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照顧好他們
薑湛是高考狀元，他的錄取通知書自然也是比其他人要來得更快了些。
從郵遞員的手裏收到錄取通知書後，祖孫倆就開始準備著上京了。
畢竟京城裏的那套房子已經荒廢了十多年，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模樣呢，總得先過去打理一番。距離通知書上寫的開學時間還剩一個月，早去早好。
林誠的錄取通知書晚了三天。
沒能考上京華大學，但也被京城科技大學給錄取了。
電子計算機專業。
也是去年剛剛新興的一個學科。
因著這個專業，林誠還被他爸媽給揍了一頓。
林父想讓兒子學機械工程，以後好當個工程師。結果到頭來是個勞什子電子計算機，也不知道等畢業後有啥用。
不過打歸打，專業已經定了，林父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再聽林誠說要跟著薑家祖孫倆提前去京城，正看兒子從頭到腳不順眼的林父直接擺擺手，“滾滾滾。”
結果等林誠真的收拾好了行李要去縣城坐火車去京城了，林父又忍不住抓著兒子絮叨了半晚上。
“你薑爺爺年紀大了，這一路上你跟薑湛都輪流照顧著點。”
“別睡太死了，兜裏的錢藏好嘍，別被扒手給摸了去。”
“沒錢了就寫信回來，爸給你匯過去。”
“到了學校一定得好好學，那勞什子電子計算機既然選了，那就學好嘍，別給你爸我丟臉。”
等到早上，夫妻倆天蒙蒙亮就起床，先煮了十來個雞蛋，又烙了足夠三個人一路上吃的蔥花油餅，給自家孩子裝上了。
弄完這些，林父又出門借了大隊裏的拖拉機，打算把孩子一路送到縣城，送上火車。
‘突突突’的拖拉機響聲迎來了不少村民的詢問，林父手握拖拉機手把，一臉驕傲地朝鄉親們回應：“送孩子上大學去，送到京城火車站，正好跟薑叔還有阿湛他們祖孫倆一塊走。”
在鄉親們一疊聲的‘小誠可真出息’，‘這就上大學去了，還是京城呢’的讚歎聲和羨慕的眼神中，林父挺挺腰，愣是把拖拉機給開出了大卡車的架勢。
坐在拖拉機車鬥裏的林誠：“······”
幸好他臉有周圍的行李擋著。
拖拉機一路“突突突”趕到京城，先接上薑銳誠和薑湛還有行李，接著一路趕往縣城火車站。
現在還不是上學報道的時間，又不是節日，坐火車的人不算多。
要去京城的三個人很快就買好了火車票，負責送的林父則是看著行李。
買的是最快一列去京城的火車，在候車廳等了不到半小時，就有人拿著大喇叭通知檢票了。
林父咬牙買了張站台票，親自把自家孩子還有薑家祖孫倆送上火車，看著人安安穩穩放好行李坐上火車了才鬆口氣，正準備在囑咐兒子兩句，就被通知火車馬上就要開了，隻能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匆匆下車。
林誠這一早上心情都亢奮著呢，這會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笑不起來了。
在一聲鳴笛聲中，火車整個車身一震，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林誠推開旁邊的車窗，探出頭去，就看到他爸正在火車外頭追著火車小跑，邊跑邊朝他揮手，看嘴裏嘴裏還在喊著什麽，隻是火車這會的聲音太大了，他聽不清，隻能朝著車窗外頭大喊了一聲，“別跑了爸，快回去吧。”
直到看不見他爸的身影，林誠才把腦袋給縮回來，吸了吸鼻子。
薑湛坐在他對麵，看著小夥伴這副模樣，伸手過去拍了拍他肩膀，無聲安慰了下。
**
就在薑湛一行趕來京城的路上的時候，黎漫漫還在實驗室裏廢寢忘食。
臨近開學，這段時間是整個實驗室最重要也最忙的時候，忙到她在得知了薑湛考了今年的高考狀元後，也無暇去兼顧了。
黎漫漫這邊依舊是忙得底朝天，薑銳誠帶著薑湛和林誠，也到了京城火車站。
從火車站出來，三個人看著麵前寬敞的公路，來來往往的小轎車公交車，還有蜂擁上來的載客小老板們，除了薑銳誠依舊鎮定著，兩個少年的臉上都露出了典型的土包子模樣。
京城，真的很繁華！
