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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故地遊

  常傅終於明白,洞房花燭夜為啥叫洞房花燭夜了。


  明明成親儀式是從清早就開始準備的,可再次見到新娘子卻是半夜!從中午喝到晚上,常傅都已經吐了三回了,若不是常籌老爺子終於想起這是自家兒子,應該心疼一下,常籌指不定要吐第四回了。


  在自家終於良心發現的老爹的掩護下,常傅終於擺脫了勸酒的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後院,來到新房的門前,伸手正要敲門,手卻在將要碰到們欄的時候停了下來,轉而整理了一下自己大紅的喜袍,這才對這屋子喊道,“阿芮,我進來了?”


  沒有聽到屋內的回聲,常傅心裏咯噔一下,略微慌張的用力推開門,待看清屋內擺設後,心下一片冷凝。


  果然,整個屋子裏沒有半個人影,收拾平整的喜床上,新娘白日所用的鴛鴦戲水的蓋頭被疊好放在上麵,桌子上,大紅的喜燭,綠淚靜淌。


  就是,沒有該有的新娘。


  常傅輕輕一笑,這不是他早就猜到的結果麽?十年依戀怎麽說拔除就拔除?就算真的不會和南宮文軒在一起,也未必非要選擇他吧……他不是,一直沒有試圖將她留下麽?現在她真的走了,心裏空落落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常傅腳步踉蹌了一下,單手覆在胸口,似乎這樣可以填補空虛,即便他並不清楚他所空虛的是什麽……


  突然,喜燭搖曳的燭頭“劈啪”一聲。


  常傅一愣,隨即搖搖頭,“燈花爆,喜事到,但願你,真的有什麽好事吧……”


  悠悠歎口氣,左右毫無睡意,常傅轉身走出了房門。


  月色如皎,銀霜如洗,常傅四散而行,漫步入了後院。隻是剛一進拱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白日裏還挺拔林立的小小紫竹林,全都消失不見了,留下黝黑的土地,凹凸斑駁。


  這些還不算,最讓常傅驚訝的是在黝黑土地之上的那個人。


  聽到突來的腳步聲,薛暮芮正拿著小鏟子在竭盡紫竹的泥土中培土依蘭,聞聲抬頭,薛暮芮也是一愣,然後慌忙丟下鏟子,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抓起被自己丟在一旁的大紅喜袍,才訕笑的看向常傅,道,“你怎麽來了?”


  常傅看到她一係列動作有些不知所措——她床上了喜袍,是還在乎她今日這個新娘的身份麽?伸手摸摸鼻子,回道,“我怎麽不能來了?”


  薛暮芮,“……我偷偷去大堂看過你,以為你還要再喝許久呢。”


  常傅臉一紅,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心裏空空的感覺在瞬間被補全——她沒有走,她還偷偷去看他了!隻不過,他被人灌酒到吐的丟臉樣子不會也沒看到了吧!

  “咳,你怎麽……在這裏?在做什麽?”


  常傅本想問,你怎麽還在這裏?但是想到薛暮芮是何等堅決的女子,既然還留在這裏,就一定是憑借自己的意誌留下的,她是他的妻子了。


  “我?今天我把紫竹都拔光了,空落落的當然要填滿了!”


  空落落的地方要填滿……


  常傅不自覺的將手又放在了胸口,想起剛才的感覺,緩緩道,“空落落的,確實不好受。”


  “咳,”薛暮芮將手握拳放在唇邊,重重的咳了一聲,“你不覺得應該說些別的嘛!”


  “嗯?”


  薛暮芮抿唇跺腳,“我,曾經就想過,女子一生隻有這麽一次披上紅衣的機會,這也是女子最美麗,最重要的時候,而我,這一輩子隻會披一次嫁衣,鳳冠霞帔,也隻會向著一人。現在我就這樣站在你麵前,你居然隻是‘嗯’一聲?呆子!你說我該怎麽罰你!”


  說著,薛暮芮揚起臉,兩手恰腰裝作怒氣衝衝的模樣走到常傅麵前,用沾滿泥巴的手胡亂的在常傅臉上捏捏塗塗。


  常傅呆了一會兒,立即溫和笑笑,麵上討饒道,“夫人饒命啊!”


  伸手捉住薛暮芮的手固定在自己臉上,不讓她繼續作亂。


  “夫人又是拔竹子又是修理我的,手會痛的。”


  薛暮芮也不扭捏,“哼,你還知道心疼夫人我?隻不過,沒聽人說,痛並快樂著麽?痛快痛快,不痛,怎麽能快樂?現在痛過去了,快樂還會遠麽?”


  趁著常傅發呆,將手掙脫了束縛,再次拍在了他臉上,鄭重中帶著戲謔。


  “夫君,你若不離,我必不棄!”


