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鳳尾琴
清廋羸弱,有什麽好看的,跟竹竿似得。
倒不如胖胖的,捏起來手感也是極佳的。
原是打算早些收拾好就班師回朝的,但如今又下著雨,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
就暫時將行程耽擱了些,往後調動。
戰事將歇,高望都大捷的消息很快傳回了京都,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了。
“哼,她還真是好運氣,這樣都沒死!”
沈思玉掐著身邊丫頭的手,擰的發紅婢子也不敢吱聲。
明明都已經落到了蕭冥的手裏,可蕭冥竟然讓她逃了,不僅如此,連蕭冥也死了。
如今若是讓她成功班師回朝,借著世子府的威望,陛下一定會對她大肆加封賞賜。
若是讓她得了賞賜,往後隻怕是會更加的無法無天了。
眼下沈言卿又在東籬書院,即便沒了先生照拂,可書院裏的曲洛公子卻對他十分的關照。
那曲洛家境殷實,在書院裏也無人敢得罪。
婢子忍著疼,低頭小聲說:“姑娘莫要著急,她想要班師回朝,大不了讓她回不來便是了。”
“即便是回來了,可景舒世子到底是背上了罵名,功過相抵,想來陛下也不會對她過於賞賜的。”
一個女人,要了那麽多的賞賜也是無用的。
沈思玉轉過目光,說:“唯有讓國公府失勢,讓陛下失去了這條左膀右臂,大殿下才有機會。”
眼下朝中涇渭分明,右相乃瑜嬪一派,左相乃大殿下一派,其餘人等還在觀望。
“到底是當初太過於心軟,沒能將她弄死。”
“左右不過一個野種,如今竟然成長到了連我和殿下都那她沒有法子的地步了。”
想要殺她,又談何容易。
光是她那一身的功夫,尋常刺客便是奈何不了她的。
且不說她身邊還時時刻刻有人跟著。
“總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今夜風大,又一直下雨,將士們沒有地方可去,沈青瑤索性就讓人買了好些酒肉回來,犒勞這些唯一剩下的將士們。
大家都圍坐在一起,幾層樓都坐滿了人。
外頭的風刮的驛站的燈籠不停的左右搖晃。
穆青之瞧著將士們難得放鬆的樣子,看著郅景舒說:“自你失蹤後,軍中士氣便一蹶不振。”
“如今既然回來了,又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還要這般躲躲藏藏的。
到底是統領三軍的將領之才,一張普通的臉也難掩他那一身千錘百煉才有的韌性,以及那一身的優雅氣度。
旁人哪怕心裏揣度,也不知道他真實身份如何。
這種場合,沈青瑤向來話少。
郅景舒一邊喝酒,目光一邊看向她。
穆青之受不了,起身走到另外一邊坐下,惡聲惡氣的說:“若要暗送秋波,且回房自個兒好好送。”
“莫要在此處作踐旁人。”
“可知這些兒郎,大多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的!”
就沈青瑤一個女嬌娥在這一群男人堆裏,他那眼神,又生怕旁人將他的美嬌娘多瞧了一分區。
既如此,何不自己金屋藏嬌,如此不是更好?
郅景舒看向穆青之,卻是一言不發的。
穆青之縮了縮自己的脖子,覺得有些涼颼颼的,也不再說話了。
但樓下有人起身,對著沈青瑤大聲的說:“聽聞世子妃一手《戰江山》彈的是極好的。”
“便是連上京城裏的沈大姑娘也無法媲美,今大捷,可否請世子妃殿下彈奏一曲《戰江山》,以告慰我大梁已故兒郎的亡靈?!”
這一場戰役,大梁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眼下他們在這裏坐著喝酒吃肉,可那些亡靈卻還屍骨埋土,再也瞧不見這番熱鬧景象了。
《戰江山》這曲子,本就是出自於軍營。
具體傳了多少年,也沒人記得清楚了,唯有完成的曲譜保留下來。
但曲譜難度,讓許多人都望而卻步。
曲風時而豪邁,時而婉轉哀怨,總能勾起他們對家國的感慨和思念。
“好。”沈青瑤微微一笑,將士們要求,她自然是樂意的。
隻是這高望都裏,怕是沒有她要的好琴。
“世子妃,這是顧公子讓人送來的琴。”
正說著,門口已經有小廝捧著琴過來了,沈青瑤一怔,果真沒在這裏頭瞧見顧驚棠的身影。
他在外頭,也能瞧見這裏麵的盛景。
隻怕是應了早晨沈青瑤說的話,不敢進來,害怕讓沈青瑤以為自己是來刺探軍情的。
但她隻是說笑罷了,沒想過他會當真。
“的確是好琴。”
一架上好的鳳尾琴造價不菲,若是年限久遠,隻怕是萬金難求。
“替我給顧公子道聲謝,這琴,我自會還他。”
小廝見狀,連忙說:“公子說,好琴配美人,這琴便當做是送給世子妃殿下的。”
如此好琴,說送也就送了。
“……多謝。”
錚錚琴音繚繞,盤旋於夜空之上,鳳尾琴之聲,空靈透亮。
與驛站對麵的,便是一家酒樓,在閣樓可以清楚的看見驛站裏她低頭彈奏的模樣。
“殿下,那鳳尾琴,可是當年陛下賜給您母妃的禦賜之物。”
“您不論到哪兒,都總是喜歡帶著,如今說送也就送了。”
當年他母親是宮裏的歌姬,彈得一手好琴,得天子賞識,賞了鳳尾琴,封了妃位。
可後來他母妃刺殺失敗,慘死冷宮。
他被驅逐出了皇城,身上唯一所攜之物,便是這鳳尾琴了。
顧驚棠笑著搖了搖頭,說:“你瞧,那鳳尾琴在她手中的模樣,像不像母妃彈琴的樣子?”
他還小的時候,母妃便時常用鳳尾琴安撫他。
即便被困在冷宮裏,也能聽到最為動聽的琴聲。
身邊的隨從無奈的歎了口氣,覺得肉疼。
“再好的琴,若無人彈奏,也隻能是個廢物,若能到了與之相匹配的人的手裏,那才能算得上是好東西。”
否則,在他手裏,也就隻能生灰。
“可殿下就不為自己留點兒念想麽?”
“念想?”顧驚棠苦笑:“斯人已逝,留它在身邊,隻會徒增傷懷罷了。”
隨從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對人家有意,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