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配不上你，《一夢三十年》
“說完了嗎？”
語氣平平聲調也不高的四個字一出口，正在爭論的兩個人同時語氣一頓。
於康寧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都幹了些什麽，懊惱地擰了擰眉。
他跟一個半大孩子有什麽好計較的，平白在黎知青麵前落了身份。
他開口要解釋，“黎知青，我······”
黎漫漫平靜地打斷他的話，“於同誌，我想之前的時候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這樣我非但不覺得感激，反而很困擾。這藥膏我是不會收的，你以後也不要過來了。”
她這話就差明明白白的拒絕了。
不過這話裏的意思也足夠不留情的。
於康寧臉色越來越難看。
黎漫漫就像沒看到他難看的臉色一眼，抬頭看向靠在牆邊的韓靜珊，“珊珊，幫我送送於同誌。”
先是再次被拒絕一波，然後又是被直接送客，於康寧臉皮本來就不怎麽厚，這下又在旁人麵前被落了麵子，哪裏還待得住，轉身就往外走，“不用了，我自己走。”
薑湛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臉無辜。
黎漫漫等於康寧走後就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看他這副表情最終還是沒能繃得住，“吵得痛快嗎？”
“我本來就沒想跟他吵，”薑湛忙給自己辯解，“誰讓他先質疑我的藥膏。漫漫姐，那人也是跟你一起來的知青嗎？”
“當初你開拖拉機一起去接的，忘了嗎？”
薑湛很幹脆地點點頭，“沒印象。”
“那他是不是喜歡漫漫姐？”
黎漫漫抬眸瞪他一眼。
薑湛一臉坦然地回看過去，“漫漫姐，你拒絕得對。那人配不上你。”
黎漫漫看他這副認真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還能看得出配不配得上？”
薑湛立即反駁，“我不小了，漫漫姐你也就十七歲，我隻比你小了三歲而已。”
黎漫漫本來想說三歲就是一個代溝，又想到這個年代還沒有代溝這個說法，隻好又閉上嘴。
看在薑湛眼裏就是漫漫姐默認了他的話。
頓時心裏頭泛上一絲開心。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就很是開心。
反正很開心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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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慧在於康寧敲林婆婆家的門的時候就躲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樹後麵。
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被帶進去，她忍不住摳了摳樹皮。
又等了好一會還不見人出來，就覺得自己的心跟在油鍋裏被上下煎了一遍一樣。
等到好不容易見人出來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於康寧手裏的那根藥膏。
這是沒能送出去？黎漫漫給拒絕了？
常慧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又跟從油鍋裏放到冷水裏一樣，精神頓時一陣。
隨後才注意到了於康寧麵無表情甚至有些鐵青的臉。
她原本伸出去想要過去來個偶遇的腳又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吵架好啊，生氣妙，最好是兩個人老死不相往來，她才有機會。
雖然沒能偶遇成，但常慧還是興高采烈回了家。
黎漫漫不就人長得比她好看了點，皮膚也比她白了點嗎，她相信，隻要給她時間，於知青肯定會會發現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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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薑湛送來的那些自製藥膏真的很有效果。
剛抹上去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而且這涼意能持續最少一個小時。
要知道這個時候腳上裹那麽厚厚一層用來固定的紗布別提多熱了，所以每次換藥就是她每天最開心的時候。
換完了藥，黎漫漫翻開筆記本看了看自己記的時間。
她不清楚這個年代從這裏寄一封到尚海的信件要多長時間，不過現在都快一個星期了，怎麽也該到了吧？
就在她念叨了自己投出去的稿子到底有沒有到收件人手裏的時候。
尚海文學社。
編輯何修接過郵差送來的一摞來自全國各地的稿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上開始一封封地拆開。
