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偶見
黎蓁蓁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裏很安靜。
她想動動手，才察覺到自己一隻手被緊緊捂著，偏頭看過去，就見顧釗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正抱著她的一條胳膊閉著眼睛趴在床頭。
她稍稍動了動手指頭，人立馬就醒了過來。
“蓁蓁，你醒啦，餓不餓，還疼不疼？”
“有點餓，不是很疼了。寶寶呢，我還沒看到小的那個長什麽樣呢，抱來讓我看看。”
顧釗倒是想勸媳婦先吃點東西，抱孩子這活他剛剛跟大娘還有徐嬸學了學，這會還不熟練呢，這會大娘又回去收拾東西了，小兒子又那麽小一個，沒有人在一旁指導他還真有點發怵。
眼見黎蓁蓁眼神催促，顧釗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轉身看向旁邊放著的小床。
剛出生的哥倆這會還在睡，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好在弟弟已經檢查過身體，雖然比起哥哥足足小了一圈，但也隻是個頭小，弱了點，其他都是好好的，養養就能長起來了。
顧釗在心裏給自己默默打了打氣，這才彎腰把小兒子給小心翼翼地抱起來，全程都是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轉過身彎下腰抱起妻子看。
黎蓁蓁在產房裏的時候昏睡過去之前倒是也隱隱約約聽到護士說後麵生出來的這個小的很，但這會真的看到了，還是被驚得不輕，“怎麽這麽小啊！”
顧釗一動不敢動，聞言忙解釋道：“醫生說雙胞胎很多都這樣，一個大一個小。等養養就長起來了！”
“還有，”顧釗看著妻子還有些汗濕的頭發和蒼白的臉色，聲音低沉下來，“媳婦，謝謝你。”
黎蓁蓁伸手輕輕碰了碰小兒子的臉蛋，感受著手指下幼嫩的皮膚，“不客氣。”
真正到了這一刻，為人母者，看著自己曆經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都隻有最純然的歡喜，從心底裏由衷地想要護著他們一點點健康長大。
隻是這麽一想，就覺得人生更圓滿了好些。
顧釗把小兒子放回去，打開放在床頭櫃上的瓦罐，從裏頭盛出來一碗熬好的雞湯，“你睡著的時候大娘回去熬好送過來的，趁熱喝一碗，上頭油花都撇走了，不膩。”
黎蓁蓁也正餓著，不得不說生孩子也是一件體力活，接過碗直接咕咚咕咚直接喝完了。
“再盛一碗。”
“好嘞。”
又喝了一大碗，黎蓁蓁把空碗遞給顧釗，病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崔紅英帶著黎漫漫進來，手上還拎著一個大紅色的包裹，看見半坐在床上已經醒過來的大孫女，“醒啦，吃飯沒？”
黎蓁蓁指指床頭櫃上的瓦罐，“剛喝了兩碗雞湯。奶奶，你這是拿的啥？”
“兜兜小時候用的一些尿布，都洗幹淨晾好放家裏櫃子裏了，都是棉布做的，軟，墊著舒服。”崔紅英說著把包裹放下，先看了眼兩個小玄外孫，接著坐到了大孫女的床前，看向顧釗，“小釗，你去叫醫生過來，再給蓁蓁看看。”
顧釗點點頭匆匆去叫人。
崔紅英等大孫女婿走了才跟大孫女小聲問道：“這會感覺怎麽樣，要是有什麽不舒服一定別不好意思說，這坐月子就相當於女人的第二次重生，坐好了對身體有大好處。”
黎蓁蓁聽著乖乖點點頭，“奶奶，我這會感覺還好，估計是本來一個的分量分成兩個出來的，所以疼得不是很厲害。”
崔紅英：“······那倒也是，說起來咱們老黎家還從來沒有過雙胞胎呢。”
黎蓁蓁一聽就看向黎漫漫的肚子，“漫漫會不會情況跟我一樣？”
黎漫漫一聽就笑了，“這也說不準。”
“我之前也沒來得及問，你這一路開車過來，肚子沒事吧？”
“一點事沒有。奶奶方才還帶我檢查了下，健健康康，啥事沒有。”
黎蓁蓁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等著顧釗領著醫生過來，要給黎蓁蓁做全身檢查，黎漫漫這才打了聲招呼退出來，準備去病房外頭的小花園裏走走。
