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美容美甲 修
天上人間，館陶公主劉嫖從三樓緩緩地走了下來，很享受貴婦們眼中的羨慕嫉妒不敢恨。
“公主，上頭到底如何？”
“是啊，有甚麽新奇物件麽？”
貴婦們紛紛圍上來，數月來玩樂嬉戲，彼此皆是熟識，加之漢朝的風氣不似後世那麽保守，她們倒是不太畏懼劉嫖。
劉嫖神秘的一笑，緩緩伸出雙手，白皙細嫩的小手上，耀眼的指甲瞬間亮瞎貴婦們的雙眼！
古代女性的發型是固定的，服裝樣式基本也是固定的，鞋子更是固定，最多繡上點圖案，但在及地的長裙下，誰能看到？
故而她們帶著執念對自己的手掌，尤是指甲費心費力的拾掇。
早在周朝，便是誕生了假指甲，一般用金或者銀等貴金屬打造，還會鑲嵌寶石，有些會加入複雜的景泰藍細節。
漢初的女子用搗碎的蔻丹花染指甲，稱為丹蔻，但在搗花的過程中需加入明礬攪拌才能均衡色澤，長時間保持。
隻見劉嫖修長的指甲閃發著金黃色的亮光，上麵有許多顆細細的五顏六色的碎寶石，形成了一個個簡單卻美麗的花樣。
有位貴婦在征得她的同意後，用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驚呼道：“呀，不是假指甲！是真的！是真的！公主是真的！”
館陶公主險些沒噴出口老血：廢話，本宮還能是假的不成！
“公主！上頭可以弄這個……”貴婦們帶著期盼和渴望的目光，可憐巴巴的望著劉嫖，問道。
“恩，這個叫美甲。”
劉嫖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接著繼續爆料，“還可以做美容。”
有貴婦疑惑道：“啥叫美容？”
“女為悅己者容，曉得不？美容美容，顧名思義，定是美化容顏。與這美甲，是美化指甲是同樣道理。”
亦有機靈的貴婦搶著出言，複又目光熠熠的看向劉嫖。
“不錯！不錯！”
劉嫖讚道，漢朝還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才女還是不少的。
“怪不得公主近日來愈發美豔了。”
“是啊，是啊，臉上皮膚實在好得緊，那叫吹……甚麽來著？”
“吹彈可破！”
“是是，吹彈可破。”
貴婦們的馬屁越拍越離譜，幾欲將中上之姿的館陶公主吹捧成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
眼見貴婦們大有把自己往妲己和褒姒上麵靠的趨勢，尚存幾分理智的館陶公主忙是製止了這些令她飄飄欲仙的吹捧。
“公主！能帶妾身上去體驗一番嗎？”
有貴婦突兀道，整個場麵的瞬間安靜了下來，很靜很靜，靜得有些駭人。
“特級貴賓卡不能帶人……”
劉嫖低聲道，她確是沒辦法，這可是劉徹三令五申定下的規矩。
劉徹雖是她的侄子加未來女婿，但她很明白，劉徹往常隨和，對有些事卻甚是執拗，用他的話來說叫堅持原則。
劉嫖可不想試探大漢帝國未來皇帝的底線。
正當貴婦們失望萬分之時，一襲宮裝的梅兒緩步下得樓來。
梅兒原是太子的貼身宮女，半月前才被派來做三樓的管事，負責打理一應事務。
隻見梅兒附在劉嫖耳邊嘀咕了幾句，公主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連連點頭。
劉嫖讓梅兒退下，便向貴婦們道：“三日後，在天上人間累積消費點數最多的二十位夫人，可獲贈一張免費招待券，在三樓免費玩樂一日！”