《故事會》作為如今最暢銷的刊物之一，每天從全國各地送來的稿子都有厚厚的一摞，這些稿子最好是當天就能看完，所以作為初審，看稿速度飛快，還能一眼看出裏麵的亮點，看完一篇就能立即精準地評估出這篇稿子是否足夠優秀到送到總編輯的麵前，這是最基本的工作能力。
稿件往往良莠不齊，何修把辦公桌分成了四個區域。
從左到右，依次是優，良，待定，不考慮。
他拆完信封後先喝了杯水，接著隨手拿起手邊的第一份稿子。
這時候認字也是一向能力，第一份稿子他初看第一眼就忍不住皺了皺眉，字寫得太爛了。
一般遇見這種難以辨認的稿子，要是當天的稿子太多，他直接就給扔到不考慮那個區域了。
不過今天稿子不算太多，他難得有耐心，一個個摳字。
十分鍾後，他把這邊僅僅兩千字的稿子給放到了‘良’的區域。
接著又拿起第二封。
接下來的好幾封都被他在平均三分鍾之內的時間裏給打入了‘不考慮’的區域。
眼睛看得有些花，他停下來閉了閉眼，又望了望天，感覺眼睛的艱澀感好了些，這才順手拿起下一份稿件。
這一入手他就詫異地挑了挑眉。
好多張。這要是字寫得好還好，要是字寫得不好這麽多張看完就是個災難。
這麽想著，他皺眉往紙上瞄了一眼。
眼前頓時一亮。
“好字！”
他平常時候雖然看多了各種辣眼睛的字，但也看過不少好字。
而現在這手字，在他前麵看過的那些好字裏，也能排名前列。
字體筋骨內蘊，但每每在結尾處又多了一絲鋒銳，猛地一看像是男人的字體，但仔細品品，也有幾分委婉。
這倒是讓他有點摸不準了。
欣賞了會字體後，他果斷不再糾結字體的事，畢竟這字到最後即便采納，也是要印上去的，不過若是不采納，他拿回家收藏一下也不是不行。
這些想著，他看向了第一頁最上麵寫著的題目。
“《一夢三十年》？這題目倒是別具一格。”
“作者漫漫長風，這筆名前一半像是女的，後一半又像男的。”
何修搖搖頭，饒有興致地看向正文。
這一看，兩個小時無聲無息就這麽過去了。
等他翻完最後一頁，又發了好一會的呆，才從文章中回過神來，一抬頭就見辦公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了燈。
原來天都黑了，也早過了他下班的時候。
對麵同為初審編輯的朱剛見他抬頭，“你小子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入迷，我方才叫了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何修抹了把臉，“在看一篇稿子。對了，師總編走了沒？”
“沒有，還在加班呢。”
何修一聽，拿著手裏的稿子起身，拉開椅子就準備往總編辦公室走。
朱剛看他這副樣子也愣了愣，“不是吧，到底是什麽稿子讓你這麽激動，拿來讓我也看看啊。”
“這回不行，我得先拿去給師總編看看。”
“看什麽？”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隨著聲音還有一道腳步聲傳過來。
穿了一身中山裝臉上帶了一副金絲眼鏡的男子走進這邊的辦公室，清雋的臉上帶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何修忙抬腳迎上去，“師總編，我剛剛看完一篇投過來的稿子，這裏麵寫的東西······”說到這裏他停頓了好一會，“我想說的真的太多了，一時半會恐怕也說不完，寫得真的很好，您一定要看看。”說著就把手裏的稿子遞了過去。
師景同好脾氣地接過稿子，一看分量，本來他是準備說現在看看的，話音一轉，“那我先拿回去看看。你們兩個也是，別忙得太晚了，走的時候記得關燈。”
“好的師總編，我們也這就準備走了。”
眼見著師總編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朱剛一把撈住何修的肩膀，“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你看個稿子看得這麽入神，看完後還這麽激動。說說唄，到底寫了什麽內容？”
“是一篇小說，”何修垂眸想了想，“看完之後，我隻有一個願望。”
“什麽願望？”
“想去咱們祖國的三十年後看看。”
朱剛聽得一愣，隨後往何修肩膀上猛地拍了一下，“你小子這還沒睡呢，做什麽夢呢。”
何修沒回他，隻轉頭看了眼辦公室窗戶外頭的墨藍一片的天，忍不住想到方才看到的書裏對高聳於雲的高樓和幾分鍾就能上去幾十層樓的電梯的描寫。
在心裏默默問道：等到三十年後的今天，他真的能看到那篇稿子裏描寫的一切嗎？
師景同揣著一疊稿件回了自己臨時居住的公寓裏，先是吃完了阿姨走前給他做好的飯，又洗了個澡，又去書房準備找本書帶到臥室看。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眼角餘光不經意瞄到掛在牆上的公文包，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份承諾了會看的稿件還沒看。
腳步一轉去拿了稿件後又去書房拿了本書回來。
靠在床頭，打開床頭燈。
他拿過稿件開始看向第一頁。
“《一夢三十年》？作者漫漫長風？名字特別，這筆名應該是新作者，字倒是寫的不錯。”
這麽想著，他視線下移，開始看正文。
然後······從書房裏帶過來的那本書，被它家主人給遺忘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