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動
不過關建白沒有在陳哲俊的事情上表態，甚至是持著反對意見，她多少也能猜得到原因。過去和傅家的聯姻是出於利益考慮，這種時候，女兒的幸福、對方的人品都不在考量之列，曾經為了關瞳堅決反對，關建白還打過她一巴掌。
雖然到了現在，關瞳和關建白表麵上相處的模式如常，後來也因為關瞳和傅逸軒感情漸深，讓關瞳對那樁婚姻的態度不再是那樣的抵觸。但那一巴掌始終在關瞳的心裏，每每想到，每每心中發涼。
她過了二十二年衣食無憂、隨心所欲的日子，直到最近，才發現自己也不過是父親手中的一枚籌碼，也許她和一塊地、一種技術沒有任何分別，都是可以為關氏集團帶來利益的一種因素。
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先例在，這一次開始參與公司的項目，關瞳也是真的上了心。
傅逸軒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但她遲早也會就嫁人，今天是傅逸軒，明天又會是關建白安排的誰呢？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接觸工作會讓關瞳安心許多，至少未來，她會有掌控自己命運的能力，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著事情，關瞳無意識地翻過文件，正發呆時，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垂頭一看，關瞳眼中流露出無奈神色。
“你好，陳先生。”關瞳接起電話，用一副極其敷衍的口吻道。
陳哲俊的聲音淡然如常，說出口的話卻與他的形象不太符合：“關小姐，你這樣的口氣會讓我傷心的。”
關瞳輕笑一聲，道：“你這樣的口氣會讓我吃驚的。有話直說，好嗎？”
陳哲俊道：“最近有空嗎？一起吃飯怎麽樣？”
不怎麽樣。
關瞳默默地在心裏說了這麽一句，到底是顧及著江離之前的叮囑，隻好把真實想法吞了回去，道：“這個，我不太確定啊。具體是什麽時候？”
“這周五，晚上。”陳哲俊說：“如果實在沒時間……改期也可以，一切都為你而準備。”
關瞳默默地算了一下，隻要不是突然說到了出差的時間，那天她是可以空出來的。想了一會兒，關瞳道：“可以，如果有什麽變故，我會提前告訴你。”
陳哲俊低沉地笑了兩聲，道：“多謝關小姐賞光了。”
關瞳幹笑了兩聲，道：“客氣、客氣。”
這通電話其實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使然，關瞳安靜下來之後總想胡思亂想一番。
陳哲俊在追求她，很用心，至少從表麵上看來是這樣的。說起來，關瞳也有些詫異。她從前對陳哲俊的認識似乎有些誤區，總覺得像陳哲俊這樣……正經又嚴肅的人，是做不來討巧的事情的。但實際上，在這些方麵，陳哲俊能表現出和傅逸軒一般的引人關注的樣子。
算起來，她又不禁在回想，從前那個讓她從厭惡到愛上的傅逸軒是什麽樣的？
追女孩的時候似乎沒有什麽不同，送禮物、送花、約會……她又是怎麽被傅逸軒吸引了呢？
在……某些時刻吧。
在自己遭遇搶劫，而傅逸軒挺身而出的時刻；在自己跟爸爸吵架、傷心出走，而傅逸軒為他提供落腳之地的時候；在她被傅行下藥承受痛苦，而傅逸軒救她出困窘、卻沒有動她分毫的時候……
罷了。
關瞳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傅逸軒曾經對她無比用心，可到了現在，也不過是陌路之人。
過往的心動，她早該忘卻。
答應了陳哲俊的邀約之後，沒兩天，關瞳就接到了江離的電話，問她有沒有“想通一些”。當時關瞳正沉溺在工作中無法自拔，反應了一下才知道江離話語中的意思，哭笑不得道：“你讓我想通什麽？”
“陳哲俊唄。”江離幽幽道：“我說過了，你跟他見見麵、相處一下，沒什麽壞處。”
關瞳聽著這句話，好像是有哪裏不太對。她琢磨了一下，疑惑道：“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麽？”
江離道：“知道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跟陳哲俊好好相處，知道嗎？”
關瞳果斷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說起來，聽江離話中的意思，他是知道自己和陳哲俊的某些動向的——比如她答應了陳哲俊一起吃飯這件事？
關瞳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江離淡然道：“都告訴你了還叫什麽‘瞞’？”
關瞳無言以對。
沉默了一會兒，關瞳又問：“對了哥，我聽說你近期不打算辦訂婚宴？”
“嗯。”江離輕輕應了聲，說：“我媽是跟姨媽說過了？”
“是啊……”關瞳道：“哥哥，你跟華華之間出問題了嗎？”
“沒有啊。”江離奇怪道：“幹嘛這麽問？”
關瞳不免就要往這方麵懷疑。江離和方華這事說起來已經是定下了，當事人同意、雙方家長也支持，而且從私人關係來說，他們兩人的進展也是讓人出乎意料的順利。到現在，一切都仿佛順理成章，可是不對外宣布就太奇怪了吧？