這醫院裏頭的消毒水味她還是有些聞不慣。
在小花園裏沿著林蔭道走了一會，黎漫漫覺得有些累了，正準備打道回府，目光不經意間往不遠處一瞄，看到不遠處的垂柳下一站一坐的兩個人，腳步就頓在了原地。
那一站一坐的兩個人中，穿著一身醫院醫生專用的白大褂的姑娘，就算是隻看背影，她也能把人給認出來，不是林嘉禾又是誰。
她是知道林嘉禾在這個醫院上班的，但婦產科和林嘉禾所在的放射科算是整個醫院距離最遠的科室，再加上今天又是工作日，她也就沒想著專程去找人說說話。
沒想到居然在外頭給碰上了。
黎漫漫正準備走過去，就看到林嘉禾垂在身側的手不自在地蜷了蜷，又抬起來輕輕摸了摸耳朵。
這個小動作她作為曾經相處了三年多的好友，簡直不能再熟悉。
害羞不好意思，還是對著一個男人？
黎漫漫當即又把視線投向林嘉禾對麵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從她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男人的正臉。
看年紀不超過三十歲，眉眼清雋，帶著一副金邊眼鏡，笑起來的時候眉眼溫和，正好是林嘉禾這丫頭最喜歡的類型。
隻不過······黎漫漫把目光放到男人的腿上，既然坐著輪椅就證明腿肯定是不方便，那麽這人的腿是剛好受了傷，還是一直這樣的？
這個念頭剛落，黎漫漫就注意到男人抬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兩人目光對上，黎漫漫心下一凜。
她打量過去將將過了不到半分鍾，沒想到這人就注意到了，感知倒是敏銳地很。
既然被抓個正著，黎漫漫也沒準備躲開目光，而是淡定地朝他點了點頭。
男人眉毛請挑了下，也輕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就站在男人跟前的林嘉禾自然也察覺到了她麵前這位秦先生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後，有些狐疑地轉頭跟著看過去，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穿著一件墨綠色寬鬆長裙依舊能看出挺著一個大肚子的黎漫漫。
先是驚喜，等對上好友帶了些許揶揄的目光後，驚喜中頓時又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畢竟她那點小心思對麵這位秦先生應該看不出來，但黎漫漫絕對能看得出來。
“認識的？”
林嘉禾點點頭，相比剛才又多了幾分局促，“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好朋友。”
秦越點點頭，“倒是挺巧。”
“是，是啊，漫漫她懷孕了，估計是來醫院這邊產檢的吧。”
“那你們倆敘舊，”秦越說著朝不遠處站著的護工招了招手，“我就先回病房了。”
林嘉禾雖然心底還有點小遺憾，不過還是鬆了口氣，“秦先生好好休息，明天記得到我那邊做檢查。”
“明天見。”
等黎漫漫走過去的時候，就見坐輪椅上的男人已經被一個青年給推走了。
所以走到林嘉禾麵前後，她就直接不客氣的問道：“說說唄，剛才那男的，你們倆啥關係？”
“還能是什麽關係，”林嘉禾越是裝作若無其事語氣就越是發虛，不過她自己沒有察覺到，“就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啊！”
黎漫漫嘴角一勾，表示半點不信，“咱們倆誰不知道誰啊，你動動手指頭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麽。快，老實招待。姓甚名誰，多大了，什麽時候認識的，關係到哪一步了？”
林嘉禾左看右看，沒等再開口呢，臉上就一點點紅起來了，輕咳一聲開口：“算了，就知道瞞不過你。”說著聲音又小了幾分，要不是黎漫漫離得近差點都聽不見她說的，“他人叫秦越，今年二十九，我們倆真是看病的時候認識的，就半個月前，關係······目前還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勉強也算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吧。”