消費點數，是天上人間開業之初就定下的規矩。每消費一銖錢，便會在相應的貴賓卡記錄上增加一點消費點數。貴婦們一直沒弄懂有何用處，到得今天終是知曉了。
轟！二樓被瞬間引爆了，隨著幾位貴婦急匆匆的跑下樓去，一樓的氣氛也被瞬間引爆！
莫要小看女性對美麗的追求，這種瘋狂的執念，不亞於男人對權利，甚至是對皇位的狂熱。
其實重要的不是免費消費一日的好處，北闕甲第的貴婦們並不差錢。
經過五十餘年的修養生息，大漢政局安定，隻要不遇水旱之災，百姓總是人給家足，郡國的倉廩堆滿了糧食。太倉裏的糧食由於陳陳相因，致腐爛而不可食，國庫頗有餘財，豪門世家更是家財巨萬，便連串錢的繩子都朽斷了。
此時的長安城，是全世界最為富庶的城市，沒有之一。至於北闕甲第，是大漢頂級世家的聚集地，亦是藏著無數財富的聚寶盆。
總之免費招待券在貴婦們眼中，免費二字完全可以忽略。她們在意的是特級貴賓卡的發放，有了銀製貴賓卡的前車之鑒，有九成九的可能，此次的三樓的免費招待券是和金製特級貴賓卡掛鉤的。
特級貴賓卡的歸屬，非但關乎麵子，更要算上美容美甲對女人的致命吸引力。
有位精明的貴婦下了樓，從腰帶上係著的荷囊裏抓出一把金豆子，連帶貴賓卡一齊拍在櫃台上，“隨便來五十份糕點，放入禮盒包好，送到我府上！不用稱，隻多不少，餘錢皆賞了你！”
漢初的黃金和銅錢有固定比價，一金抵萬錢，即一斤黃金抵一萬銅錢。
櫃台內的侍女忙是出言提醒道：“夫人，本店的每種消費都有限製的，這糕點買滿二十數，超出的部分便不會計入本日的消費點數了。”
眼見貴婦滿臉迷茫，侍女繼續解釋道：“夫人，譬如這糕點，每日每人限買二十枚。故而無論您買三十枚，還是五十枚，頂多隻能計入二十枚的消費點數。”
貴婦不由急道：“啊？怎能如此？”
“夫人見諒，前些日子宣侯夫人大壽，便將店裏的糕點果汁盡數買回府裏，以至那日沒法招待其他夫人。為免今後再出這等變故，東家方才立下這規矩，也是出於無奈。”
侍女微笑著解釋道，複又給她出了主意：“夫人可再買二十杯果汁啊，亦可用竹筒盛了，帶回府上。還可點曲子，抑或到二樓訂那棋牌廂房……”
貴婦聞言，當即豪氣的點滿五首曲子，隨即又匆匆跑到二樓，卻不料三日內的所有廂房已全被預定出去了，看來其餘貴婦中亦不乏精明人。
田勝此時正瞅著繁忙的工地發愁，愁得頭發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七竅玲瓏閣開工半個多月，已營建大半，然而值此關鍵之時，卻是斷了錢糧，麵臨著快要停工的窘境。
天上人間已過了最火爆的時日，雖仍是日進鬥金，但是營建七竅玲瓏閣便像填個無底洞，無論天上人間賺到多少錢財，都得盡數砸進洞裏。
自七竅玲瓏閣開工以來，田勝家中的府庫就沒有過一銖錢的進賬。
每日裏，天上人間的進賬都會直接轉運到各種作坊裏，換來七竅玲瓏閣急需的各種建築材料。
工匠和幫工們的工錢是按日發放的，近日來都由田勝墊付，他也快吃不消了。若非太子三令五申不準克扣和拖欠工錢，田勝早就減少發放了。要知道，如今他給的工錢可是別家的數倍，就算少發點，他們也無話可說。
便在此時，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老……老爺，有……有錢了！”
“啊？哪來的錢？太子殿下送來的？”
田勝聞言一愣，隨即大喜的問道。
“不是，是天上……人間！一天，賺了整整……”管家臉色漲紅，說不出話來，忙伸出一個手指。
