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懷疑
「上帝啊,約翰遜,你快看這裡。」
美國五角大樓作戰情報支援中心,一位工作人員偷偷的拍了拍身旁同事的肩膀,示意他來看。
約翰遜湊上前來,看著面前的屏幕上,那是一副實時的衛星圖像,解析度拉的並不高,圖像中,樹林,房屋,就好似一隻黑螞蟻,道路好似頭髮絲。
而就在這樣的解析度下,圖像中,還有一大團一大團,宛若行軍螞蟻般的存在,涌動著,穿插交織在一起,宛若兩隊螞蟻大軍撞上了一起,正糾纏在一起,不間斷的炸開一團團耀眼的火光,大片的焰火擴散開來。
約翰遜沒有說話,只是面白如雪,他當然清楚衛星圖像中這些螞蟻是什麼,就在剛才,上級就給出了指示,讓他們全力監控以色列南部地區,搜尋一切阿卜耶已部隊。
很顯然,那兩支都在費盡心機尋找對手的龐大裝甲部隊,宛若戀人般偶遇,爆發出最炙熱的激情,不過這激情不是甜蜜的,而是死亡的旋律。
不止是這兩個有小動作的工作人員,五角大樓內部,幾乎所有關注這一次戰爭的人,無論是星級上將,亦或者普通軍官,統統以一種獃滯的表情,去關注著這場遭遇戰,大決戰。
以色列拿出全國近乎於百分之九十的裝甲力量,而阿卜耶已方面,同樣也拿出了近百分之六七十左右的力量,這種規模的戰鬥,簡直可以決定兩國命運。
戰鬥是什麼結果,會怎樣結束,會持續多久,會有什麼變故,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所有人都只能獃滯的看著。看著人類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最大規模的裝甲部隊決戰。
……
d912區,周圍十幾公里的範圍內,道路,城鎮,荒野,小型丘陵,樹林,全部都成為了戰場。
「好,一發命中,快。炮手,滑膛炮一枚準備,十一點鐘方向,距離一千五百米。」一輛獅式坦克中,車長從瞭望鏡中看著遠處炸開的那圖火焰,興奮的一揮拳頭,冷靜而迅速的繼續下達著命令。
「目標鎖定。」
炮手大聲的回應著,他已經鎖定了目標,獅式坦克卓越的火控系統。自動裝填系統,優化校正系統,使得獅式坦克開炮更快,反應更快。他幾乎可以預見,又將是一團妖艷的火焰盛開。
就在這時,一種強烈的心悸感傳遍了車長的全身,下一刻。他的耳邊就傳來一陣拉長的呼嘯聲,還有金屬扭曲的聲音,伴隨著駕駛員那聲尖銳的注意。
眼前一陣暈眩。耳朵里嗡嗡的好似有千百隻蜜蜂在飛舞,車長晃動著腦袋,眼前才逐漸有了畫面,就見左手前方的駕駛員,死死的陷在駕駛座上,在他的左側,車身裝甲裂開一個巨大的窟窿,一枚黑乎乎,還散發著熱氣的硬芯穿甲彈頭,正露出半截,而凸出的那半截,則狠狠的貫穿了駕駛員的左側胸腔。
駕駛員還保留著扭頭大聲提醒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定格,眼底空洞飽含著不可置信,至死也未醒悟發生了什麼。
「該死!」
車長只來得及心裡罵上一句,下一刻,伴隨著車身的劇烈震動,又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坦克,旋即,耳旁滿是宛若火龍一般的強烈風嘯聲,內部的電子系統在融化,裝甲在扭曲,出現裂縫,火焰從裂縫中鑽了進來,席捲淹沒了一切。
方圓十幾公里的戰場上,數千輛坦克的大決戰,誰也無法完全保證安全,某一刻你是獵手,或許與此同時,你也是旁人的獵物。
爆炸,死亡,隨處可見,直升機超低空掠過大地,航炮打在沙礫地面上,一道道火線蔓延過去,到處都是行進的坦克,到處都是殘破還噴吐著烈焰的被炸毀坦克,不時有一兩名士兵渾身火焰的鑽出坦克,嚎叫著在地上打滾,但沒有人去救他們,要麼被火焰吞沒,要麼被航炮子彈撕成碎片。
這已經不是慘烈所能形容的了!
