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學會關心自己
黎漫漫終於體會到一回貓冬的感覺。
屋裏擺個火盆或者火爐子，上頭烤個花生地瓜饅頭片，三五個人聚一起，邊吃邊閑聊。
隻不過她跟韓靜珊和於綿綿又多了一項。
圍在一起複習高中功課。
學累了就吃點喝點，或者看看閑書。
於綿綿也是在貓冬這兩天才知道，她自己身旁這位還是個小作家。
更沒想到的是她最喜歡的那篇《一夢三十年》和最有感觸的那篇《傳承》的作者漫漫長風，就是黎漫漫。
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
想到當初他還跟黎漫漫這個作者大談特談《一夢三十年》，差點找個地縫鑽進去。
“漫漫，你瞞得我好苦啊！”
黎漫漫伸手推開於綿綿扒拉過來的手，利落地給火盆上麵的饅頭片撒了點眼和從食堂討來的五香粉，“你當時也沒問不是？主要我也不好意思說，難道就說你看的什麽什麽，就是我寫的，感覺好羞恥！”
於綿綿一想也對，不過還是覺得有點氣不過，“那現在有沒有新的故事了？”
黎漫漫搖搖頭，“真沒有，靈感哪裏是那好容易就有的。”
於綿綿失望地歎口氣，繼而從黎漫漫的書桌上翻出那本《故事會》的特別刊，“漫漫，我看《傳承》的時候一直以為寫這個故事的人就算不是老人家，也得是個中年人，它的風格雖然跟前麵《一夢三十年》不太一樣，我覺得沒有一些生活閱曆的人很難寫出來。你能說說是怎麽把它寫出來的嗎？”
“這裏麵的人物是有原型的，”黎漫漫看了眼她手裏的《故事會》，“我當時在咱們學校遇見了一位老先生，他來咱們這應聘音樂老師，結果你肯定知道，沒能應聘上，我當時也是心血來潮，就跟那位老人家打了聲招呼，說了些話。之後你應該就能猜到了吧。”
於綿綿若有所思，“所以這故事就是那位老先生的一生？”
黎漫漫點點頭，“最觸動人心的故事，往往都來源於真實的生活。”
“有道理，”於綿綿幽幽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一位能夠繼承他衣缽的弟子。”
黎漫漫看著外頭還在紛紛揚揚下著的雪花，“希望能找到吧。”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黎漫漫把烤好的饅頭片一人分了一片，“行了，什麽都別多想了，吃完趕緊接著複習。”
於綿綿哀嚎一聲。
她是三個人裏麵最差勁的。
到底是已經畢業了好幾年，高中學了什麽，除了語文之外，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也是偏科厲害，文科還好，理科簡直是慘不忍睹。
別說跟黎漫漫比，就算跟韓靜珊比，她也是被吊打的那一個。
當初頭腦一熱想要考大學，也沒能想到真的準備起來這麽難。
要不是身邊還有個黎漫漫，估計她現在早就已經沒有一開始時候的自信滿滿了。
傍晚的時候，下了兩天的雪終於停了。
蹲在屋子裏看書看得頭暈眼花的三個人出去又掃了掃院子裏的積雪，結伴去小廚房做晚飯。
韓靜珊站在門口淘米，看了眼黃老師所在的房間，“待會要不要叫一聲黃老師？她好像一天都沒出門了。”
黎漫漫和於綿綿對視一眼，“待會過去叫一聲吧。”
三個人分工合作，飯很快就做好了。
於綿綿擦擦手，“你們倆先盛著，我去叫黃老師。”
黎漫漫擺擺手。
於綿綿打開廚房門出去，到了黃蕾的門前敲了敲門，沒聽見裏頭有人回應，猶豫了下又使勁敲了敲。
然後就聽著屋裏砰地一聲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摔到地上了。
她心一緊，忙把門給推開，就感覺到麵前的屋子也沒比外頭暖和多少。
床上沒人，她走進去繞到另一邊，就見黃老師裹在被子裏就躺在地上。
“黃老師！”
看到被子裏那張紅撲撲的臉於綿綿就覺得不妙，伸手一碰額頭，燙手。
“黃老師，我先把你扶床上。”
黃蕾燒得迷迷糊糊的，隱約能感覺到有人在幫忙，張嘴沙啞著聲音道了聲謝。
於綿綿把人扶到床上又去拿一旁的開水瓶，晃悠了兩下，空的。
她隻好拿了一旁桌上的茶缸子出去，先回自己屋裏到了一茶缸熱水，有翻箱倒櫃地找出一般感冒退燒消炎藥，一起拿過去。
這邊的小廚房裏，黎漫漫見於綿綿去叫人，結果兩個人連一個回來的都沒有，起身準備去看看。
韓靜珊也跟著站起來，“我跟你一起。”
黎漫漫打開小廚房的門，正好看見端著水和藥的於綿綿。
“怎麽了？”
“黃老師發燒了。對了漫漫，你屋子裏的火盆也先拿黃老師屋裏吧，她那屋跟冰窖似的。”
黎漫漫當機立斷轉移了方向，“我這就去拿。”
火盆讓房間的溫度不再那麽冷了。