除非他們……還有別的考慮？
關瞳在這裏瞎操心了一陣，忽略了電話，江離也沒有再問，隻說：“別再亂想了，你專注自己的事情，好好工作。”
“哦——”說到這裏，關瞳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道：“對了，這段時間我可能要去平縣一趟。”
“去幹什麽？”頓了頓，江離說：“是度假區的事情？”
關瞳道：“嗯。許姐身體不太方便，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去頂替她，所以我要替她去一趟。”
“頂替她？”江離的語氣變得有些古怪，道：“你就能頂替她了？”
“……可以！”關瞳沒怎麽猶豫，就理直氣壯地說道。
不管有沒有真本事，氣勢要先表現出來！
“嗯，可以就可以。”江離的聲音驀然變得有些懶洋洋，道：“那你什麽時候動身？”
關瞳說：“還沒確定呢，這幾天都在等消息。”
“走的時候說一聲。”
如此囑咐過過，掛掉電話之後，關瞳才反應過來，她其實有好多事情沒有來得及問。江離和許儀似乎是相識的，他甚至知道許儀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這其中又有著怎樣的糾葛呢？
還有……江離和方華之間又是怎麽說？明明應該更進一步，卻不打算對外公布，這是不是有點古怪？
關瞳想了想，還是沒有再去問方華。江離的事情從來都輪不到她來管，不管怎麽說，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她糾結的那些又算得了什麽事呢？江離的人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顧及，連她也是在江離的庇護下安穩度日的一個人。這種情況下，她還操心江離的什麽事？
關瞳一早打算，不對外人說她和陳哲俊預備約會的事情，如果正好碰上什麽不好推卻的聚會、宴席、甚至是替許儀去平縣都好，隨便什麽事情，她都會拿來當作借口拒絕陳哲俊。然而大概是陳哲俊的運氣比較好，一直到周五，關瞳都沒有接到任何其他的邀約，隻好無奈地赴陳哲俊的約。
那天是陳哲俊來接的人。臨走時，關瞳因為沒有帶司機小於，而被江玥盤問了半天，她被逼無奈之下隻好說了實情，江玥立刻爽快地放了人，並且說“多在外麵玩玩不用著急回家”。
這可真是稀罕了，過去傅逸軒都沒有這種待遇。每次她和傅逸軒出去，江玥總要平白叮囑說“在外麵注意點沒事就早點回家”。有幾次她半路上被拐到紅廷別墅去，回家後都會承受江玥的一番念叨。說起來，在和傅逸軒戀愛的時間裏，也是因為關建白的支持，才讓她得到了很多不同尋常的自由。與之相對應的，就是關建白這一次截然相反的態度了——她的父母為什麽總是意見相左？
胡思亂想間，關瞳出了門。陳哲俊就等在門外，一人一車都在等待關瞳。
關瞳在陳哲俊麵前站定，因為母親念叨的陰影，隻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來：“陳先生。”
陳哲俊的臉色依然冰冷，語氣卻和表情嚴重不符：“你這樣生疏的稱呼真讓人傷心。”
“好吧，哲俊。”關瞳幹笑了一下，說：“可以出發了嗎？”
“當然——小瞳。”陳哲俊瀟灑地回過身，為關瞳拉開了車門。
關瞳彎腰坐進去時，還在腹誹，陳哲俊這個人真的是太奇怪了。追女孩的時候居然與其他男人的表現無異，唯獨一張臉令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他一直保持著冰冷的表情，關瞳幾乎要認為他剛才的那句話是在撒嬌了。
這種詭異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
車子發動之後，關瞳問道：“我們去哪兒？”
陳哲俊說：“餐廳。”
說了等於沒說。不過關瞳隻是笑笑。她無端端想到了“去哪兒”這句話的標配，應該是“到了就知道了”，陳哲俊的這個回答聽起來也差不多。
陳哲俊的話依然不多，他沿途都在淡靜地開著車。說起來，目的地的距離也不算太遠，車子隻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就到了。
下車之後，關瞳抬眼來看。餐廳名叫“祖母的廚房”，看門頭的裝修風格，這應該是一家西餐廳……好像沒什麽特別的啊？
關瞳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跟著陳哲俊進去了。
進門穿過兩個廳，關瞳才意識到這家餐廳的與眾不同之處。前麵他們剛剛經過的地方，是正常營業的餐廳，而後方，是另外開辟出來為客人自己動手而準備的。食材、調料、鍋碗都很齊全，關瞳看著整潔又高檔的流理台，感覺有些發懵。
“這是……什麽意思？”關瞳無奈道。
陳哲俊問：“你會做飯嗎？”
“不會。”關瞳果斷地說，“你不會是打算讓我自己做飯來吃吧？”
她在家裏一向都是遠離廚房的。其實也不是真的不會做飯，但關瞳是真的不喜歡油煙味道，有一陣子被逼著學過廚藝之後，她就發誓一定要一輩子遠離廚房，從那時起，已經有三四年的時間沒有真正碰過炊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