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兩家人
“還有哦，”李叢扭頭看向老爺子，“爺爺，你最近不是一直帶著我們吃一家叫‘唐味食記’店裏的鹵味嗎？”
李老爺子挑了挑花白的眉毛，“沒錯，叢叢怎麽有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唐味食記’的老板和‘韶華’的老板是同一個人。”李叢笑眯眯地看著麵前四個人驚訝的模樣，“而且啊，等我正式當上‘韶華’的員工，再去‘唐味食記’買吃的，就能打九折。”
李老爺子：“這個福利不錯。叢叢，照你這麽一說，你們這位老板還真不錯，至少籠絡人心這一點上，做得就很到位。”
畢竟說白了，別人為什麽選擇到你的店裏去幹活，原因無非就是兩個。
其一，你能給她足夠的好處，足以令她心動的好處。
其二，在得了好處的同時，還得以做想做的工作，得到應有的尊重。
而以上這兩點，那位‘韶華’的老板看來是深諳其中之道，兩廂全都具備之下，也不怪自家孫女會興衝衝的在那份聘用合同上簽字了。
而作為‘唐味食記’的忠實顧客，李老爺子自認對那位‘唐味食記’的老板多少有些了解。
不管是開業時的優惠活動，還是時不時的回饋老顧客，更是從沒有過以次充好，或是賣隔夜的鹵味的現象。
種種跡象，總的來說，那是個很厚道的老板。
見微知著，所以李老爺子對於孫女的選擇算是在場四個人裏最為放心的。
“來，為了慶祝叢叢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咱們今天晚上就好好吃一頓。正國，”李父被叫得抬頭，就聽他爸接著說道，“前兩天小森不是還帶回來一瓶好酒嗎，正好開蓋喝兩口。”
老太太一聽直接抬手往李老爺子背上一拍，“我看你是給叢叢慶祝找到好工作是假，想喝點酒是真吧。”
李老爺子老臉一紅，幹咳一聲，“都有都有。”
老太太被氣笑了。
“還有個事。”李叢冷不防再次開口。
“還有什麽事？”
李叢晃了晃李母的胳膊，“媽，我想等開始工作了，搬出去住。”
她這話一落，在場四個人齊齊對視一眼，李母不著痕跡地問道：“家裏住得好好的，怎麽想著出去住了？”
“我們老板說店裏也給提供住宿，宿舍離店裏很近，這樣我每天早上也能多睡會懶覺。還有，菱菱家在外地，肯定會選擇住宿的，我還是想跟她一起住，以前一起上學，以後也能一起上下班，多好。”
李母看著女兒振振有詞的小模樣，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那你真的想好了，住宿的話這吃穿住行裏頭也就行比較方便了，這吃穿住肯定是沒有家裏條件好。”
老太太也跟著點點頭，“奶奶還想著天天給叢叢做好吃的呢。”
“那也沒關係，再說了，我以前不也住了三年宿舍嗎！”李叢回答完自家母上大人的，又扭頭往老太太肩膀上蹭了蹭，“奶奶做的好吃的等我每周休息的時候回來吃。”
李母撇撇嘴，“既然你都決定好了，我這不同意還有用嗎？說不清明天一大早，你就給我拎著行李偷偷溜了。”
李叢訕訕一笑，“還是媽了解我。”
李母朝女兒翻了個優雅的白眼。
“既然是國慶假期過後再去上班，那就好好準備準備，衣服被褥什麽的都自己整理好，你們這第一個月也發不了工資，我給你二十塊錢生活費，既然是要工作的人了，等工作了你也能體會到掙錢的不容易了，省著花。”
李叢點點頭，“謝謝媽。”
另一邊。
黃邵菱會學校拿了行李後，就直接坐公交車趕往火車站。
她老家離著京城不遠，不過村子所在的地界有些偏僻，坐了半天的火車到了老家所在的縣城，又要做客車到鎮上，最後又搭著一輛正好從鎮上回村的驢車，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後才到了家門口。
推開虛掩著的破舊的院門，黃邵菱背著行李小心翼翼地踏進門檻，剛準備往裏頭走，就被一道手電筒的光照得眯了眯眼。
