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陪伴
這會建築工地辦公室的外頭已經圍上來不少人。
畢竟兩名公安的製服不能再顯眼。
進去的時候附近看到的人還不敢往裏頭湊，但等看到李大樁被五花大綁著押出來，一窩蜂的全湊上去了。
負責這片工地的工頭被手底下的人匆匆叫過來，摘掉安全帽後就是滿頭的大汗，“公安同誌，這，這李大樁是犯了什麽事？”
他沒敢說自己手底下的人是被冤枉了，畢竟連公安都上門抓人了，李大樁又是這麽一副心灰意冷的認命模樣，他又哪裏看不出這其中確實是有事。
“案情保密，”年長些的公安看著圍上來的人群皺了皺眉，“都散開吧，沒什麽好打聽的。”
“是是是。”
民不跟官鬥，工頭陪著笑讓開道，等人走了又見四周還圍著人，揮揮手沒好氣道：“都散開散開，幹自己活去。”
工頭就是自家的衣食父母，一眾人饒是好奇地不行，這會也隻能壓抑住乖乖四散開來，幹自己的活計去了。
不過三三兩兩的議論是免不了的。
這邊說：“李大樁這幾天就神神秘秘的，你們說他是不是出去賭了，才被公安給找上門的？”
那邊說：“說不定是那些個不正經的街上耍了，我前段時間還看見他去扯女孩家才會用的布了呢，不知道是不是要送給老相好。現在管得這麽嚴，他膽子還真大，這下栽了吧！”
說歸說，不過這事到底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真心擔心的還真沒有。
都隻當勞累工作中的調侃了。
工頭聽了兩耳朵的碎嘴，按捺下脾氣準備離開，就聽見本以為已經沒有人了的辦公室裏頭吱呀一聲響。
辦公室內。
林嘉禾趴在窗戶那朝外頭瞧了瞧，等著圍上來的人全都散了，這才回頭朝黎漫漫點了點頭，“人都散了。”
黎漫漫當機立斷一頷首：“走！”
林嘉禾跑過來把門給打開，黎漫漫扶著張小琴前腳邁出門檻，迎頭就對上了帶著白色安全帽一臉驚訝的中年男人。
“你們······”陡然看見自家的辦公室裏出來三個年紀都不大的小姑娘，工頭一陣瞠目結舌，等到回過神，再想到方才被公安給押走的李大樁，再被兩個小姑娘護在中間那個，心念急轉直下，整個人都被自己的猜測給駭了一跳。
不會真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要真是他想的那樣，李大樁可就把他給害死了！
張小琴低著頭由黎漫漫扶著她往前走，猛地聽見前方傳過來的男人聲音，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黎漫漫心疼了一瞬，抬眸看了眼對方的白色安全帽，“我朋友跟李大樁屬於私人恩怨，跟工地這邊扯不上什麽關係，這點請閣下放心。不過，也請閣下隻當沒看見我們。”
“啊，好。”
工頭聽得先是發愣了片刻，等反應過來隻感覺心情一瞬間從地獄到了天堂，忙不迭地點了點頭，“三位請便，請便。”
黎漫漫朝他點點頭，和林嘉禾一塊扶著張小琴離開。
回到車上的時候旁邊的警車已經開走了，黎漫漫看了眼後座上坐著的倆人，也沒耽擱，腳踩油門直奔公安局。
到了之後錄口供的過程也很順利，張小琴接過一名專門派到她這邊的女公安遞過來的熱水，左右又有黎漫漫和林嘉禾兩個幫助他脫離了虎口的好姐妹陪著，再加上公安局本身帶給她的安全感，一臉平靜地說了自己這將近一天一夜的遭遇。
聽完後的黎漫漫隻恨自己把隔壁的王八蛋揍的太輕了。
林嘉禾在一旁也是氣得渾身發抖。
張小琴昨天自然不是自願跟李大樁離開的，是被他拿著一把裁紙刀威脅著離開的。
到了地方後，李大樁剛開始還哀求張小琴收回彩禮錢，見張小琴堅決不願意，這才露出了獠牙。
他想的也很簡單，老家人都說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張小琴顧及自己的名聲，就算不願意嫁給他給不得不嫁了。
但張小琴反抗的厲害，是拚著同歸於盡的心麵對李大樁暴行的。
得不了逞的李大樁當場給了張小琴幾巴掌，直接把人給打暈過去了。
等人暈了他才知道害怕，頭腦也總算清醒了一些，又怕人突然進來，就把張小琴藏到了床底下。
白天他還得處理工作，就一直把張小琴放床底下，全身幫著嘴裏塞了毛巾，隻等著晚上再行事。
