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回來吧
“爸……”
令君權蒼老的聲音,小白刈肥嫩的小手,白歌戈沉靜安詳的睡容。這三個畫麵不斷地在令子爵的腦海裏交疊。
這是世界上最難的選擇題,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交集。
聽到令子爵的聲音,聽到這一聲有溫度的呼喊,令君權高懸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你怎麽樣了?”明明擔驚受怕,但是一開口,威嚴低沉的聲音裏,依然是免不了的疏離。
父愛就是這樣,內急於心,外漠於表。
令子爵緩緩地閉上眼睛,疲倦地輕輕歎出一口氣,答非所問地說道:“我摸清了白家別墅的內部機關和地形。”
回想起小時候,每次任務失敗歸來,麵對一臉威嚴的令君權時,表情裏的牽強和倔強。
現在也一樣。
他的秘密行動同樣失敗了。
他牽強地想要用那個不成熟的地形圖,來轉轉他的注意力,轉轉他的怒意。
可是現在這話,聽在令君權的耳裏,卻是格外刺耳。
是他以前太過嚴苛了嗎?他從來沒有要他用生命去換取任何東西。現在他也隻希望,他能平安。
令君權沉默著。
令子爵更加不安地補充道“白虎堂的情況,我也有派人進一步去了解。”所以,爸爸,您就不要來了。
如果來了,他真的隻會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麵對如此嚴厲多疑的令君權,令子爵從來沒有直接向他坦誠地表達過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和意圖。
這一次這樣旁敲側擊的暗示,他也希望令君權能聽懂。
但是令君權的心思卻完全沒有放在這件事上。
現在,就坐在影兒遺像前的令君權,唯一關心的隻有他的安全。
他隻關心他現在是否平安,身上的傷是否嚴重。
遺像裏,影兒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仿佛同樣在擔心著自己兒子的安危。
令君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聲音清冷地問道:“你的傷現在怎麽樣了?”
“沒事!一點兒皮外傷”不可避免的,話題又再一次回到了qi點。
已經聽過馬應天匯報的令君權,又怎麽會相信令子爵口中輕描淡寫的“皮外傷”?
令君權自己心中有數,自然在這個問題上也不用和令子爵多費口舌。轉而又問道:“誰傷了你?”
……
令子爵的心口一滯,沉吟半年,令子爵回道:“天色很暗,沒有看清。不過按照白虎堂地圖的分布,子彈應該是從白歌戈臥室方向射來的。”
“白歌戈?”令君權的聲音低了三度。
聽到白歌戈的名字從令君權的口中說出來,令子爵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是涼的。
他當然知道這子彈絕不可能是白歌戈射來的。
麵對令君權語氣記得憤恨,令子爵卻是淡淡,“上次在Z國,她吃了我一顆子彈。這一次在A州,我吃她一顆子彈,一切也算是扯平了。下一次,我們再對陣相持的時候,也沒什麽好猶豫的,這樣來看反而是一件好事。”
令子爵的語氣平靜,聲音故意是一副清淡冷漠。
“下次對陣?”令君權眉頭微皺,心中隱隱擔心。
“她現在是白虎堂堂主,而我是龍炎軍團唯的繼承人,白令兩家牽扯三代的恩怨,難道不應該由我們兩人來解決嗎?”令子爵趁機向令君權表達著決心。如果能說服令君權,光明正大的拿到白虎堂的處理權,拿到龍炎軍團的兵力調用權,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你和白歌戈對決?”令君權有些不可思議。
想起過去種種,令君權都想象不出來白歌戈和令子爵對陣的模樣。
可是電話這邊令子爵卻更加義正言辭,更加地激昂,“您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白虎堂的突破點,也親自摸清了白家別墅內部的地形和內部防守地形圖。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將為龍炎軍團打贏這一場硬仗。”
電話裏,令子爵信心十足,聲音也不似令君權之前想象得那樣糟糕。最主要的是,聽令子爵這樣說,看來他沒有想起關於白歌戈的過去。
隻要沒有想起,隻要他現在還是他的兒子,完完全全屬於龍炎軍團,這就是令君權最欣慰的。
他當然相信令子爵的能力。
令子爵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從小他狠心地將他送到最艱苦的戰場,讓他迅速成長成一名能力出眾的軍事將領。這一次在白虎堂的事情上,他也區區一個白虎堂,要想徹底打敗白震庭,對令子爵來說並不困難。
但這關鍵是白歌戈。
白歌戈對令子爵來說,就好像是熊熊燃燒的幹柴遇到了相生相克的水。
隻要有白歌戈的地方,就一定耽誤事兒。
反複斟酌了半晌,令君權低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你還是帶著子儀盡快回來吧!”令君權還是決定不讓令子爵再一次卷進這樣的風波。
“龍炎軍團和白虎堂的恩怨事,我們上一輩的恩怨,不用牽扯到你們下一代。在爸爸被放進棺材之前,我一定會為你掃平所有障礙才離開的。這樣,我也才有臉下去見你的媽媽。”
說著令君權溫柔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影兒黑白的相片上。
思緒被拉遠第一次這樣溫柔地吐露自己的心聲,他隻想讓自己的兒子知道。脫下那身軍裝,脫下龍炎軍團這個皇冠,他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父親。
他想讓自己的兒子平安健康,他想要自己的兒子遠離所有的苦難。
他當然相信令子爵的能力,但是他不想未來的某一天,他回想死過去,會後悔難過,會憎恨自己的所做所為。
所以這個壞人隻能由他來當。
這個鍋他來背。
令君權深深地吸入一口氣,看著影兒的黑白遺像,突然輕鬆地笑了。
這麽多年的冷漠和嚴厲,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現在角落裏,靜靜看著這一切的尹之悅,心中卻是難掩的薄涼。
她在他身邊這麽多年,那樣不知酸苦地照顧了他這麽多年,可是她也從來沒有得到過他這樣的青睞和溫柔。
是否他也曾考慮過她的付出和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