田勝驚喜道：“一百萬？不錯啊！近來每日也就五六十萬上下，今日多賺了四五十萬錢，若是未來數日都能如此，手頭應能寬裕些了。”
“不是！老爺，是一千萬！”
管家終於緩過氣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報出了真實的數字。
“你說啥？一千萬！”
田勝大吼道，一口老痰憋在喉嚨，隻覺眼前一黑，生生暈死過去。
管家急忙又是拍背又是扣喉嚨，老半天才把他救過來。
和悲催的老弟不同，皇後王娡此刻正喜滋滋的欣賞著自己華麗的鑲滿碎鑽的美甲。
“誒，愛妃今日已看了半晌，怎的還不回神？”
隻覺被冷落的漢帝劉啟無奈道，由於身體不好，近些日子他已經很少寵幸其他嬪妃了。平日裏閑來無事就會呆在未央宮的淑房殿，假寐上片刻，順便和皇後閑聊說笑。
王娡伸出白皙修長的小手，在劉啟麵前晃了晃，嬌嗔道：“陛下覺得不美麽？”
劉啟直勾勾的盯著皇後高高聳起的胸脯，邪惡的笑道：“美是美，可還是沒有愛妃的……美。”
王娡翻了翻白眼，啐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劉啟倒是沒有生氣，少來夫妻老來伴，自他大病一場，對王娡倒是上心起來。
眼看王娡鬧脾氣，他便轉了話頭：“朕昨日看愛妃弄這甚麽美甲，倒是花了不少時辰，怕是徹兒這次的算計要落空了。”
王娡果是中計，扭過頭道：“哦？陛下何出此言？”
“朕看徹兒為了做獨門生意，定然不肯教會他人這美甲之術。他宮中才有多少侍女？朕昨日觀愛妃美甲耗去大半個時辰，工藝之繁複，做工之細致，非心思手巧之人，定然是學不會的。朕敢斷言，徹兒口中所說的美甲師，絕不超過一手之數（五個，嘎嘎）。虧他還誇下海口，一月能掙數千萬錢。難不成美甲一次要收十萬錢不成？”
劉啟很有些幸災樂禍，不務正業的太子能吃次憋，在他看來是值得慶祝的大喜事。
王娡笑道：“陛下莫忘了還有美容之術。”
劉啟嗤笑一聲，道：“朕前些日子也試過那按摩和洗浴的法子，雖能令人神清氣爽，但要說真能養顏美容，朕是不信的！想來眾位臣工的夫人們，也都不是傻子。一次能收個萬錢，都算是高價了。”
劉徹若是在場，定要給皇帝老爹比個讚，雖沒做過生意，但這觀察力實在牛，知微見著啊。
其實按照劉徹的定價，天上人間三樓的服務非但不掙錢，反是會虧老本的。並非劉啟認為的每次萬錢，而僅是每次千錢，連本錢都賺不回來。
王娡看到自家夫君洋洋自得的模樣，不禁搖頭輕歎，莫名覺得他這父皇當得有些可憐。
她起身從梳妝台下的抽屜裏，捧出一方錦盒，輕輕放到臥榻上，揭開蓋來，指著盒子裏的絹書和蠟丸，輕笑道：“陛下，一顆蠟丸五千錢！徹兒承諾一個月後，將孝敬太後，臣妾和館陶公主，各一千萬代言費。”
劉啟聞言一愣，拿起盒子裏的絹書看了看，書名叫“禦用養顏美容保健品說明書”。
“烏雞白鳳丸：補氣養血。用於氣血兩虛，身體瘦弱，腰膝酸軟。孕婦禁用。
排毒養顏丸：益氣活血，通便排毒。用於氣虛血瘀，熱毒內盛所致顏麵色斑。孕婦禁用。
六味地黃丸：滋陰補腎。用於腎陰虧損，頭暈耳鳴，腰膝酸軟，骨蒸潮熱。孕婦禁用。
……
以上“禦用”養顏美容保健品，需在美容師建議下服用。如有私自服用者，出現任何不良反應，本店概不負責。”
絹書上特意用丹朱標示出的“禦用”兩個字，和林林種種十數類丸劑名稱。
劉啟隻覺頭暈目眩，無語問蒼天，喟然長歎：得子如此，可悲可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