說完生怕黎漫漫再問，她又忙著追問一聲，“光說我了，你呢，怎麽跑醫院來的，給我幹閨女做檢查嗎？”
“還沒生呢你就知道是閨女了？”黎漫漫忍不住笑，又搖搖頭，“不過我今天還真不是過來做檢查的，我堂姐今天生，我又剛好去她家看她，正好就趕上了，這不就把人給送醫院來了。”
“這會生了嗎？”
“生了，雙胞胎，兩個男孩。”
“雙胞胎，你這堂姐厲害啊！”林嘉禾笑著恭喜，“在哪個病房，我既然知道了，肯定得送包紅糖紅雞蛋過去。”
黎漫漫也不跟好友客氣，“就後麵102。還有，別轉移話題，咱們正說著那位秦先生呢，我剛看他坐著輪椅，是腿受傷了？”
被問起這個，林嘉禾眉眼暗了暗，“不是腿，別的關乎病人隱私，我就不能跟你多說了。”
黎漫漫注意到林嘉禾的表情，又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那位秦先生的印象，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識趣地不再多問，“行行行，我不問了，你去忙吧。我也得回去了，要不然離開時間長了，我奶奶得出來找了。”
林嘉禾看看好友肚子，“那你小心點。”
“放心。”
兩個人互相給對方擺擺手轉身朝反方向離開，黎漫漫轉過身的時候表情就多了幾分凝重。
既然那位秦先生過來看病的原因不是因為那雙腿，就說明了兩個問題。
一個是他身上還有其他病症，一個是他那雙腿是舊傷，看剛剛林嘉禾的表情很可能還是沒辦法再站起來的那種。
哪怕這人長相不錯，看起來也不普通，但對於自己的好友找了這麽一個人想要談戀愛，黎漫漫不反對，但也擔心這要是真的談成了，兩個人能走多遠。
不過現在看兩個人也是剛剛接觸的階段，她想這些也有點遠了。
想到這，黎漫漫眉眼一鬆，腳下又重新變得輕快起來。
回到病房醫生已經出去了，崔紅英看見小孫女回來，“漫漫去哪啦？”
“去外頭小花園走了走，正好碰到個大學同學，說了會話。”
黎蓁蓁聞言抬起頭，“這醫院還有漫漫你同學啊。”
“她畢業就分配到這邊當醫生了，對了蓁蓁姐，”黎漫漫朝她看過去笑道，“等她下了班估計會過來一趟，說要給你送包紅糖雞蛋啥的。”
黎蓁蓁一聽也笑了，“你這同學還真是。”
“姐夫呢？”
“回他爸媽那邊了，那邊還沒通知呢。”
黎漫漫點點頭，“這下他爸媽估計要樂壞了。”
崔紅英拍了拍大孫女的胳膊，“蓁蓁你要累了就歇歇，你爺爺還有你爸媽那邊正巧都去單位了，要不然這會也該到了，晚上回家一準趕過來，你正好趁這會睡會。”
黎蓁蓁乖乖點點頭，看了眼旁邊床上還睡著的兩個孩子，閉上眼睛。
到了傍晚時候，最先趕過來的是薑湛。
薑湛是回了老宅，又聽徐嬸說了自家媳婦去了醫院，自行車還沒停穩，轉頭又騎出來了。
接著趕到的才是老爺子，黎卿雲和鬱文芝夫妻倆。
三個人聽徐嬸說孫女（女兒）生的是雙胎都嚇了一跳，緊趕慢趕過來，也就比薑湛晚了那麽幾分鍾。
而在這幾分鍾裏，薑湛也聽說了自家媳婦懷著六個月的身孕愣是開著一輛小貨車把堂姐拉到醫院生產的英勇事跡。
心裏頭就是一陣後怕，這種時候開車最是容易緊張不過，幸虧是沒出意外。
對著還躺在床上的堂姐黎蓁蓁他不能說什麽，但對上報了消息回來的顧釗這個堂姐夫，薑湛臉色就沒那麽好了。
畢竟要不是顧釗臨時有事出門處理，這載人來醫院的活，怎麽也輪不到他家漫漫。
被堂妹夫冷淡眼神看了好幾眼的顧釗自覺理虧地摸了摸鼻子。
病房裏一片熱鬧，黎蓁蓁床前圍了一圈的人，雙胞胎的床前也圍了一圈，薑湛也跟著看了雙胞胎一眼後，就退出來坐到了黎漫漫身側，“小家夥鬧沒鬧你，餓不餓，晚上想吃什麽？”
黎漫漫從薑湛來了之後就一臉的若有所思，這會被問得回過神，搖搖頭，“今天估計是知道姨姨要生了，老實得很。還不餓，蓁蓁姐的雞湯我剛才跟著喝了一碗，吃什麽都行。不過我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秦朗，你知不知道秦朗有個哥哥叫秦越呢？”
薑湛眉眼一動，“怎麽突然問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