當地警察，也被秦琛給壓了下來。
秦楓已經帶著人逃走了，整個秦家老宅子的地界裏，全都隻剩下秦琛和他的部下在收拾殘局。
豔紅的夕陽斜照著這片大地，瑰麗的紅色與慢慢將地麵上那些戰後的痕跡掩蓋住。
秦琛自始自終一直都在看著手下人清理現場。
今天，是因為他一個人的判斷失誤，導致無法應對突發狀況，還讓這麽多兄弟喪命於此。
秦琛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是怨恨，還是哀傷，他的心一片死寂，仿佛已經沉入一個落不了底的深淵裏，一點點死去。
他一個人的事情，竟然害了這麽多的性命；
他一個人的罪，竟然要這麽多兄弟來替他背；
……
秦琛的眼裏沒有一點神采，他空洞地看著麵前殘破不堪的景象，看著這蒼涼的一切，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
視線所落之處，就是那些兄弟們流過的鮮血，凝眸之處，他的目光十分哀傷，心已經沉入萬劫不複。
第壹次，是因為王子文的死，他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而這一次，是因為他自己的愚蠢，葬送了這麽多的弟兄。
最傷痛的疤痕，不在他的身上，最悲哀的莫過於此。
秦琛不知道自己該要怎麽麵對這些死靈，他的心口難受異常，甚至痛得想要立刻死去。
所以，他才任憑自己肩膀上的槍傷於不顧，讓那鮮血一滴滴流幹涸。
可是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白槿那張純淨的臉，心又再次被重重擊打著，再次活躍起來。
現在，他還不能死，不是麽？
如果，他死了，那這些兄弟們的家屬怎麽辦？那白槿怎麽辦？那笑笑怎麽辦？
不敢傷，不敢痛，更不敢死……
隻因為，他有了這些牽掛。
所以才要好好活著，為了他們，為了她，也為了自己。
不能死……
“咳咳……”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秦琛並沒有動，現在的他誰都不想理會，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受傷了？”秦江南拄著拐杖，慢慢走到秦琛的身側。
他看到秦琛的手臂已經被鮮血浸透，看來受傷很重，於是便皺著眉頭冷聲對手下人說道：“少爺都受傷這麽重了，你們怎麽不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不用了，我晚點會自己處理。”秦琛冷聲說道，他並沒有看向身側的秦江南老爺子，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的夕陽斜暉。
“你這小子，脾氣就是倔強，還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秦楓這家夥下手也太狠了，改天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他，這個孽子……”秦江南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
“……”秦琛並沒有說什麽，而是轉頭看向一邊的手下，示意他將老爺子送回住處。
“琛兒啊，你別怪老爺子我不出麵阻止秦楓，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接下來的這些，你得多上點心，以後會有很多麻煩的，爺爺我老了……咳咳，真的老了……”
秦江南長歎一口氣，順著秦琛的視線看向不遠處。
他的背脊已經變得十分彎曲，一頭蒼老的白發在風中飄著，可他的雙目卻十分明亮。
那雙眼睛裏，裝載著太多東西，而他也經曆了太多事情，心早就都已經放下了一切爭鬥。
從秦家老宅子傳來槍聲的時候，老爺子就已經站在山頂上眺望，觀察著這一切。
他雖然不幹涉家族裏的事情，雖然獨居在深山裏，但他人雖老可心卻不花。
秦家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瞞不過這老爺子的眼，秦楓的所作所為，他雖然看不慣，但也從來不出麵加以阻止，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看著。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秦江南也看在眼裏，而在十幾年前，也發生過同樣類似的事情。
那一年，也是在這裏，在同一個地方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但今天的規模遠遠沒有那天大，秦楓布下重重機關，調遣秦家所有兵力，就隻是為了和白家爭奪一個小孩。
那個小孩就是秦琛。
那一年，他才十歲，正值懵懂青澀的年紀。
這原本應該屬於少年開心快樂的時光，卻不料，被大人們的野心染上了紅豔豔的鮮血。
白家的人，為了保護秦琛，死傷慘重，秦家也沒撈到好處，年少的秦琛在隨從的保護之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兵刃相見。