比他們的小縣城要繁華好多。
京城火車站的人可比他們縣城火車站的人要多得多了，四下一看全是人頭，操著各式各樣的口音來去匆匆。
薑銳誠一把拉著一個怕兩個孩子這邊一擠那邊一碰的走丟了，好不容易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站台，想了想還是叫了一輛大點的摩托三輪車。
“師傅，我們去京三環新城苑6號。”
剛把車子轉過彎來的那位三輪師傅聞言一愣，看向說話的老爺子，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對方身上穿著的一件打著補丁的汗衫，再看看旁邊兩個穿著樸素的少年以及他們那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臉上有些遲疑地問道：“老爺子，您這地址確定沒報錯吧？”
薑銳誠愣了下，搖搖頭，“這個地址都沒看一千遍也有好幾百遍了，倒著都能背下來，不會錯。”
“那行，您三位請上車吧，就是這經三環新城苑有點遠，再加上你們這人多行李也多，得5塊錢。”
正準備把行李往車廂裏放的林誠一聽忙又把行李給提了出來，“5塊錢，這也太貴了！”
都趕上他爸打工一天的工資了。
三輪師傅笑著好脾氣道：“小兄弟，你要是覺得我要多了，盡可以在問問別的車，都是這個價，我們不要謊的。”
林誠和薑湛看向薑銳誠。
薑銳誠看了看附近，把手裏的行李放車廂裏，“就這輛吧。”
行李全部裝上車，三個人也跟著上車，沒有空就直接坐行李上，三輪師傅關上車廂門，“三位坐好，咱們這就走嘍！”
摩托三輪行了一路，薑湛和林誠也就扒著車門看了一路。
兩個少年這會的心情都差不多，好奇又興奮。
薑銳誠看著周圍不算後退的街景，則是忍不住感歎道：“這麽些年沒回來，沒想到京城已經變化這麽大了。”
三輪師傅聞言笑道：“可不是嗎，自從咱們這政策開放以來，京城差不多一天一個樣。聽老爺子您這話，以前在京城住過？”
薑銳誠點了點頭，“以前在京城這邊當過兵，退伍之後就回老家了。”
“那您現在這是？我看您三位這些行李，這是從老家又搬回來了？”
“算是吧，家裏孩子考上京城的大學了，幹脆就一塊搬回來了。”
“哎呦，倆孩子都考上了，考的是什麽大學啊，老爺子您可真有福氣！”
“是孩子自己爭氣。”薑銳誠笑得臉上多了幾道褶子，“一個是京華大學，一個是京城科技大學。”
“呦嗬，了不得了不得！要是我家那小子有您家孩子一般爭氣，我都能燒高香了！”
······
一個小時後。
摩托三輪在一處整潔又安靜的小區大門口停下。
三輪師傅回頭，見後頭祖孫仨也朝著小區方向看，“這就是新城苑了，沒有這小區裏居民同意，我這摩托三輪也開不進去。呶，保安過來了。”
薑銳誠被薑湛和林誠扶著下了車，看見穿著一身筆挺製服過來小區保安，下意識挺直脊背，差點抬手敬個禮過去。
“你好。”小區保安上前朝薑銳誠敬了個禮，順便看了下還在摩托三輪上沒有卸下來的大包小包的行李，“三位是？”
“奧，同誌。”薑銳誠示意薑湛把他們的那張房產證給拿出來，接過來後又遞上去，“這是我們的房產證，戶主是我兒子，這是我孫子。這不我孫子馬上就上大學了，準備搬過來。這房子是十幾年前的了，您看看。”
保安伸手接過那張已經泛黃的紙。
視線落在寫著‘戶主薑銘恩’的字跡上頓了頓。
三輪師傅也忍不住往前湊了湊，瞄了眼那張房產證。
說實在的，他當三輪師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拉到這新城苑的客人過來。
原因就是這新城苑的房子一般人根本就沒有門路買。
那麽大一片小區坐落在這麽好的位置上，門口還有保安二十四小時把守，他們這些三輪師傅已經默認這裏是京城的富人區了。
這也是他在聽到旁邊這位老爺子說去新城苑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或者這老爺子說錯了。
沒想到人家還真有這裏的房產證。
把整張房產證仔仔細細檢查一番確定不是偽造的之後，保安的態度頓時緩和了大半，就連語氣也比方才要溫和許多，“老人家您好，還請您跟這位小兄弟再出示一下你們的身份證明，我也好做個登記。三位請先跟我到保安室來吧。”
