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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後相召

  長樂宮的側殿內,竇太後麵帶悲戚之sè,默默的聽取著內侍的奏報。梁國國相韓安國已被梁王劉武關入大牢,個中意味不言而喻。


  竇太後長久以來試圖避免兩個兒子間出現兄弟相殘的悲劇,甚至不惜多次為小兒子梁王劉武謀取儲君之位,不料反而更激起了景帝對梁王的忌憚和猜疑,終於借著募民戍邊的由頭,逼著梁王走上了和朝廷對抗的道路。


  對於征募四個諸侯郡國百姓戍邊的詔令,竇太後無疑是極為反對的。已被封王的漢室宗親,除了慶幸自己尚未被皇帝陛下惦記上外,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唯恐這是皇帝新一輪削藩的起始。


  倒是其餘內郡的世家豪強紛紛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甚至隱隱表現出支持景帝的態勢,畢竟他們也不想朝廷從自己家族所在的郡縣征募百姓,如今皇帝要從四大諸侯國征募,實在是妙不可言。


  在此等情形下,大漢朝堂不由顯得有些怪異。原本涇渭分明各大勢力,隻因這個詔令,竟相互交織在一次。保皇派內有不少人對皇帝此詔提出了質疑,但卻又有不少外戚站出來表示讚同皇帝的旨意。


  漢初是一個社會經濟逐漸恢複發展、思想文化相對**的時期。政治上,劉漢皇朝rì加鞏固,但諸侯王的勢力也在擴張,**因素不斷增加;思想文化上,諸子之學複起,士人的活動有一定的**度,雖然不比秋戰國時期任意馳騁,“合則留,不合則去”,但也可以講議集論,著書立說。朝堂重臣自然敢直抒胸臆,即便惹惱了皇帝,頂多不過就是被勒令回家停職反省罷了。


  因此,無論是景帝還是竇太後,都無法抑製朝堂上對己方不利的言論,隻能任由群臣爭執不斷。對如此局麵,成竹在胸的景帝自然以拖待變,隻要沒人敢出言抗旨不尊,他自巋然不動,每rì早朝皆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大殿上的群臣爭論得麵紅耳赤,心中別有一番趣味。


  竇太後卻是心急如焚,眼見隨著時間的推移,梁王的種種所作所為已隱隱表露出試圖抗旨的態勢,怎不叫她憂心不已?她從區區宮女,最後能攀上皇後的寶座,並將自己的大兒子扶上帝位,自然深諳權謀之道。知子莫若母,對於大兒子景帝雖外表寬厚,但內心狡詐īn戾,剛愎自用的本質,她也看得很清楚,斷斷不是率直隨xìng的小兒子梁王劉武可以匹敵的。


  “去把太子請到仁孝殿,就說哀家想念得緊。”竇太後聽完從梁國打探來的密報,不由長歎一聲,對內侍吩咐道。


  劉徹剛剛下了早朝,回到宮中。當他得知太後召見,心頭不由咯噔一下。他昨rì傍晚剛剛前去探望太後,隻隔了十來個時辰,就“想念得緊”?實在有些詭異。他讓竇太後的內侍稍等片刻,換下朝服,穿著簡服便裝前往仁孝殿。


  仁孝殿,這座落成不過兩年的奢華宮殿,乃是劉徹被立為太子後為竇太後特意興建的。雖然劉徹當初存著向大漢權貴推廣諸多新鮮事物的考量,但確實也出自孝敬祖母的想法。無論是立意還是殿內的布置,都讓竇太後歡喜不已,因此大多時候都居住於此,隻有正式場合才會回到長樂正殿。


  寢殿之內,竇太後看著寶貝孫子笑意盈盈的小臉,原本鬱結的心情也稍微平複了幾分,語帶戲謔道:“不錯,不錯。一rì不見,徹兒似乎又結實了不少。”


  劉徹苦著臉,毫無形象的癱倒在側席的席墊上,滿臉無奈道:“皇祖母說笑了,父皇近來逼著禦廚給孫兒專做肥膩的吃食,如今孫兒是聞肉sè變啊。”


  竇太後見慣了他的憊懶模樣,非但不以為意,反而甚是喜愛。她緩緩起身,上前幾步,索xìng直接在劉徹的身邊坐下,撫著他的小腦袋,不再言語。


  劉徹不由渾身一緊,偷偷瞄了太後一眼,卻看到她已有些渾濁的眼中滿是疼愛,卻又帶著幾分悲戚。劉徹心中長歎一聲,隨即放鬆了本能的戒備,體會著這難得的天家親情。劉徹前世自幼父母雙亡,祖父又公務繁忙,個xìng嚴厲,他實在沒怎麽體會過親情。穿越十餘年來,若說劉徹對誰人尚有幾分真情,生母王娡自然排在首位,對皇帝老爹和太後也有幾分親情。


  政治鬥爭自古以來便是極度血腥的,劉徹自然也不會有婦人之仁。但即便將來他主導的一係列改革不可避免要和竇太後為首的保守派勢力產生激烈的碰撞,他也不希望將這難得的親情徹底泯滅殆盡。


  良久後,竇太後微歎一聲,幽幽道:“徹兒,你對皇叔劉武也如皇帝般忌憚嗎?”


