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九公主與狀元郎(40)
第189章 九公主與狀元郎(40)
沒幾天。
曲妗就接到了消息。
說是丁玉成貪污枉法,丁玉成本掌管戶部,薊州大旱,太子池於淵前去賑災,丁玉成撥款,卻發生了紕漏,許多賑災用的銀子和糧食,都被中飽私囊,事情被揭發后,丁玉成鋃鐺入獄,家財充公,三日後遊街示眾、斬首。
按理說,像沈慕這樣的武將,若想殺人都是行暗殺,直接殺了一了百了,屆時尋個借口說是遭遇刺客不就行了,而不會做那麼多準備,利用朝廷來達到目的,這種處事作風更像是文官。
曲妗沒由來的,更不想看到沈慕了。
因為她能從沈慕身上找到某個人的影子,而那個人的影子會影響她,不僅影響她的情緒,還會影響她做事。
可沈慕不可能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
那她瘋起來,還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
所以曲妗更討厭他了。
可越是討厭誰,那個人就越是往她心裡鑽。
曲妗坐在台階上,一邊撕著幔帳紗布,聽著那聲聲刺啦,一邊滿腦子都是
她晃了下腦袋。
打算出去走走,一直枯坐在這裡,腦子就會胡思亂想。
她讓綠衣給她梳洗打扮。
看著那濃妝艷抹,和滿頭珠翠,曲妗沒由來的蹙起黛眉,「換掉。」
綠衣直接愣住:「公公主?」
「本宮說換掉。」曲妗照著鏡子左右看了下,又加了句,「清雅些的較好。」
綠衣頓時一陣狂喜。
難道說公主終於從小溫大人的死中清醒過來了?
打算好好跟著太子殿下了?
綠衣欣喜的連忙去翻箱倒櫃,給公主找新裙子,雖說也是紅色,卻比前者清雅些,沒有那麼多繁瑣的布料花紋,而且妝容上也是往清雅素凈了點綴,公主長得明艷些,不需要過多濃妝艷抹,儘管氣質絕然,也難免掩蓋了珠玉。
髮式也是簡單地綰個飛仙髻,斜墜一縷銀流蘇。
很是好看。
綠衣一邊欣賞著,一邊柔聲誇讚:「公主越發好看了。」
曲妗微揚下巴,眉眼間帶起些驕傲之色:「我待會出去,你不必跟著,我隨意走走。」
「是,公主。」
*
外面的天色較晚了些。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她每次跟沈慕見面的地方,發覺之後,她立馬轉身就要走。
卻已經遠遠的瞧見一道身影。
已是初冬,簕杜鵑花開。
簕杜鵑繁衍的十分迅速,基本上不需要過多照顧,就可以長得很高很大,雖長得好看,卻太多了,無人在意。
後來更是覺得麻煩,將宮中其他地方的簕杜鵑盡數除去,只在皇宮一角留下一些,而它們還得不到照料,經常壞死許多。
她瞧見那道黑衣將長劍放下,正細心照料一株根部壞死導致花朵枯萎的簕杜鵑,他半跪在地上,布滿傷痕的雙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花葉,被銅製面具隔絕的眸子里蘊著如月色般的溫柔。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靜。
他轉眸看來,眼底的溫柔還來不及收起,道:「來了?」
好難聽的聲音。
可就是讓曲妗聽出來了溫柔
她也忘記了傍晚發了誓,再也不見沈慕,決定永遠討厭沈慕,她討厭冰冷冷的面具,但此刻卻意外的不討厭沈慕臉上的面具。
她喜歡溫柔。
曲妗最喜歡的,就是溫柔。
她愣愣的看著他的眼睛,無意識說了句:「嗯,來了。」
*
曲妗坐在石頭上。
手肘抵著膝蓋,雙手捧著臉,狀若無意地看了下旁邊的沈慕。
有些彆扭,道:「你也坐。」
他像一個表面冷酷的乖順大狗狗,很聽話的就坐了下來,卻離曲妗間隔半米。
那邊沒有石頭。
他就盤腿抱著劍坐在地上。
星空如隧、明月流光之下。
風拂起他鬢邊的碎發,衣袂飄揚,發如墨綢輕舞,即使他手中的劍很鋒利,他的面具很冰冷,但他無意間微微向上彎起的嘴角,還是讓他從骨子裡透露著溫柔。
溫柔。
溫柔。
溫柔極了。
曲妗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丁玉成。」
他一愣,似乎沒想到這個問題,半響才回答:「末將武功並不好。」
「那你是怎麼當上將軍的。」
將軍一般不都是武功特別好的嗎?
沈慕道:「花銀子買來的。」
曲妗:「.好吧。」
過了一會,曲妗又問:「既然你武功不好,為什麼非要當將軍?你是文也不成嗎?」
沈慕指腹摩挲了下劍柄,垂眸:「嗯,文不成武不就,所以只能花些銀子買官職,這個官職是最便宜的,所以就買了這個。」
曲妗不信他的話。
如果真的文不成,丁玉成又怎會死。
但他的武,說不定是真的不行。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今天好像也沒吃東西,開口:「我餓了。」
幾乎在她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一隻捧著桂花糕的手就遞到了她跟前。
曲妗有些小傲嬌地挑了下眉,嘴角控制不住上揚些,她將桂花糕接過,便小口小口吃起來,「你怎總帶著桂花糕,你很喜歡吃?」
沈慕偏過頭,「嗯。」
曲妗追問:「那我怎不見你吃?」
沈慕:「末將飲食規律,現下已至戌時,早已用過。」
這是在變相說她飲食不規律呢。
切。
曲妗安安靜靜地將桂花糕吃完,沈慕就要走了。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出聲:「等下。」
沈慕步伐頓住,轉頭看來:「太子妃還有何事吩咐嗎。」
曲妗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便一時情急胡亂說了句:「我我這次也遵守約定了,誰都沒碰我,十天。」
他嘴角隱隱含笑:「嗯,末將知道。」
曲妗第一次覺得自己跟一個人相處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她不明白,但這個人好溫暖,比火還要溫暖,她想靠近:「我還想殺人。」
「殺誰。」他從不多問。
「習飛白,我不喜歡他,他罵我。」曲妗此刻已然忘記自稱『本宮』,她只是她,說這句話時,居然意外的帶上些委屈的意思。
沈慕道:「好。」
「條件呢?」曲妗很驚訝,自己居然特別期待他說出條件。
沈慕聲音很寵溺:「這次任務,難度略高,末將希望太子妃能夠愛自己一個月,保護好自己。」
曲妗感受著劇烈跳動的心臟,慢慢攥緊衣袖,「我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