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恒之域

  春節剛剛過去，對臨安這種氣候的城市來，冬已經逐漸離去，進入到了萬物複蘇的階段。然而，在臨安大學一間大約二十平米的辦公室裏，卻充滿了格格不入的鹹魚氣息。


  仿佛是一整個寒假沒有人打掃，辦公室裏麵到處都是灰塵，在辦公桌兩邊，兩個鹹魚在互相注視著，一個坐在辦公椅上，臉上掛著淡然的笑容，另一位年輕一些，站在桌子後麵，一副憂鬱的樣子，幾次想話又憋了回去。


  幾分鍾後，中年男子打破了沉默，揮了揮手，“雲楓，有什麽事就直嘛，不要不好意思。來，坐下，師生之間，就是要坦誠。拿出你研一剛開學的時候在實驗室院長壞話的勇氣來！”


  江雲楓聽了老師的話，長歎了一口氣，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下，緩緩地道：“齊老師，你可是有點坑啊。”


  江雲楓口中的齊老師，名叫齊書淮，今年四十四歲，是臨安大學光學學院有名的鹹魚老師。想當初，齊書淮在不到三十五歲的時候就評上了副教授，也算是年輕有為，然而誌得意滿的齊老師接下來三年都在評正教授的過程中失利，從此與正教授無緣。沉悶了一段時間之後，齊老師大徹大悟，從此過上了閑雲野鶴一般的生活。


  像齊書淮這樣的老師，口碑很是兩極分化，一方麵，他從不會逼迫研究生做什麽工作，這讓他的研究生每過的都很輕鬆。可另一方麵，齊書淮整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從他那裏得到指點，也是絕無可能，因此但凡希望有所作為的學生都不會找他做自己的導師，江雲楓是近五年來他唯一收的學生。


  江雲楓當然不是不想畢業，他原本選定的導師是院長，可是他剛剛入學在私下裏在實驗室院長壞話，正趕上學校領導來檢查實驗室安全，全過程被實驗室的攝像頭現場直播，院長看在他是本校畢業的學生的份上，沒有去當場開除他，但也不可能再去指導他，一腳把他踢給了齊書淮。


  江雲楓選擇了隨遇而安，而齊書淮也不知道是出於多年來終於收到了學生的喜悅，還是處於再沒有學生畢業他就要被炒的緊迫，整整指導了他一個星期，才又過起了歸隱山林的日子。江雲楓也算是爭氣，在今年元旦之前完成了畢業所需要的論文工作，師生兩個人就這樣開啟了心照不宣的摸魚生活，直到今早晨。


  今早晨八點多，江雲楓正準備和往常一樣找本科的舍友開一局緊張刺激的《文明之路7測試版》，結果剛打開電腦就看到一條讓人震驚的消息:各國聯合宣布，對永恒之域的探索取得了巨大的進展，我們將利用虛擬現實技術對永恒之域進行探索，並決定於50年提前啟動移民計劃。


  永恒之域是近幾十年來最火熱的話題，隨著科技的進步，地球越來越無法負擔日益龐大的人口，尋找甚至改造新的星球，使其適合人類居住成了擺在人類麵前最緊要的任務之一，然而，在兩百多年的時間內，這一任務毫無進展。


  轉折出現在五十年前，隨著科技的突破，地球終於收到並破解了來自宇宙意誌的信息，地球文明從此有了在永恒之域逐鹿的資格。永恒之域是存在於更高維度的龐大星係，隻有通過維度之間的屏障才可以到達，那裏有著無數的星球，可以供人類生存，因此，從破解宇宙意誌信息的那一起，移居永恒之域就成了人們談論更多的話題。


  關於如何突破維度之間的限製，前往永恒之域，宇宙意誌早已給出了解決方案，困擾人類的問題是對永恒之域內部的探索少的可憐，因此遲遲不敢啟動移民計劃，隻是派了偵查飛船前去了解情況。


  終於，在一個月前，偵查結果傳了回來，消息讓人十分振奮。永恒之域是一個會不斷拓展的區域，每當宇宙意誌接受一批文明進入永恒之域，就會為他們拓展出相應的星球來發展，並會盡可能地按照這些文明的現狀來進行星球的演化過程。目前，針對於地球這一批文明的星域，剛剛演化到原始時代的樣子，人類移民之後，完全可以適應，更令人驚喜的是，人類可以利用宇宙意誌所提供的虛擬現實的技術，參與甚至是主導這些星球的演進過程。這些星球的模糊資料，也已經一並傳了回來，一個多月來，聯邦和科學家一方麵完善發展虛擬技術的應用，另一方麵準備移民的事項，終於在近日基本完成，預計兩個月內會陸續開始移民。


  麵對這一消息，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心裏充滿了喜悅，可江雲楓卻有點憂鬱，他看了看消息，又去看了看自己在齊書淮指導下寫出來的論文——《針對永恒之域內星表形態探測的一種新型技術手段》，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當初齊書淮拍著胸脯跟自己保證這會是為了十幾年的大熱門，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聽了他的忽悠，起早貪黑地研究了一年，誰曾想到直接一個虛擬現實技術就搞定了。


  因此，他連遊戲都沒開，直接找到了齊書淮，希望他能認借此識到自己評不上正教授的原因。


  當然，盡管馬上要開始星際遊民，兩人的師生關係也即將隨之變成曆史，但江雲楓還是不敢太過放肆，隻是稍微講了一下自己心中的苦悶，至於這苦悶的罪魁禍首是誰，他還是希望齊書淮自己心裏能有一點數。


  可齊書淮的態度卻讓江雲楓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笑著反問：“你最近這些在做什麽啊？”


  江雲楓對他這種拙劣的轉移話題的手段有些鄙夷，但也不好實話實自己一直在打遊戲，隻好硬著脖子謊，堅稱自己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齊書淮瞥了一眼，到：“少在這扯淡，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從元旦寫完論文之後一直窩在宿舍打你的遊戲《文明之路7》，還是測試版，怎麽樣，我的對不對？”


  撒謊被當場揭穿的江雲楓……。


  江雲楓就納悶了，怎麽我幹點什麽事都瞞不住人呢？


  你們還要臉嗎，竟然還在我宿舍裝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