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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喝酒 陪我一起?

  左曄春穿著一身青白色窄袖袍,眉目溫潤依舊,站在街邊,身姿頎長,芝蘭玉樹,惹得不少經過的小姑娘偷偷瞧他。

  但他的目光殷切,全落在阿桂身上。

  「阿桂姑娘,好久不見。」

  阿桂面容平和,唇角勾出一抹疏離的笑意。

  「左郎君可有何事?」

  聽著她略顯涼薄的聲音,左曄春彷彿感覺自己的心也在一寸一寸往下沉。

  他蹙起眉宇,低聲道:「阿桂姑娘,你是不是在、怪我娘?她說的那些話確實——」

  「左郎君,你誤會了。」阿桂打斷他的話,白生生的小臉看不出分毫波動,「你娘是長輩,我豈會怪她?更何況,她說的什麼話,我也都忘了。」

  不怪誰。

  因為我倆毫無關係,豈談得上怪誰?

  望著阿桂輕淡從容的小臉,左曄春悄悄攥緊拳。

  他知道,她是真的被他和他娘傷透了心。

  左曄春顫著指尖,啞聲問道:「不知阿桂姑娘可有空,去吃杯茶?」

  阿桂雙瞳澄澈,帶著笑意拒絕道:「抱歉,左郎君,我剛搬新宅,還要採買許多東西,只怕不得空。」

  「那改日吧。」左曄春連忙改口,生怕連改日,她都拒絕。

  阿桂福了福身子,朝他溫聲道:「那我便先走了。」

  左曄春痴痴望著她的背影,眸光漸漸暗淡糾結。

  她到底.……還喜不喜歡他?

  ……

  雖偶遇左曄春,可阿桂的心境卻不會因他而起半點波瀾。

  倒是幸虧了他這一打岔,讓她暫且拋卻了和方喻同糾纏的那些煩惱,在街市上閑散逛了起來。

  正是萬花爛漫的時節,許多賣花的小姑娘提著馬頭竹籃,歌聲清脆的在各個街口叫賣著。

  牡丹芍藥,棣棠木香,都是開得最鮮艷嬌美的時候被摘下,灑上晶瑩的露水,等著被同樣嬌美可愛的姑娘們簪到頭上。

  阿桂見蘆葉和汀州瞧得眼睛發直,便買了三朵。

  蘆葉歡歡喜喜地給阿桂簪上一朵牡丹花,又與汀州互相簪上一朵木香花,開心得不得了。

  穩重些的汀州也一直噙著笑意,合不攏嘴。

  春日的太陽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阿桂逛了一圈,沒找到有什麼需要採買的,便帶著她們去京城裡最有名的酥香鋪子吃點心。

  蘆葉捧著一口酥,好吃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

  她忍不住感嘆道:「姑娘對我們真好,以前我……」

  話說到最後,有些哽咽。

  汀州悶頭啃著栗子糕,沒說話,只是眼角也不由自主濕潤起來。

  阿桂心中微嘆一口氣,又捏了塊一口酥放到她倆掌心裡。

  她也是苦過來的,雖然沒有當過丫鬟,但她知道肯定比她以前還要難,她們才會不得已賣身來當丫鬟。

  日子都過得不容易,她自然不會為難她們,反而力所能及地對她們好。

  蘆葉和汀州從沒遇見過這麼好的主子,感動得不知該如何說。

  ……

  逛到黃昏將近,阿桂才帶著吃飽喝足的兩個小丫鬟回家。

  蘆葉更親近她了,像只快活的小鳥,嘰嘰喳喳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汀州似乎也激出幾抹活潑的性子,話也跟著多了幾句。