  人說,喜歡什麽樣的人,漸漸的,自己也會將自己活成什麽模樣。這話一點也不錯。


  南宮文軒愛竹,本身也如竹,百折不彎,堅韌不拔,是君子的品格。薛暮芮在他的影響下,也沾染了竹的氣質,可自從下定決心與南宮文軒一刀兩斷後,薛暮芮也恢複了本身一些少女的心性。


  而從為人來講,常傅是君子,但更像是溫軟清馨的蘭花那樣的君子,充滿了包容之心。


  薛暮芮早在拔除紫竹之前就有了打算,將這裏改種蘭花,也將溫和謙謙的常傅植入自己心裏。


  心裏,滿滿的都是你……


  這就是薛暮芮一生的追求。


  隻要你不離不棄,她必生死相依。


  常傅,“……”


  他知道薛暮芮英氣十足,也喜歡看她這種自信的樣子,隻不過他心性再軟,也是男子,她這麽霸氣,實在是讓他覺得太那啥,男子尊嚴受到了打擊。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常夫子有生以來第一次流氓一回,在薛暮芮鬆開手,撿起地上的鏟子,說要種完蘭花再睡覺的時候,突然從背後抱住薛暮芮,道,“好的夫人,種完蘭花,咱們就去洞房……”


  ……


  皓月當空,長夜當醉,常家朱紅的燈籠整晚通明熱鬧,酒水往來不絕。而梟白,在常家順走幾塊糖果後獨自遊蕩在寂寥街巷中,方向是夏國邊境,楸國的方向。


  梟白在夏國訓兵也好,湊薛暮芮婚事的熱鬧也好,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的目的——救人。


  隻是現下的情況她急不得而已,還有許多鋪墊要做,就在不久前,梟白接到知鶴的消息,她耐心等待的時機已經到來了,所以梟白決定離開夏國,進行下一步。


  梟白清楚的知道,變數,往往就在一刹那的時間,若不是她不清楚方秋揚究竟被困在哪裏,一定會第一時間直至核心,直接把人救出來,而不是這麽費腦子的去挫敗什麽陰謀陽謀!


  梟白在心裏感慨……


  三夜行進急如星火,梟白終於在第四天黎明時分進入楸國國都京都。再次回歸,恍若隔世。


  梟白對京都何其的熟悉,又何其陌生。她生在京都,卻每天都和心思各異,麵皮多變的人鬥智鬥勇,她長於京都十二年,竟從沒有真正了解清楚京都真正的人文風物麵貌!

  她再次回到京都,名為複仇,實則隻是緬懷過去,她也在這一程收獲了她可以真正信任的人,師傅、師兄、秋揚、知鶴……她偶爾會感覺可惜,又覺得幸運,她除了父母外沒有朋友和真正信任的人,當時的洛輕塵也隻是為了讓父親放心,父親信任他,她才給予信任的。若是沒有遭逢變故,她也不會知道,人還有無私和信任這兩種感情,雖然,可能擁有的時間短暫。


  甚至還有……喜歡?

  這一次來京都,梟白依舊帶著自己的目的,卻已無唯恐生時短暫的憂愁。進入京都城門後,梟白回首望去,京都的城門高聳,守城的士兵紅纓披掛,直立在崗位之上,舊時景,卻非舊時人。梟白想,她什麽時候能夠輕輕鬆鬆抱著遊玩的心態遊一回京都呢?


  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呢?


  大概吧……


  這次梟白沒有回魏將軍府,也沒有易容什麽的用迂回的方式進入皇宮,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了皇宮的正門。


  沒錯,就是正門!


  梟白心想,無論她爹有沒有平反,她都是在朝廷備過案的“朝廷欽犯”,都朝廷欽犯了還躲躲閃閃的幹毛?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死豬不怕開水燙,闖個皇宮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另外,京都的這些官員早就恨的她牙癢癢了,先是在三年前把他們的房產都燒了,又是在半年前,逼宮什麽的嚇了他們一嚇,心胸寬廣有點腦子的人還會想想梟白為啥敢這麽囂張,背後之人是誰,從而忌憚不敢自己出手收拾梟白,而那些沒腦子的,忍耐力差的,為了自己或是被別人教唆當槍使,難免會對梟白出手。


  梟白若是低調的來了又返,被那些小人鑽了空子,自己都沒地方哭去,她這是還把自己的人救回來呢!


  當然,那些都是梟白最後找的理由,她之所以如此拉風的闖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梟白想自己也算是隻手覆朝綱的人了,風騷一把也沒啥啦,哈哈哈!

  這不,梟白來到朱紅宮門前,雪青色的衣裙隨風輕擺,長發飄揚,若是換個地點,絕對是如畫美景,隻是放在皇宮門前就有點讓人心生警戒了。


  皇宮裏的士兵發現梟白後,還來不及欣賞這是哪來的美女佳人就傾巢而出,將梟白團團圍住。


  而來上早朝的大臣遠遠的看到梟白後,先是震驚了一下,馬上進宮和同僚商討,順便還塞給士兵頭頭些紅包,讓他們多“照顧照顧”梟白。


  一句話,這妖女真真是妖女,上次回來宰了一個皇帝兩個皇子,這次不知道又要惹什麽幺蛾子呢,太危險了!


  將一切看在眼裏,梟白眼裏並無半點壓力,反而更覺有趣,嘛,這皇宮,也算是故地重遊嘍,才剛剛這點場麵算什麽?她梟白,今天就是要張揚個夠!


  無視周圍的劍拔弩張,梟白臉上含笑,運用內力,將自己的聲音朝皇宮內散播。


  “白亦墨,白加黑,快給本姑娘出來,不然本姑娘就把你曾經那啥,可能那啥,還被那啥那啥的事情說出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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