黃蕾吃了於綿綿拿過來的藥，又喝了一茶缸熱水，身上頓時出了一層汗，感覺好些了。
她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屋子裏來幫忙的三個人，“謝謝你們。”
黎漫漫已經把黃蕾房間熄滅了的火盆給重新點上了，“黃老師不必這麽客氣，大家都是同事，互幫互助應該的。”
黃蕾扯了扯唇。
互幫互助什麽的，這半年她也沒對其他人有過什麽幫助。
韓靜珊端過來一碗米粥。
“黃老師，喝點粥墊墊肚子吧，這樣也能好得快。”
黃蕾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要是客客氣氣拒絕才是傻，接過來道了謝，這才一口一口喝完了，“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呢吧，趕快去吃吧，可能是藥勁上來了，我睡會覺。”
從黃老師的房間裏出來，於綿綿就忍不住歎了口氣，“她這燒了眼看就不短時間了，也沒跟咱們吱一聲。要不是咱們臨時起意想著讓她一塊來吃飯，後果可真不敢想。”
“好歹把人給救回來了，別多想了，回去吃飯吧，”黎漫漫拍拍於綿綿肩膀，“忙了這麽一通，你不餓嗎？”
房間裏。
黃蕾靜靜看著放在床頭的白瓷碗。
之前燒得最狠的時候，她已經想著要不就這麽燒死算了。
丈夫要跟她離婚，爹娘不滿她離婚，就連孩子也跟她不親，學生也不喜歡自己這個老師，她活得就是這麽失敗！
卻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敲門。
更沒想到往日裏見麵也就點點頭的人，會這麽盡心盡力地幫她。
經曆這麽一場，她也有點想通了，既然連還陌生的同事都知道關心她，她為什麽不多去關心關心自己，隻是奢求別人來關心她！
回小廚房吃完了飯，於綿綿起身，“我再過去看看黃老師退燒沒。”
黎漫漫朝她嗯了一聲，“要是有什麽情況，就過來跟我們說一聲，不行就送醫院。”
於綿綿怕黃蕾在睡，也沒敲門輕手輕腳進去，到了床前先摸了摸黃蕾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聲自言自語道：“還有點燙，不過比之前好多了，兩個小時後再過來讓她再吃一回藥看看。”說完又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把開水瓶給提起來，“還是先灌一壺開水吧。”
房間門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躺在床上的黃蕾眼皮動了動，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最後沒在枕頭裏。
於綿綿回小廚房有燒了一鍋開水，灌滿開水壺後還有剩，提著開水瓶回去的時候順便敲了敲黎漫漫和韓靜珊的房門，朝裏頭說道：“鍋裏還有剛燒的開水，想要灌水壺的泡腳的趕緊過去。”
黎漫漫：“知道啦，謝謝綿綿。”
韓靜珊：“謝謝綿綿姐。”
於綿綿把開水壺放到黃蕾床頭，保證她彎腰就能摸到，這才悄悄退出去，又找了在小廚房灌水的黎漫漫和韓靜珊。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黃老師，要不咱們這樣吧，今晚上輪班，我臨睡前差不多十一二點過去看看，漫漫你兩三點左右，靜珊你起得最早，就淩晨過去看看。敲門要是有回應就沒事，要是沒回應就趕緊喊其他兩個。”
黎漫漫點點頭：“行。”
韓靜珊也跟著點頭，“我也沒問題。”
“那就這麽說好了。”
好在於綿綿翻出來的那幾板藥還算給力，於綿綿臨睡前又去讓黃蕾給吃了一回，黎漫漫和韓靜珊過去的時候聽見裏頭的回應也就放心地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再過去看，人已經退燒了。
於綿綿頓時鬆了一口氣，表情也跟著嚴肅下來，“黃老師，以後你可不能再像昨天那樣了，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趕緊跟我們說。咱們這院子裏也就住了咱們四個，互相幫忙都是應該的，昨天你那樣太危險了。”
“是我不好，”黃蕾點點頭，“謝謝你們。”
於綿綿忙擺擺手，“別客氣，今天還停課，你再好好休息一天。”
從宿舍裏出來，黎漫漫才說出了自己之前發現的一點端倪。
“我懷疑，黃老師昨天的時候可能真的有借著這場高燒輕生的念頭。”
於綿綿和韓靜珊在一旁聽得聳然一驚。
“那她到底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