“同誌稍等，”薑銳誠還沒忘付車錢，“我先給這位師傅坐車錢。”
三輪師傅在一旁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老爺子您先登記就行，我就在這等會，待會正好把行李給您拉進去，也省的您來回搬了。”
薑銳誠：“那就辛苦師傅多等一會了。”
在保安室做好登記出來，那位保安也跟著出來了，遙控打開小區的大鐵門，豎著高高圍牆的小區模樣也跟著呈現在門口的幾個人麵前。
薑銳誠本以為這小區頂多就是像縣城裏那樣的一幢幢居民樓，現實卻跟他以為的差太多了。
進去先是一個大花壇，花壇裏栽著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花草，在往裏是個小型廣場，廣場上還有籃球架，一些簡單的單杠雙杠之類的健身器材。
廣場旁邊居然還有個不大的小湖，也就三五畝左右，湖裏種著荷花，湖上建著涼亭。
其他地方也處處栽著樹，屬下放著供人休息的長椅。
林誠看著忍不住張了張嘴巴，“這是把小區給建在公園裏了嗎？”
除了帶路的保安外的其他人：“······”他們也想這麽說來著。
穿過了廣場，才算是正式到了住宅區。
並非是薑銳誠之前以為的居民樓，而是一幢幢相互之前隔了一段距離的小院，小院的圍牆不高，能看見裏麵精致的三層小樓。
順著平整的水泥路，那位保安一路帶著幾人到了其中一個小院前停下，“薑老爺子，這就是新城苑六號了。這宅子雖然將近二十年沒有人住，但是我們一直都在打理著，裏麵的家具也都是齊全的，您放心住著便好。”
本以為會看到一套破敗的房子專門提前過來打算著好好修繕打理一番好住下的薑家祖孫倆：“······”
兩人忍不住對視一眼。
得，這下是真的不用忙活了。
“謝謝同誌。”
麵對薑銳誠的道謝，那位保安忙側了側身，“薑老爺子言重，養護小區居民的房產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您老客氣了。”
薑銳誠隱隱覺得這保安在看到房產證後對他的態度有點奇怪，不過坐了一路的火車加摩托三輪，他也累得不輕，也沒去多想，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鑰匙後，走到院子大門前打開的大門。
在門外還不覺得，等看到門內的景象，薑銳誠就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保安一眼。
保安被他這一眼看得身板一頓，忙解釋道：“是這樣的老爺子，我們這些保安都是退伍回來的，這在部隊的習慣一時半會也扭不過來，就把這院子給當成軍營給打理了。您老也是覺得不好看，要求盡管提，我們一定給您打理成您想要的院子。”
“那倒不用，這院子我看著挺舒服的，就這樣吧。”
保安悄悄抹了把帽子底下的汗。
三輪師傅趁著幫忙搬行李的功夫也算是把這新城苑小區給參觀了一番，心裏這會別提多滿足。
等出去，他也能跟同行吹噓一下了。
他可是去了大家從來都沒有去過的新城苑，還是被人家保安給請進去了，參觀了一番才出來的。
等到薑銳誠給他結算坐車錢的時候，這位之前咬死五塊錢不放的三輪師傅，硬是給找回了兩塊錢回去。
不說他今個拉了兩個大學生了，光是這新城苑的參觀錢，別說兩塊錢了，十塊錢都不定能進來呢。
還有這錢還是人京華的大學生摸過的呢，他得回去讓兒子也摸摸，沾沾才氣。
等明年不說考京華了，能考上個京城的大學他就滿足了。
三輪師傅走後，保安又幫著收拾好行李，這才告辭離開。
等回到保安室，他把保安室的門給反鎖上，又給在門口站崗的同時一個眼神，這才身後撥通了保安室兩座電話中那座可能一年時間也用不上一次的黑色電話。
聽到話筒裏電話接通的聲音，他身板一正，“領導，我今天接到了薑副處長的父親和兒子，他們住進了六號院。”
話筒另一邊的人聞言沉默片刻，“命令，照顧好他們。”
“屬下得令，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