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經年流淌歲歲朝朝
“娘娘，你怎麽了？”
白令貼在她的耳側有點擔心得問她。
祝星這才恍然回了神，微微搖頭：“沒事，我沒事。”抬步就跟著小孟策上前去了。
孟圖也就趕緊跟了上去。
“於珊婆婆，於珊婆婆，我和爹爹帶娘娘來看你了。”
小孟策熟門熟路，一進去就直接越過階梯落到了地麵上，飛快得就往裏麵邊喊邊跑。
祝星也才就看清楚這個狐狸洞裏的構造，原來外頭看起來不過一人高的土丘裏麵是這麽寬敞的，狐狸洞是往下打的，這狐狸洞的頂上還開了個天窗呢……
看著……恩……還挺像那個電影霍比特人住的房子……隻不過更是中式了許多。
“隻有她一個人躺在這裏麽？”
祝星蹙眉跟著小孟策一路走到了裏屋的床榻前，看著床榻上躺著的白發蒼蒼的佝僂老人，不明白為什麽隻有她一人躺在這狐狸洞裏麵獨自迎接死亡。
兩萬歲的妖，族中最長，該是有同族後輩守在床前送終才對，難道不是嗎？
似乎聽到祝星說話的聲音，床榻上的老人緩緩得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因為垂垂老矣而渾濁昏花的眼睛，但是卻溫暖而有力量，她似乎要張嘴對祝星說什麽，但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祝星趕緊蹲了下來，握上她略有涼意的手。
而此時站在身後的孟圖連忙出聲解釋：“我們火狐妖族，一旦年歲過了萬歲，便就是長壽吉利要登仙籍的象征，若是要仙逝了，子孫後輩是不允許挨床送終的，娘娘。過了萬歲的火狐妖，也不會留下原形本體，隨著仙逝便就一切都消逝了。”
祝星微微側頭聽他說完，不禁有些驚訝，原來還有這種說法的？
不過想想也對，在人類世界來說，壽終正寢，且又是如此高壽，那就是吉利的。
祝星想起方才洞口那一樹海棠花讓她瞬間了然到的她的一生，不由肅然起敬，這是足以令人敬重的長者。
“婆婆，你等一等，讓我先幫您開口說話吧。”
“主上，您……”
白令仍舊踏在她的肩頭，聽到她自然得說出這句話，有些擔憂。
祝星知道她在擔憂什麽，她擔憂自己還不會用自己這一身妖法，且因隻得了二尾，已經記憶起來的事可謂寥寥無幾，雖是白狐一族的至尊女帝，可是現在……還差得遠呢。
但是這次祝星卻篤定，方才在進來之前站在那顆古老的海棠樹下便就有這般安定自心中穩穩得浮著，她知道怎麽做，知道怎麽讓這個老者最後能與他們說上一些話。
“可以的，放心吧。”
祝星緩緩得闔上了雙目，她的雙手仍舊溫柔且有力得握著這雙幹燥微涼的手。
而此時除了她意外的所有人，都見到她身後的那兩條狐尾顯出，銀白色的狐尾上仿若是踱著一層聖潔的光芒，微微搖曳……而她們掌心相握的地方，便就有了一赤一銀的兩朵球形光芒，最後漸漸得赤光微弱，被銀色的光芒所包裹。
也就是在這一刻，床榻上的將要仙逝的老者，她原先渾濁的雙目漸漸清明，散著從容不迫的柔光，一眼便就心靜。
隻是她此時望著祝星卻滿眼悲慟，熱淚盈溢。
蒼老悠長的聲音響起：“主上……小妖於珊有生之年竟還有幸能見到主上一麵……主上……負了主上宏願，火狐終究是與白狐兩路了……才使得白狐受了這滅頂之災……是我們祖祖輩輩的火狐對不起主上，對不起白狐一族哇……幸得主上終於歸來古照，主上……您終於回來了……這海棠嶺一直在等您……經年流淌歲歲朝朝，赤火連坡的海棠花一直都在為您開著……您還記得嗎……”
她說的慢，也緩，但是每一個字都極重，一下一下砸在祝星的心頭。
不知道該回她些什麽，但是卻滿腔的悲情湧起翻滾，久久不息：“我……”眼淚撲簌簌得下來。
床榻上的老者卻因為她的眼淚而誠惶誠恐起來：“主上，怎能為小妖落了淚？火狐於氏到了小妖於珊這一代，已經是第一百六十八代了，火狐於氏的使命便就是讓自己活得足夠得長，想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主上您……沒曾想終是在小妖這一代等到了您，總歸還是不算晚的。主上……咳咳……”
“別急，您別急，你要對我說什麽？慢慢說，我在聽的……”祝星緊緊握著她的手，忽覺她手的溫度速速得涼了下去，那赤色的球形光芒也漸漸得將要熄弱了……她知道她的命數真的到了頭了。
祝星慌張得起身直接便就傾耳到了她的嘴邊。
然後便就聽到了她最後要留給自己的一句話……
雙眸撐挺，甚至腳下不穩其中一個膝頭重重便磕到了地上，“什麽……”
也就是在那一刻，那雙幹燥已經浸滿涼意的手，徹底得從她掌心失了力，黯然垂下，伴著一聲滄幽長歎：“主上……您看這符禺海棠嶺，都還是當初的樣子，王尊說您雖是白狐，可愛極火色，海棠花要常開不敗才好……如今您看您喜歡麽？”
“婆婆！婆婆！”
喜歡……好喜歡……
之後便就似乎隻是一個晃神刹那間，眼前原先安躺著的慈祥老人便就化成閃閃塵埃，一路往上，散了去……
而此時狐狸洞外頭的海棠樹簌簌而顫，抖摟了一地的赤色花瓣。
“主上，白令不知原來我們白狐與火狐都是您率統的，是有什麽白令所不知的淵源麽？”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祝星肩頭的白令終於忍不住了，她眨了眨霧氣朦朧的圓黑大眼，貼著祝星的耳朵細聲得問。
但是祝星罔若未聞，又像是聽到了也沒有往心上去，隻是施施然站了起來，直接回頭往狐狸洞外頭走。
白令見此便就不再追問了，主上要說時自然就會說的。
而此時的孟圖，像是終於從震撼心靈的夢中驚醒，追著眼前絕世的女子上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