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對不起,我又弄哭你了!
睡夢中的白槿,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忽然,她感覺到身上好冷,過了好一會兒,好像有人給她披上外套。
眼皮很重,但她想要張開眼看看究竟是誰。
可是努力了好一會兒,她依舊昏昏沉沉,沒有辦法醒過來。
“丫頭,我要走了!真的好舍不得你……”
隻聽到耳邊傳來王子文的聲音。
白槿呢喃地問他:“你要去哪裏?我陪你。”
王子文笑了笑,搖搖頭,半蹲在她身邊,用食指輕輕挑開那根垂落在她臉龐上的發絲。
然後他就像是交待後事一樣,背靠著她的折疊床,拿出一根香煙。
正準備要點上時,他將火機放到一旁,就這樣用食指跟中指夾著香煙,歎了口氣。
他知道的,白槿不喜歡煙味。
從小到大,關於她所有的喜好,他都一一記著。
那時候,白槿總是會嘟著嘴問他:“胖子,你為什麽老是對我這麽好?”
他笑了笑,回答道:“我就是要對你好,這樣子才不會有人從我手中把你搶走。”
白槿勾起唇,傻傻地笑了。
王子文摸了摸她的唇角,一隻手臂架在她麵前,然後趴下,也笑了笑。
低低地傾述著:
“丫頭,你知道嗎?當我和你一起簽字去注冊的那一刻,我都以為我們可以一起相伴到老。”
可是,老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得知患有血癌的時候,他的內心是很平靜的,甚至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恨不得寸步不離。
慢慢地,白槿睜開眼,看到王子文就坐在她床前。
她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麽不睡?”
王子文:“我想就這樣看著你!”
“怎麽了?睡不著嗎?那我陪你聊聊天。”白槿睜著迷糊的睡眼,伸出手拉她坐到自己的折疊床上。
“嗯!丫頭,你後悔嫁給我嗎?”
聽到他這麽一問,白槿一怔,睜開眼凝視著王子文,好久才回了一句:“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現在……就是舍不得你。”
舍不得他走,舍不得他離開自己。
這麽多年了,他就好像影子一樣,跟自己如影隨形的,他們兩個人,早就已經無法割舍開了,就算是平日裏鬧的小別扭,過了幾天,兩個人就又走到了一塊。
“這個給你。”
王子文說完,他將什麽東西放入她的手心。
白槿攤開手心一看。
入眼的是一枚白戒,和秦琛的那枚黑戒是一對的,正是他們去旅行的那天,王子文特意轉到珠寶店裏親自挑選的DR家對戒。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決定好要將自己交給秦琛。
白槿問他:“你怎麽知道秦琛會對我好?你就不怕他欺負我嗎?”
“我知道他不會的。”
王子文聲音很小,卻擲地有聲,他對秦琛,是充滿了信任。
可是看著白槿,他是越來越舍不得了。
“丫頭,如果我堅持不住了,你一定不要哭,好嗎?”
“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
白槿搖了搖頭,聽了他的話,眼淚就忍不住的要奪眶而出。
“我們一起努力了這麽久,我知道你很痛,但一定會好起來的。”
第一次化療完畢後,王子文整整瘦了二十多斤;
第二次化療,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她知道很難忍受;
一直到他那天說:“不做化療了”
白槿嚇得以為事情變糟糕了,整整一天都沒有辦法進食,後來王子文才恢複了心態,接受所有治療,並讓她陪伴著。
“傻丫頭,不要哭啦。”
王子文捧著白槿哭泣的臉,輕聲說道:“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這一次,我是真的不能陪著你一起走了。”
“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不許!我要你陪我一起到老,一定……”
白槿削瘦的肩膀已經顫抖個不停,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不想王子文就這麽放棄了。
空氣無形中像是凝固一般,讓人無比窒息。
王子文伸出手,擦幹她眼角的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
“對不起,我又弄哭你了!”
白槿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說道:“我是舍不得你才哭的,所以,你要堅強,別走好嗎?”