……
紅海艦隊,楊天號指揮艦上,穆塔法宛若石雕一般,一動不動的站著,安靜,似乎連呼吸都沒有,與身邊亂糟糟的一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許久許久,穆塔法自己也不知道站立了多長時間,終於,一名作戰參謀出聲驚動了他。
「將軍,敵軍撤退了。」作戰參謀話不多,神情顯得還十分激動,好似要喊出來,但卻不敢太大聲,憋得臉紅彤彤的。
穆塔法這才轉過身來,目光有些遲鈍,定了定才問道:「幾點了。」
那作戰參謀愣了愣,才連忙去看時間,道:「當地時間下午七點十八分。」
穆塔法點點頭,這才坐下,表情依舊有些木訥,道:「一晃這一天就過去了。」
作戰參謀這才驚醒,不知不覺,從上午九時許戰鬥開始,都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個小時了。
先前指揮戰鬥的時候,緊張無比,滿腦子都是部隊的調動,火力支援,地形圖,腦子興奮的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現在這一緩下來,頓時覺得餓了。
沒錯,就是餓了,口乾舌燥,一天時間,竟然連口水都不曾喝。
穆塔法一動不動的站了一天,顯然也不好受,彆扭的伸著腿,緩緩用手揉著僵直的膝蓋,好一會兒才道:「下達我的命令,地面部隊出動,在裝甲部隊的掩護下,進攻提姆納和約特瓦塔。」
作戰參謀用力的點點頭,剛要轉身,突地愣住,下意識的問道:「將軍,您怎麼不問問我們是否獲勝了。」
穆塔法沉穩的一擺手,眼底多了幾分笑意,道:「這還用多問嗎,我相信你們,相信前線的小夥子們,他們不會讓國家失望,也不會讓主席失望。」
作戰參謀眼睛在一瞬間亮了,用力的點點頭,標準的一個敬禮。轉身傳達命令去了。
不過他卻沒看到,當他轉身之後,穆塔法才手有些顫抖的拿起擺在桌上的戰後報告,目光閃爍著閱讀了下去。
「初步統計,以軍損失坦克一千四百餘輛,自行火炮,榴彈炮等三百餘門,直升機兩百三十餘架……
我方損失,初步匯總,獅式一型坦克損失三百七十餘輛。二型坦克一百五十二輛,鷂式直升機墜毀七十八架……」
看到這些數字,穆塔法表情依舊,木訥,好似凍結了一般,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那目光,有些恍惚。
突然間,穆塔法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念頭。為什麼要發動這麼一場戰爭?
和平難道不好嗎,就算以色列擊毀了我們的巡邏直升機,難道就不能外交交涉,非要發動戰爭嗎?
一個又一個念頭不可抑止的出現在穆塔法腦海里。待回過神來,也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我怎麼能有這種想法,這是一場正義的戰爭,我們是在反抗侵略者!」穆塔法小心的在心底自語著。
可是這話。連穆塔法自己都懷疑了,反抗侵略者,那現在到底是誰在進攻誰。誰又是反抗者的角色?
穆塔法給不出答案,從埃拉特登陸戰,到如今的坦克大決戰,一個個驚人的損失數字,讓他動搖了,懷疑了。
可穆塔法深知,自己無法改變什麼,一切宛若歷史的車輪般,緩緩向前行進著,自己只是那車輪下小小的塵埃,連阻礙車輪一下都不能。
他舉目望向北方,透過玻璃,海平線上,似乎還能看到那黑色的硝煙,恍惚間,穆塔法心中有了一種深深的戰慄,突然之間,對於這場戰爭,他沒了信心。
……
「主席,記者招待會準備好了。」麗佐娃中性的聲音驚醒了沉思的楊天。
楊天回過神來,看著麗佐娃發獃了片刻,才想起不久前自己安排要舉行新聞發布會,針對這兩日的戰爭發表一下看法。
推開面前,國防部呈交上來,有關戰損士兵的撫恤細則,楊天站起身來,在麗佐娃的幫助下換好衣服。
「今年雨水似乎比較多。」由著麗佐娃幫自己整理領帶,楊天下意識的偏頭看著窗外,卡杜利低垂的城際線上空,陰鬱的滿是黑雲,淅淅瀝瀝的雨水拍打著明亮的窗戶,留下一地斑駁。
麗佐娃穿著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裝短裙,不再是以往特勤局那副男性化的打扮,金色的捲髮隨意的散在肩頭,她比楊天還要高上幾公分,微微蹲下身,細心的幫楊天打好領帶,又從領帶夾盒中選出一枚鑲嵌著紅寶石的領帶夾夾上,才隨口道:「氣象局那邊說,受到東南低氣壓的影響,今年會有較長的雨季。」
那種口吻和語氣,宛若臨出門的時候,妻子溫馨的提醒丈夫,今天要下雨,別忘帶把傘。
楊天下意識的點點頭,話幾乎沒有過腦子,隨口說道:「讓農業部提前做好應對之策,我記得去年因為北部地區局部乾旱氣候,糧食儲備比往年少了百分之三十。」
麗佐娃微微點頭記下,被楊天免去特勤局局長的職位之後,麗佐娃就成了楊天的專職生活秘書,負責安排照料楊天的一切生活,醫療等事宜,而有些時候,楊天做出的指示,都會讓麗佐娃來傳達。
不過麗佐娃注意到,楊天心思根本就不在什麼氣候和糧食儲備上,這話純粹是本能說出來的。
「發言稿呢?」楊天看著鏡子中的自己,34歲的自己正值中年,是男人最瀟洒,最美好的年齡段,可謂是黃金年齡,多年弄權世界的政治鍛煉,那種超脫一切的氣質,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
鏡子中,雖然還是同樣的人,可楊天恍惚間卻有了一種陌生感,一閃而逝,旋即就消失無蹤。
麗佐娃遞上發言稿。
剛建國那段時間,無論是什麼場合的發言,楊天都不會準備發言稿,全部是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可這兩年,一般不太重要的發言,楊天也會讓下面的人準備發言稿。
有的時候,楊天還跟周凱打趣,說自己這是變懶了,懈怠了。
到底是不是懈怠,恐怕沒有人知道。
「偉大的戰爭,偉大的勝利!還不錯。」
楊天匆匆掃了一遍發言稿,點點頭,昂首走了出去,不遠處,閃光燈已經連綿成一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