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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絲絲春愁

  正朔大朝,大漢天子未允朝鮮太子登殿朝賀,更未接那乞降國書,唯是頒下聖旨,詔令朝鮮王衛右渠親身入朝請罪,稱臣納貢,割地獻城,皆不可少。


  昔年皇帝陛下詔令西域諸國臣服納貢時,天下人都覺著他太過輕狂,現今卻大是不同了,莫說大漢臣民,便是諸多外邦使者都認為大漢皇帝的要求是合乎情理的,是應當應分的。


  以朝鮮的衰微國力,與漢廷撕破臉已七年有餘,大漢皇帝沒揮師征討,將之似烏孫國般徹底誅絕,真算得上仁慈了。


  然而天下人卻不曉得,大漢皇帝所謂的“割地”是要割去整個朝鮮北部和中部,“獻城”則包含朝鮮國都王儉城在內的所有大城。


  若是朝鮮君臣應下,就隻能遷徙到南部與三韓接壤的地域,亦即近年被大漢捕奴隊瘋狂燒殺擄掠的那方地界。


  朝鮮使團不可能接受此等苛刻的要求,何況這事他們也做不得主。


  好在漢廷為免折損顏麵,沒壞了規矩,扣下朝鮮太子為質,而是遣騎隊護送他們即刻啟程歸國。


  未央宮的高台上,劉徹長身而立,遙望東北,神情淡然。


  七年來,大漢的細作早已暗中接觸了不少朝鮮重臣,要弄死衛右渠不難,但難免會造成朝鮮內訌,如此必有大量朝鮮軍民躲入山地丘陵中,日後清剿起來太麻煩。


  精銳騎軍在山地難以行進,遣大量步卒搜山清剿更是耗時耗力,不劃算的。


  不如似南越般,扶持個傀儡為王,徐徐圖之為好。


  之所以要逼衛長親自給衛右渠下毒,無非就想讓他擔上弑父大罪,如此大漢不但握著他的把柄,日後待大事底定,再想下旨誅殺他,也就名正言順了。


  即便衛長真是不敢動手,也會有人暗中幫著他,再將這屎盆子扣到他腦門上的。


  朝鮮群臣見得國破家亡已在眼前,同仇敵愾的少,想要跳船自救的卻太多太多了。


  畢竟衛氏朝鮮立國僅六十餘載,貴族又多是秦末的流亡之民,跟他們談甚麽忠君愛國,民族大義,都是扯淡啊。


  大漢朝廷隻需暗中遣使,許諾他們日後可舉族遷回漢境,留得性命家貲,他們已然心滿意足了。若再許下優厚封賞,他們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誅殺衛右渠,好向漢廷邀功。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若沒有共同的信念撐起脊梁,無論多麽興盛富饒,仍是灘塗沙堡,大浪拍岸便是散了。


  後世華夏,若非漢人先被滿清韃子敲斷了脊梁,實則以近四億的人口,若皆同仇敵愾,歐美列強即便憑借著堅船利炮,卻也未必能那般肆意逞凶。


  英法聯軍八千人,八國聯軍兩萬人,還皆是遠離本土作戰,卻能肆意踐踏我華夏,武器裝備的差距真有這麽大麽?


  換做秦漢這般鐵血皇朝,舉**民隻怕寧可拚卻性命,也要用自身屍骨埋死這些外邦蠻夷的。


  光憑這點,接受清廷招安,為滿清韃子搖旗呐喊的儒家就洗脫不了罪名!

  撐了近兩千年的脊梁,就特麽這樣軟了,孔老夫子的棺材板壓得住麽?

  昔年不是逼得秦始皇焚書坑儒,遇著滿清韃子怎的膝蓋骨就消失了,跪尼瑪的跪,還剃發留辮。


  虧得後世磚家叫獸有臉誇耀儒家文化包容,反過來把滿清都融合了,漢武揮鞭的作者聽著都惡心,怎的不把你們家的女眷奉獻出來,讓本人融合進你們家?


  若先秦儒家似滿清儒家這般沒卵子,早特麽成為曆史塵埃了!


  齊魯孔氏最是數典忘祖,孔老夫子在九泉之下隻怕是夜夜哭嚎,為不肖子孫捶胸頓足,悔恨當初沒將你等射到牆上的。


  ……


  本書作者或許患了躁鬱症,再度跑題,言歸正傳好了。


  行過大朝會,皇帝劉徹分別召見了各郡太守,拿著他們寫的策論,皆是劈頭蓋臉的臭罵一通。


  武將出身的寫得狗屁不通,文臣出身的倒是文采斐然,卻多高談闊論,流於空泛虛言。


  憂國憂民,心懷社稷……


  狗屎!


  劉徹瞧著多位內郡太守竟寫到治國方略了,真是火冒三丈,自個的一畝三分都沒治理好,操朝廷的心作甚?


  皆是眼高手低,好高騖遠的,能不能踏踏實實的做事,想想如何讓治下百姓過上好日子?