卻沒想到黎漫漫和林嘉禾找來的這麽快。
這邊的口供錄完，另一邊的李大樁無從抵賴，很快也招了。
案子雖然順利，但在場沒有人的心情能好的起來。
對李大樁的處罰和判刑還需要斟酌，黎漫漫給公安局這邊留了個家裏的號碼，帶著張小琴又去了一趟醫院。
做了全身檢查又拿了一堆外傷藥後，黎漫漫去外頭繳費，林嘉禾留下陪著張小琴。
等看到拎著藥回來的黎漫漫，林嘉禾又把她拉到了醫院的走廊上。
“等小琴醒過來，要直接回學校嗎？她臉上的傷我看得好幾天才能消腫，我怕萬一······”
“先不回，”黎漫漫清楚林嘉禾的顧慮，“我準備帶小琴先去我那修養一陣，等她從這件事裏徹底走出去後，再回學校。”
“也好，”林嘉禾鬆口氣，“那這事，還要不要跟靜安她們說？”
黎漫漫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這事不用主動說，以靜安那副玲瓏心思，估計很快就能察覺出來，到時候她要問再說就行。還有周末的時候，要是沒事就過來，陪陪小琴。”
“嗯嗯，”林嘉禾一副把黎漫漫當主心骨的模樣讚同地點點頭，“就這麽辦。”
“還有，”黎漫漫提醒她一聲，“別忘了跟小琴他們班的輔導員請個假。”
“請多長時間？”
“先請一星期吧。”
兩個人商量完後續的安排後在醫院走廊靜靜站了一會，誰都沒有出聲。
直到黎漫漫察覺到窗戶外頭的希望斜斜照進來，才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嘉禾，你先回學校，待會等小琴行了我帶她回去就行了。”
“好。”
目送林嘉禾離開，黎漫漫轉身推開病房的門，快走到床邊的時候頓了頓，“醒了。”
在床上閉著眼睛裝睡了一會的張小琴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看向站在床邊的黎漫漫，“漫漫，謝謝你，還有嘉禾，我······”
黎漫漫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她後麵要說的話，“我們都沒有想到有人會這麽沒有底線，好在他現在已經受到了該受的教訓，這件事也沒有釀成最慘的結果。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不要沉溺在過往的不愉快裏，而是盡快從那些事情裏走出來，重返學校。就當這是一道坎，現在你邁過來了，就不要再讓自己回頭看。”
張小琴想哭又忍著沒哭，最後隻輕點點頭，“好，我聽漫漫的。”
黎漫漫這才對張小琴笑了笑，眼裏帶著鼓勵：“這才對嘛。”
張小琴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黎漫漫要去扶也被她笑著製止了，“我又沒有受多重的傷，哪裏還要扶過來扶過去啊。”
黎漫漫收回手，隻拿了放在桌子上的藥，看著張小琴自己圍好了圍巾，才出聲：“走吧，咱們出院。”
等上了車行過一段距離，張小琴才察覺出不對來，“漫漫，這不是回學校的路吧？”
“不是，”黎漫漫偏頭看她一眼，又繼續認真開車，“我讓嘉禾幫你給你們班的輔導員請了一周的家，這段時間你就住我那，養養臉上的傷，平複下心情，我想著你就算現在回學校，應該也沒什麽心情去學習吧。有時候，還是要輕鬆一些，不要勉強自己。”
張小琴沉默了片刻，才點點頭。
回到家，黎漫漫安頓好了張小琴，回到客廳猶豫再三，還是厚著臉皮打了幾個電話出去。
雖然給張小琴請了假，但她的課還是要照常上的。
萬一把人給悶壞了，她這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最好還是找人陪一陪。
打完電話黎漫漫出去找張小琴想跟她說一聲明天會有人過來做客，到了東廂發現人不在，她一路找到前院，才在廚房裏找到準備做飯的張小琴。
黎漫漫思慮再三，最後沒有製止。
主動做些事情總是好的，總比在房間裏發呆要好。
吃完飯，黎漫漫等張小琴洗完澡後又給她臉上上了藥，這才回房休息。