“菱子？”拿著手電筒的人腳步急匆匆走過來，“你咋這時候回來了，吃飯了沒？”
等人走進近前，黃邵菱喊了聲“媽”。
聞言又搖搖頭，“還沒。”
黃母看見女兒背上背著的行李，順手接過來，“先進屋，你爸去隔壁溜門子了，這會還沒回來呢。你弟剛睡著。你先進屋喝口水歇口氣，媽給你下碗蔥花麵條。”
黃邵菱跟著黃母的腳步進了屋，正屋裏沒有開燈，隻點著一支紅通通的蠟燭。
她看了眼掛在正屋正當中的電燈，抿了抿嘴沒說什麽。
黃母放下行李後從桌上的暖壺裏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水有點熱，現在夜裏涼了，和涼水也不好，你先小口小口喝著，媽去廚房給你煮麵去，馬上就好。”
說完又風風火火出了正屋的門。
說是很快的確很快。
黃邵菱手中杯子裏的水還沒喝完呢，黃母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條進屋了。
麵條上撒了蔥花，還滴了兩滴香油，隔得老遠都能聞到，快一年沒吃到自家母親親手擀的麵條的黃邵菱聞到這股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忙放下杯子起身把麵條給接過來。
用筷子往碗裏頭一扳，就見碗底還臥著一個白生生的荷包蛋。
她筷子一頓，“媽，你忘了嗎，我不喜歡吃雞蛋。”
“不喜歡吃也得吃了，”黃母眼一瞪，“你這過年去學校的時候臉上還有點肉呢，這才幾個月，這臉都瘦成這樣了。既然回家了，就好好補補。對了菱子，你還沒跟我說呢，現在也不是放假的時候哇，你這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黃邵菱吸溜了一口麵條，抬頭就見著她媽一臉緊張這會可能已經聯想到她在學校犯了錯被學校也幹出來的劇情了，忙咽下嘴裏的麵條，“是這樣的媽，我們學校，其實也不光我們學校，現在差不多所有大學的大學生，在上到大四，也就是第四年的時候，就不用在學校裏天天上課看書本了，而是要去進行生產實習，就是出去學校到外麵的工廠什麽的工作。”
黃母聽得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想到什麽，“那菱子你這是沒找到工作就回家來了？”
“不是，”黃邵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女兒我找著工作了，就是這份工作吧，可以等到國慶節假期之後去報道，所以我就想著趁著這幾天時間，回來看看您和爸，真沒別的事。在家住兩天我就得趕緊回京城了。”
黃母這才徹底放下心，又準備開口問問女兒找著什麽工作了，靠不靠譜，話到嘴邊，“趕緊吃，待會就涼了。”
黃邵菱這會也是真的餓了，她為了早些趕回家，中午飯沒吃，火車上倒是有賣吃的，不過貴也是真的，她還真舍不得買。
就這麽一路挨著，到家的時候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一大碗麵條西裏呼嚕吃完，碗底的荷包蛋最後也吃了，又去廚房裏盛了一碗麵湯咕咚咕咚喝下去，肚子裏這才有了飽的感覺。
黃母趁著女兒吃麵的功夫，已經手腳利索地幫女兒把床給鋪好了。
黃邵菱拿著碗準備去院子裏洗，看見剛好從裏屋出來的黃母，“媽，這快九點了吧，我爸怎麽還不回來？”
“別管那個殺千刀的，”黃母臉色一沉，伸手奪過來女兒手上的碗筷，“廚房的大鍋裏溫著水呢，你去擦擦身子到東屋睡，媽把床給你鋪好了。”
黃邵菱一看她媽這臉色就知道這是跟她爸又吵架了。
而吵架的原因她不用問，猜也能猜得出來。
她爸別的愛好沒有，不忙的時候就愛兩樣東西。
一個是酒，一個是打牌。
喝酒那是隻要有機會喝，隻好喝不死，那就往死裏喝。
打牌也不單純隻是打牌，她爸還樂衷於小賭兩把，金額也不多，差不多都是一分兩分五分，一角兩角都算是多的了。
但是這玩意容易上頭，有時候一打就是半夜三更甚至是淩晨都是常事。