當時，他不明白，為何白家的人一定要保護自己，不讓自己的父親把他帶走。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父親會舉起槍來，朝著他開了一槍。
若不是姐姐秦璐，那一槍就真的正中秦琛的心髒，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秦楓讓人殺了秦琛，而且事前也派人告知秦老爺子別插手。
秦江南剛開始的確是沒有插手，可是秦琛命硬，因為秦璐下跪磕頭，向他求情，最終老爺子心軟了，秦琛才沒有死在這老宅子裏。
因為他的插手，秦楓怨恨老爺子，但他也懼怕老爺子，並不敢對老爺子做什麽，可他卻將秦璐送到了林家，用秦琛的性命逼迫秦璐嫁給林家長子林若新。
那一天，是秦楓最後悔的一天，因為他沒能夠殺死秦琛。
那一天之後，秦琛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切又仿佛時光倒回般，重演著那一年的覆轍，秦楓和秦琛這對父子再次兵刃相見，而秦江南也選擇了沉默。
否則，死傷就不會如此慘重了。
“咳咳……”秦江南看著不遠的天，臉色也越來越平靜。
他並沒有因為這場血戰而皺一下眉頭，也沒有因為對戰的兩方都和自己有關係而加以阻止。
秦老爺子就像是一個外人，站在最近的地方觀望著。
任憑自己的兒子秦楓和孫子秦琛父子兩相鬥。
他的這種做法，令人感到不解。
無論是秦楓的手下還是秦琛的手下，他們都不明白。
明明老爺子能夠阻止的，為什麽他卻從未出麵阻止過，自始自終都站在局外，從未加以幹涉，隨秦楓父子相鬥相殺。
難道這就是秦家的血脈遺傳？是秦家的古老傳統？
總之，秦老爺子的態度令很多人都不明白。
秦楓和秦琛兩個人雖然是父子關係，但從秦琛懂事起，秦楓就成天虐待秦琛，逼迫秦琛做一些很過份的事情，如果不完成，秦琛就會得到一頓毒打，而秦老爺子至始至終都沒有表態過。
誰都不知道秦江南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他究竟是偏向自己的兒子還是孫子，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透。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當年的那一件事，那件秦家的醜聞，在事情發生過後，就被封鎖了，現在誰都不知道。
秦江南正準備要走到秦琛身邊的時候，卻被他的手下攔住，試圖想要帶他回去。
“乖孫子，你真的要和你父親鬥個你死我活才甘心嗎？”秦老爺子也不知道發的什麽瘋，莫名地就怒了，他拿著拐杖指著秦琛問道。
“如果我不死，秦楓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既然如此，我們之中，就隻能活一個！”秦琛下了狠話。
“你……你要殺秦楓？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認真的！你竟然敢殺你父親？真的要當孽子嗎？”秦江南氣得胸口起伏不斷，有幾次都喘不上氣來。
秦琛冷眼看著眼前的這位老者，他像是看著陌生人一般看著他，然後冷聲一字一句地說道：“爺爺，你曾經教過我，在深山裏，如果碰到豺狼猛獸的時候，一定要與之對視，絕對不能心存恐懼，更不能背對著它，唯有這樣，才能夠獲得一線生機。”
他冷聲說著，一句比一句還要更冰涼：“這麽多年了，我忍過，也傷過，有幾次險些喪命在他的手上。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他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行……秦琛，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爺爺的話，就此罷手，否則……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秦江南越說越氣。
終於，他還是站在秦楓那邊，畢竟這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八十多歲的老人了，總不能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可是，秦楓要殺秦琛的時候，他卻置身事外。
秦老爺子究竟偏袒誰，此刻，終於掀開了那層黑紗，眼前異常的刺痛人心！
秦琛的心，也早都麻木了。
“咳咳……爺爺是真的老了，真的管不動你們了。”秦江南一臉深意地看著秦琛，意味深長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爺爺，又何時管過我們，當初既然選擇了坐視不管，你今天也可以做出同樣的選擇。”秦琛冷冷地說道。
“……”
最終，秦老爺子再也不說什麽，他拄著拐杖，背過身來。
一隻白色的老虎一直緊緊跟隨在秦江南的身後，他走，它也走，他停，它也停，真的就是一個十分乖巧的動物。
這一切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可秦琛知道。
放虎歸山，必有一死。
會是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