不提在夢裏又把李大樁那個混蛋給揍了個痛快，醒來很是神清氣爽。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黎漫漫才猛地想起來自己昨天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小琴，待會家裏會有人過來作客，有兩位都是你見過的，我去上課，你幫我招待一下吧。”
張小琴愣了下點點頭。
等黎漫漫騎上自行車離開，張小琴去書房挑了本書到花園旁邊的藤椅上坐下看了會，才猛地反應過來黎漫漫去上學之前交代她的事到底是什麽用意。
吸了吸鼻子，最後還是忍不住彎唇笑了。
不到八點。
院子大門被敲響。
張小琴把手裏的書扣在一旁的藤編小桌上，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著，這才小跑過去開門。
“你是小琴姐姐嗎？”
張小琴打開門後先看到的是站在最前麵手裏還抱著一個寫生夾的言言，聽到聲音才看到言言另一手還牽著一個穿著紅色針織裙梳著雙馬尾的小姑娘。
“我是，你好。”
陳明明聽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朝張小琴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笑臉。“小琴姐姐好，我是陳明明，是漫漫姐姐邀請我跟言言過來做客的。”說完，又扭頭臉朝著後頭送她們過來的王琨的方向，“王琨哥哥，你去忙吧，我和言言跟小琴姐姐玩就好了。”
王琨伸手扯了扯陳明明的小辮子，笑著應了聲“好”後，這才看向對麵圍著圍巾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張小琴，“張小姐，那我就把她們倆拜托給你了。”
張小琴這會麵對男性還有些不自覺的瑟縮，不過不是針對人，而是針對性別，點點頭回道：“請王先生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們的。”
王琨又囑咐了言言和陳明明兩句，朝張小琴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張小琴看著他的車開遠，一手牽了一個把人帶到院子裏。
到了這會，她才察覺出不對勁來，試著抬手在陳明明眼前揮了揮。
陳明明聽見臉頰前方的風聲，像是猜到張小琴這會在做什麽，笑容開朗，“小琴姐姐，我眼睛看不見，不過我耳朵很靈哦！”
張小琴愣了下，收回手，把人帶到客廳落座後，才問道：“是漫漫讓你們過來陪我的？”
陳明明小表情一套一套的，“我剛才隻說是過來做客的，小琴姐姐你猜到了！”
張小琴看著她這副古靈精怪的樣子，笑著點點頭，“你們沒過來之前我就猜到了，看到你們後，我就確定了。”
言言的情況她是清楚的，雖然現在已經會說話了，但智力卻不是那麽好改善的。
這姑娘依舊還是跟個八九歲的孩子一般。
而陳明明又是眼睛看不見。
不過兩個小姑娘都是很好的性格。
相比起她們倆，自己這點挫折也算不得什麽了。
她想著漫漫叫這兩個孩子過來陪自己的用意也在這裏。
“小琴姐姐方才在幹什麽？”
“我在看書。”
“看書哦，我不喜歡看書。”
張小琴想到陳明明的眼睛，“那明明喜歡什麽？”
“我喜歡唱歌。電視上還有收音機的裏麵有的歌我都會唱。”
“這麽厲害啊！”
“小琴姐姐，我唱一首給你聽吧。”
······
這邊唱歌畫畫做遊戲，沒一會半上午就過去了。
張小琴都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等大門再一次被人給敲響的時候，張小琴不由愣了下，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表，才意識到不知不覺已經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敲門的肯定是張嬸，小琴姐姐，言言，咱們三個要有好吃的了！”
張小琴被陳明明拉著站起身往大門口走，“又是來做客的？”
去開門的路上，張小琴哭笑不得地想著：漫漫這是找了多少人過來陪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