  劉徹渾身一震,緩緩坐直身子,低著頭沉默片刻後,方才輕聲反問道:“皇祖母認為徹兒該如何看待皇叔?”


  竇太後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寶貝孫兒,臉上浮現出悵然若失的神sè,顫聲道:“如此說來,皇帝的做法,徹兒也是認同的?”


  劉徹狠下心腸,重重的點了點頭:“父皇此舉,想來可一舉解決各地諸侯擁兵自重的隱患,對社稷長存,江山永固可謂良策。”


  竇太後眼中閃過一絲怒意,略帶冷意道:“為了解決隱患,便要將胞弟逼上絕路,還是良策?”


  劉徹緩緩抬頭,注視著太後的雙眼,認真道:“皇祖母言重了,父皇意在削藩,並未逼迫皇叔自絕於社稷。”


  竇太後見狀,不由怒極反笑:“你道哀家老眼昏花,看不清皇帝的用意不成?他之前各種削藩之舉,哀家雖不甚讚同,卻也從未掣肘。然而此番,卻是做得有些過了!”


  劉徹微微搖頭,勸慰道:“皇祖母息怒,如今父皇詔令已下,天子一言九鼎,斷無食言的道理。隻希望皇叔能懸崖勒馬,勿要再一錯再錯了。”


  竇太後猛然起身,麵sè鐵青的俯視著正襟危坐的劉徹,氣得渾身發抖,冷聲道:“這便是你給哀家的答複?”


  劉徹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不忍,卻隨即恢複了堅定。他伏**子,砰砰砰的連叩三下響頭,方才抬頭注視著太後,緩緩道:“皇祖母恕罪,孫兒乃是大漢儲君,身負社稷,斷斷不敢因私廢公!”


  竇太後赫然看到劉徹的額頭上紫青一片,眼中卻滿是執意,不由倒退幾步,氣勢為之一滯。整個寢殿內瞬間陷入了深深的沉寂,氣氛極為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


  良久後,竇太後仿佛再也支撐不足,身體有些搖晃,眼見就要跌倒。眼明手快的劉徹急忙起身,扶住太後的臂彎,穩住她的身形。


  竇太後本能的想甩開劉徹的手臂,卻沒有成功。望著眼前這個幾乎已和自己一般高的寶貝孫兒,她突然發現,原本承歡膝下的小家夥如今已逐漸長大**。羽翼漸豐的他,就像一隻展翅ù飛的雛鷹,已不再是那個調皮搗蛋的憊懶孩童。


  竇太後第一次真正的開始審視起劉徹,以往的劉徹在她眼中,即便聰慧異於常人,多有驚豔之舉,卻仍是個孝順乖巧的小家夥。然而,此時的劉徹在她眼裏,多了幾分天家子的無情和固執,無疑是極為陌生的。甚至讓她隱隱感到,自己從未真正的了解這個孫子,這個多年來似乎隱忍不發的稚嫩少年。


  劉徹沒有言語,而是扶著竇太後緩緩坐下,隨即靜靜低著頭,跪在她的身前。


  竇太後平複下心中煩亂的思緒,看著劉徹烏青的額頭,仍不由有些疼惜,她幽幽歎息道:“罷了,哀家會遣人盡力說服武兒,讓他依照皇帝的詔令,盡速征募百姓,前往邊郡戍邊。哀家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好生治傷,莫要在額角上留下疤痕,否則更失了威儀。”


  劉徹沒有言語,又伏**子,連叩三下,隨即起身告退而出。


  出了仁壽殿,劉徹望著高遠晴朗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竇太後隻提及征募百姓,卻沒有言明要勸梁王解散私兵,入朝覲見,定然無法讓皇帝老爹滿意的。即便是劉徹本身,也無法容忍梁王為首的諸侯王繼續擁兵自重。


  手足相殘?景帝和梁王的恩怨尚未了結,劉徹便要麵對自己的長兄,廢太子劉榮了。他遙望南方,估摸著被押送進京候審的臨江王劉榮,很快便要抵達長安城。


  和曆史記載的一樣,景帝沒有將劉榮侵占祖廟的案子發送宗正府和大理府,也沒有責成廷尉府查辦,而是極為怪異的移交到中尉府。唯一不同的是,曆史上審理劉榮的是中尉郅都,而現今的中尉卻是張湯。然而兩人皆屬忠心耿耿的酷吏,想來貫徹景帝的意圖也是毫無二致的。


  劉徹這個闖入曆史風暴中的小蝴蝶,恐怕也無法改變劉榮最終的命運。隻希望張湯能做得比史上的郅都周全些,否則又要絞盡腦汁尋找能接替中尉一職的人選。各地諸侯王如今動作頻繁,掌管十萬北軍,戍守京師的長安中尉,無疑是極為重要的,必須要任命有真材實料的忠君之人才是。


  (呼呼,無病一身輕,今rì起恢複更新,兄弟們多多支持哦。欠下的幾章,俺會陸續補上,大家見諒。。。。。。)(未完待續。)!——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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