  劉徹快是氣得腦溢血,真不待見這群家夥,索性讓他們早些離京,就跟驅趕蒼蠅似的。


  然此事可不算完,各郡太守回返治地後,每月皆得根據朝廷邸報,寫篇符合當地民情的治政策論,遣人送來長安呈給皇帝批閱。


  請人代筆也成,然皇帝陛下已是言明,待到臘月再度返京述職時,必會一篇篇翻出來細細計較,到時應對不了的,且等著挨收拾。


  除卻鎮守邊陲的數位邊郡太守,劉徹是真敢大肆撤換各郡太守。


  大漢現下朝局穩固,四海升平,日後必要以經濟建設為主,容不得封疆大吏屍位素餐。


  劉徹就不信,這群家夥舍得放棄高官厚祿,繼續怠惰政務。


  各郡太守曉得皇帝陛下正在氣頭上,皆是溜得比兔子還快,到得正月中旬便已全數啟程離京了。


  各地縣令的策論是先由丞相府批閱,再呈給皇帝聖閱。


  劉徹隨意掃了掃,覺著倒還過得去,心境也就緩和了些。


  畢竟縣令們多曾在公府待詔,在外放為地方官前,又經過層層評鑒篩選,還是有一定水準的。


  外放之後,因著縣府的編製遠不如郡府細化,縣令們打理具體政務的經驗自是比郡守們豐富得多。


  其實此番來得若非各郡太守,而是該郡的諸曹掾史,水準應不會比縣令們稍低,然掾史們的執掌太細瑣,缺的是大局觀。


  日後還得進一步完善官員的拔擢製度,盡量避免直接從朝堂空降各郡太守,免得脫離當地民情。


  除卻少數特例,京官外放也得從基層做起,免得脫離實務,隻會空談務虛。


  劉徹如是想,卻也沒立即著手,畢竟此事關係重大,牽涉到太多世家大族的利益,得徐徐圖之,悄步緩行,來個潤物細無聲。


  治國不是簡單的焚林墾荒,不小心是會引火燒身的。


  大漢雖尚未在嶺南四城置縣,但皆也派駐了大量官吏,各城仆射長官明麵上沒掛縣令的名頭,但都已設衙治政多時了。


  依漢朝吏治,在各郡的郡治也會設有縣府,與郡府並存,即便在京畿處,也是有長安縣府的,隻是縣衙沒設在長安城內罷了。


  因而嶺南四城現下共有四位秩同縣令的仆射長官,今歲也入京朝賀,順帶參加了政令講席。


  張騫離京赴任,要去出任南越國相,他們自也隨之同行。


  因著大漢長公主要隨任,加上田勝和竇浚又帶了大批侍衛和掌事,故此番遠赴南越的陣仗極大,近愈三千人,過往藩王進京朝賀都沒敢擺出這等排場。


  小張篤虎頭虎腦的長相雖隨了老劉家,但脾性卻到遺傳了張騫,在途中多是規規矩矩在輿車裏坐著,隻是偶爾扒開厚重的帷幔,看看窗外的沿途景致,倒是沒給父母添甚麽亂。


  隨行的多有內宰侍女,天氣又是寒涼,故行進的速度不快,一路走走停停。


  過得月餘,方是穿越了南方五嶺。


  剛入得嶺南之地,眾人便覺暖風撲麵,在嶺北仍寒風呼嘯時,嶺南已是春暖花開。


  四城的仆射長官在嶺南呆的時日不短,皆勸張騫先轉往布山城停留些時日,待得長公主和小嗣子適應了氣候再前往番禺城。


  依著他們過往經驗,二月間的番禺城是多雲伴雷雨的悶熱天候,如此急劇的冷暖交替,尋常婦孺是經不住的。


  張騫自是應下,順帶也能巡視布山城,到時順鬱水而下,途中還會經過蒼梧城,日後再尋合宜之時從海路前往合浦城巡視,也就能將嶺南四城盡數巡過,對各城的民情做到心裏有數。


  到得布山城,已近三月,正是荷葉如錢的時節。


  布山城內外的諸多荷塘漂著巴掌大的綠葉,雖未蓮葉接天,更無映日荷花,卻也另有番淡雅恬靜的景致。


  矗立荷塘之畔,享拂麵暖風,看著妻兒踏青嬉戲,張騫心情舒暢之餘,又不免顰眉深思。


  陛下曾暗中囑咐,要伺機與西麵的滇國君臣有所接觸,進而大力籠絡。


  夜郎國北麵與大漢的巴蜀接壤,南麵則為滇國,若大漢與滇國聯手,南北夾擊之,則夜郎可滅。


  滇國與南越接壤,如今張騫出任南越國相,治政嶺南,這差事自然要落到他的頭上。


  要與滇地蠻夷打交道,隻怕不容易,況且滇國向來與南麵的哀勞國交好,未必能輕易籠絡住。


  哀勞立國已近四百年,其遼闊幅員多為物產豐茂的沃土,屬民應已超過五十萬,且頗為富庶,對滇國影響極深。


  這差事,隻怕不輕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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