而她媽對這兩樣東西都是毫無差別的深惡痛絕，這麽一來，三天兩頭的吵架就是常事。
黃邵菱記得自己小時候兩個人就時不時的吵，現在她上大學難得回一趟家，看來她不在的時候，這兩個人也沒斷過吵。
想到這，黃邵菱轉身又回堂屋拿了手電筒，“媽，我爸他在哪個叔伯家裏啊，我去把人叫回來。”
“你管他幹啥，死外頭才好，也不用三天兩頭氣我了。”黃母還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地說完，瞪了女兒一眼，“趕緊擦洗完回屋睡覺，你爸他愛回不回。”
黃邵菱吐吐舌頭，這會也不敢跟她媽逆著來了，回屋把手電筒放桌上，又從行李裏找出來一套幹淨衣服，準備待會洗完澡換上。
她這邊剛把大鍋裏的水給舀到盆裏，家裏的大門就“啪啪啪”被人給砸向了，“香桂，香桂在家不，趕緊的開門，你家大東喝酒回家路上不小心跌水溝裏了，剛送去衛生站。香桂，睡了嗎？”
黃母手裏正在舀水的水瓢“啪”地一聲落到水缸裏，轉身就往外跑，出去廚房的時候差點被每天進進出出的門檻給撞到。
黃邵菱愣神了一眨眼的功夫，拔腿追上去。
跑到大門口的時候被黃母給伸手攔住了，“菱子你在家就行，看著你弟弟點，我跟你二大娘一塊去衛生站，明早上你給你弟弟做了飯讓他吃完再去上學，到時候你再去衛生站。”
黃邵菱回頭看了眼還點著蠟燭的堂屋，心知他弟也不能沒人看著，咬牙跺了跺腳，“那我明天一大早等聰聰上學了，就帶著飯去衛生站。”
大門外頭方才喊人的那位這才看見門裏站著的黃邵菱，“菱子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二大娘，”黃邵菱喚了門外的人一聲，回道，“就今晚上，剛回來沒一會。”
“看這事給鬧的，這閨女剛回來，你爸那也不消停。行了，菱子，你就聽你媽的在家看著你弟，你爸他是摔路邊到排水的溝裏了，那溝也就齊腰深，我方才看著傷得也不算重，就是那坑裏不知道被誰家孩子扔了碎玻璃，你爸他腳上紮了個正著。”
隻是紮傷倒還好，骨頭沒摔傷就好，二大娘的話讓黃邵菱和黃母都心頭一鬆。
黃母匆匆跟著來人走了，黃邵菱站在門口望著兩人的背影直到不見，這才轉過身準備回廚房。
廚房裏這會還燒著火呢。
剛走到門口，黃邵菱腳下就是一頓。
看向堂屋門口正站著的小小身影，“聰聰，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二大娘吵醒的。”黃紹聰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人還迷迷糊糊的，“姐，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京城上學嗎？”
聽出小弟還不知道他們爸爸喝醉酒摔到水溝裏紮傷了腳的事，黃邵菱微微鬆了口氣，“我下午坐火車回來，剛到家不久。沒事，趕緊回床上睡覺，你明天還得上學呢。”
“姐，你是不是糊塗了，明天是星期天。”
已經不用上課也就沒注意記今天是星期幾的黃邵菱：“······”
“那現在也很晚了，趕緊回去睡覺，小孩子要是睡得不夠容易長不高。”
‘長不高’三個字可謂是命中了黃紹聰小朋友的死穴，小家夥又打了個哈欠，乖乖進屋，“那我去睡了，我要長高高。”
黃邵菱看著弟弟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又想到她那個不省心的爸，眉頭接著又是一緊。
得，看來明天早上得領著聰聰去衛生站看他們爸爸了。
一夜很快過去。
黃邵菱早早就起來，洗漱好後先熬了粥，熱了窩頭，還用雞窩裏摸的還溫熱著的雞蛋炒了個小鹹菜。
把飯菜擺上桌，這才去了西屋，把黃紹聰叫醒，從被窩裏拖起來。
等到兩個人坐到飯桌上準備吃飯的時候，黃紹聰才恍然察覺到家裏的不對勁來。
“姐，爸爸跟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