  不過剛到玉桂小院的門前,兩人就齊齊住了嘴。

  阿桂順著兩人的目光看去,原本臉上輕淡的笑容微微凝固。

  只見方喻同懶洋洋地倚在廊下,神情閑散,長腿支著。

  與她四目相對,他勾著嘴角,半眯著眼問道:「阿姐逛了一日,累不累?」

  阿桂點頭,掐著眉心說道:「是有些乏了,蘆葉,扶我進去睡吧。」

  「是。」蘆葉脆聲應了,扶著阿桂往裡走。

  方喻同就擋在門前,越靠近他,阿桂的心口就跳得越快。

  直到可以聞他身上淺淺的香味時,一顆心更像是快蹦出了嗓子眼兒。

  「等等。」方喻同忽然伸手,攔住了她們主僕二人。

  他斜瞥蘆葉一眼,直接從腰間取下錢袋子扔給她,「去街上打壺好酒來。」

  蘆葉下意識看向阿桂,好像有些遲疑,在等阿桂的命令。

  方喻同嗤笑,神色隱約可以瞧出些許不悅:「怎麼?才過了一天,就忘了你是誰買來的?」

  「奴婢不敢。」蘆葉連忙低頭,卻悄悄攥著阿桂的袖口。

  嘴上說著不敢,還是遲遲不肯動身。

  汀州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緊緊扶著阿桂的另一隻胳膊,與她沆瀣一氣。

  趁方喻同在氣笑之前,阿桂長睫微顫,輕聲道:「蘆葉,你去買吧,要最好的酒。」

  蘆葉這才乖乖應了聲,快步離去。

  方喻同看向汀州,「你陪她去,多提幾壇回來。」

  汀州也下意識看向阿桂,直到她點了頭,才腳步匆匆去追蘆葉。

  等她倆走後,院子里安靜下來,阿桂感覺自個兒彷彿能聽到方喻同的呼吸聲,不由放緩了呼吸。

  「阿姐,我中了狀元的慶功宴,你似乎沒給我擺。」方喻同要笑不笑地提醒著,語氣里還夾雜著那麼一絲似有若無的幽怨。

  其實早就擺了,只是那時她以為他馬上要當駙馬郎,在宮中陪著聖人和公主宴飲,所以就沒等他,和晏芷怡她們一塊吃了。

  想到之前她心裡頭那股泛酸的醋勁兒,阿桂都仍然有些不可思議。

  她竟然,會有像個醋罈子的時候。

  阿桂咬著唇瓣,不知該如何作答。

  但方喻同已經替她答了。

  「擇日不如撞日,阿姐今日就陪我喝一頓吧。」

  阿桂抬起微顫的長睫,綿糯的嗓音似黃鸝,「就、我我們倆?」

  「是啊,就我們倆。」方喻同眼神不可名狀,似笑,又似在怨,「畢竟阿姐,不是都已經同其他人慶賀過了么?」

  阿桂想逃。

  卻發覺他身子一側,將她逼得後背抵著廊柱。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偏偏他還俯下那頎長纖細的身子,長臂撐在柱子上,衣料微微擦過她的耳尖,好像摩擦得生了更多滾燙的熱意出來。

  他上挑的尾音,像是含了危險的小鉤子。

  他問她:「為何總覺得,阿姐近日有些在躲我?」

  阿桂心裡咯噔一聲,哪敢承認。

  她抵著他的胸膛,目光微顫著迎上他深邃探究的眸光,「沒有的事,你怎會這樣覺得?」

  「沒有嗎?那就好。」方喻同倒是沒有太過糾結這事,只是勾起唇角,站直了身子,「既然阿姐沒有躲我的話,那陪我慶賀一番總是可以的吧?」

  「應該的。」阿桂立得端正,喉嚨發緊,卻強自露出一個溫和淺淡的笑容。

  她跟在方喻同身後,走進屋內,才發現沙全早就已經擺好了一桌飯菜,早就等著了。

  阿桂微微一愣,被方喻同推搡著到軟凳邊坐下。

  他將木箸遞給她,「阿姐,拿著。」

  阿桂回過神來,連忙接過。

  卻不小心被他的指腹擦過手心,心裡頭又激起一片片極不平靜的漣漪。

  「阿姐?」方喻同探頭過來,皙長白凈的掌心在她面前晃了晃,自言自語道,「不知阿姐最近是怎的了,總喜歡發獃?」

  阿桂再次晃了晃神,朝他輕輕一笑,「沒有,只是不知你何時準備了這些。」

  「都是下午讓沙全去你最喜歡的那家小飯館點的,剛送來,還是熱的。」方喻同隨口答著,給她的碗里夾了一塊金絲酥卷,「阿姐嘗嘗這個,說是新品,應該合你口味。」

  這種酥酥脆脆的小點心,若換了平時,阿桂肯定是很喜歡的。

  可現下,在他灼灼目光的垂視下。

  她心慌意亂,小口咬著酥卷,卻彷彿嘗不出味道,也喘不過氣。

  方喻同也不催她,只是不停往她碗里夾菜。

  很快,她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似的。

  她連忙抬手去擋他還在夾菜的胳膊,「小同,不要夾了,我吃不完。」

  「無妨,慢慢吃,天都還沒黑呢。」方喻同唇邊含笑,忽然又想到什麼,朝沙全使了個眼色。

  沙全會意,從側屋抱過來一個紅木盒子。

  「阿姐,這是下午左曄春送來的,給你的喬遷之禮。」方喻同嘴角勾著抹意味不明的笑,雖不明了他的意思,但卻容易讓人沉溺在他過分好看的笑容里。

  阿桂慌忙別開眼,扒拉兩粒碗里的白米飯,淡聲道:「是你喬遷,我只是沾你的光罷了,還要什麼賀禮,你替我收了吧。」

  「阿姐不看看他送的什麼?」方喻同懶懶出聲。

  「不必了。」阿桂端起小碗,指尖纖白搭著,倒真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樣。

  方喻同擺擺手,讓沙全下去。

  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覺更明顯了一些。

  這時候,蘆葉和汀州也打了酒回來。

  這倆丫鬟也是實在得很,方喻同說多買些,她們就真拎了四壇回來,重得很,都拎得大汗淋漓,面色酡紅。

  方喻同讓她們放下酒就去歇著了,不必留在屋裡伺候。

  蘆葉汀州也確實剛出過汗,都回屋去換洗衣裳了。

  屋內只剩下阿桂和方喻同,面前是滿桌菜肴,身側擺了四壇美酒。

  燭火剛點起來,微弱的光亮像是可以融進黃昏的夕光晚霞里,溫潤平和。

  阿桂放在桌底的手悄悄攥緊,聽得方喻同說道:「本來今日該喝阿姐釀的酒的,但京城沒有,就只好喝外頭買來的了。」

  「等天氣適合,我便釀一些埋在院子里。」阿桂埋頭說話,露出一截微微泛紅的纖細脖頸。

  方喻同勾唇,眸色漆黑又深邃,「阿姐說過的,等我金榜題名,便可以開懷暢飲。」

  「嗯。」阿桂如芒在背,卻不願食言,只好硬著頭皮應是。

  「那阿姐陪我一起喝?」

  「我不喝。」

  「嗯?」少年拉長的尾音微微挑起。

  「兩個人,總要有個清醒的。」阿桂埋頭抿茶潤著發緊的喉嚨,聲音極輕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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