王子文點點頭,強忍著全身的傷痛,一直看著白槿。
每一次複發,他都一直忍耐著,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無可奈何。
老天已經安排好他要離開的時間,所以他明白,也開始接受這個結果。
剩下的,就是想要好好跟她說一聲“再見”而已。
“丫頭,我想聽你唱歌,唱那一首歌給我聽好嗎?”王子文的聲音已經很沙啞了。
白槿隻好答應他,然後用手背擦幹眼淚,吸了吸鼻子,然後一邊哽咽,一邊唱起那首歌。
【藍藍的天空銀河裏,有隻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樹,白兔在遊玩……】
那是她在幼兒園裏學會的第一手兒歌,遇到王子文那天,他被好幾個男同學欺負,一直不停地嘲笑他是個胖子。
白槿打抱不平,就擼起袖子,跟那群男同學打了一架。
王子文看著鼻青臉腫的白槿,那一刻,他就覺得這女孩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一直都是,美得耀眼。
衝動過後,白槿一直不敢回家,怕挨罵。
王子文就陪著她一直躲在公園裏的滑梯底下,一直到深夜,兩個人越來越冷,白槿就唱了這首小白船給彼此壯膽……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又再一次聽到了這一首歌,仿若回到了過去,年幼時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王子文認真唱歌的她,笑了。
他曾那麽用心地愛著這個女孩,矢誌不渝;
他曾陪伴著她走過每一天日出星辰;
他曾與她一起在殿堂盟約發誓;
他曾擁有過今生的摯愛。
……
這就已經足夠了,哪怕不能一起到老。
這一份愛,雖然開了花,但還未結果,難免讓人有些遺憾。
也許花開花謝,也是一種結果。
窗外依舊還下著雪,白茫茫的一片。
王子文苦苦地一笑:“好可惜,你不能陪我一起去看雪了。”
是的,他明明知道的,北緯十八度,怎麽可能會下雪,隻不過是一場幻視罷了。
漸漸的,他的眼前變得模糊起來。
已經,不能再看到她的臉了,好可惜……
夜漸漸靜了下來,她已沉沉睡去,雙手卻緊緊攥著他的衣角,不肯鬆開。
“槿,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他的時間已經到了,王子文俯下身,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個冰冷的吻。
“槿,來世,我們再見,再成為夫妻……”
就在接進淩晨四點半的時候,護士叫醒白槿。
告訴她,王子文才剛剛走。
白槿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王子文,他閉著眼,嘴角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看上去就好像睡著一樣。
可是,當她去摸他的手是,很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白小姐,他已經離開了,請節哀!”
護士走上前,正準備用白單將王子文蓋住,可白槿卻死死抓住一角,不肯讓她蓋住。
“白小姐?我們要送他離開!”女護士再次努力,想要帶走王子文。
白槿卻不肯讓她帶走。
後來是秦琛來了,鬆開了她緊緊握住王子文的手,然後將她攬入自己的懷抱中。
“槿,子文離開了,我們讓他走吧!”
“我不要!他怎麽可以說走就走,怎麽可以……”
白槿哽咽著聲音,卻忍住淚,不讓它掉下來。
她還記得,昨天晚上,王子文還扶著她的臉,叫他別哭。
可是現在,她卻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怎麽會是這樣?
“醫生明明告訴我的,他的各項指標都接近正常值,血相也有好轉,他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白槿抬起頭,淚眼迷蒙,已經看不清秦琛的臉。
秦琛緊緊抱住她,雙手攥緊著,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也沒有想到,王子文竟然會真的離開了,他都還沒有得到允許,怎麽可以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該死的!”
護士推將王子文推出了病房,剩下白槿跟秦琛兩個人麵對著空蕩蕩的房間。
空氣窒息般地凝固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陰沉沉的細雨,一股冷空氣卷入房間裏,讓人感覺到特別的寒冷。
白槿望向窗外,臉上的淚痕早已經幹結。
“走吧!我們去跟他說再見!”
秦琛不知道該跟白槿說什麽,他能做的,就是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將她抱住,保護著。
這也是王子文的心願。
這一天,是王子文離開人世的日子,也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後來,王國豪夫婦二人得知噩耗也趕來醫院。
特別是林素雲,一路嚎啕大哭個不停,王國豪是怎麽勸都勸不住,隻能讓她哭著。
將王子文接家中,一個個花圈堆滿了廳堂內。
一陣微風拂過,白色的蠟燭在不停的搖曳著,屋裏的氛圍十分凝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秦琛一直攙扶著白槿,看著她木納的麵容,沒有了往日的生氣,整個人就像具聽話的木偶,拿了三根香,點上,再插入香爐中。
白槿雙眸無神地盯著王子文的遺照,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的,什麽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白槿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秦琛問她怎麽了?她隻搖搖頭,然後就去洗手間了。
過了很久,當秦琛破門進入洗手間時,已經沒有了白槿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